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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追忆集体户(续1)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冰雪绿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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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追忆集体户(续1)  发帖心情 Post By:2009/9/20 10:23:00 [显示全部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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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隋家围子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 敕勒歌


隋家围子是吉林省镇赉县五棵树公社徐家围子大队的一个生产队,村里三十几户人家,七八个姓氏,大都拐弯抹角的连得上亲。队里牛马羊成群,但以农业为主。生产活动还承袭着传统的、几近原始的工具和耕作方式,广种薄收,靠天吃饭。


这里地处科尔沁草原边陲,地势平缓,一览无余。初春的草甸寂寞而荒凉,大地刚从冰雪下复苏,连绵的枯草在寒风中颤抖。站在一马平川的大甸子上举目四望,目力所及是天边的地平线,稀疏的树影标示出屯落和人造防护林。融雪和降雨常在低洼处会聚,形成水泡子,水面平展,让人不知深浅。隋家围子前的水泡子在降水充足时可伸展到屯前人家的院墙外,绕行一周有好几里地,引来野生禽鸟在水面上游弋。白天水泡子里倒映着蓝天白云、饮水的牲口、洗涤的农妇;晚上反射着月光、星光和农家的灯光,为草甸平添一种水乡的幻景。连着几个旱天就会把积水蒸干,露出龟裂的泡底,使草甸显得更加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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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带的屯名、地名夹杂着汉语和蒙语,提醒人们关内农民向蒙族牧区迁徙的历史。很多汉语地名还记载着早期移民创业的艰辛,那些叫“窝棚”的地方可能曾有拓荒者躲避风雪的栖身处,那些“围子”是名副其实的干打垒围墙,早期居民曾用来保护牲畜和抵御土匪,许多遗迹至今可见。这个地方叫围子的屯落很多,像隋家围子、徐家围子、许家围子、全家围子。。。。。。一般都是早年间汉族人迁徙到这里建造的。围墙既高又厚,围子的四角建有炮台,正面安有结实宽大的木门。围子的主要作用就是防“胡子”即土匪,当年东北这儿“胡子”多如牛毛,一些有钱的大户还雇有看家护院的枪手,当地称之为“炮手”。围子里面偏北盖有宽大的泥草大北房,前方两侧则建有厢房或仓房,大北房是东家居住,沿围墙内侧则盖一些较低的泥草房供佃户居住。隋家围子屯的那个围子已在村庄的不断扩建中被湮没了,在生产队的一块菜地旁还可见一座“马家围子”的废墟,围墙之上已经长满荒草并夹杂着零星的树木,炮楼已被岁月抹平,只立有残存的墙体,突兀而色黄。沿着墙体,坐落着几间草顶泥壁的土屋,土屋渐渐延伸到水泡子跟前,从而形成没有围子的隋家围子屯。当初的修建者和居民已不知去向,只剩下断墙和墙根的一眼枯井向我们这些新移民默默叙说一个被遗忘的故事。后来听当地的老人讲:曾经的隋家围子,前面是草深过膝一望无际的大草甸子,门前泡子里的芦苇高可没人,经常有野狼出没,天黑后无人敢出围子。


就是这样一个极其普通的东北村庄,在1969年4月中旬的一个夜晚,迎来了我们一行,由10男4女组成的北京知青集体户。从那时起,开始了我们人生的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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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屯是五棵树公社辖下的徐家大队的第三生产队,位于县城镇赉的东北方向,介于最近的火车站坦途和公社所在地的五棵树之间,一条连接坦途车站和四方坨子劳改农场的小火车铁路贯穿在它北面2华里的地方。越过小铁路,穿过新立屯,就可到达大队所在地徐家围子。小屯的东南方向,经过名叫西古鲁台的屯子,可以到达五棵树公社。小屯的西部比邻的是靠山屯,坐落在矮矮的山岗,而南面是一洼浅浅的水泡子和广阔的大草甸子。


小屯背倚树木错落的小土岗,面对粼粼波光的大水泡,东面是蜿蜒而至的葱郁林带,西部是伸向远方的泥路。两条由人畜践踏出来的泥土大道在屯中交汇,形成一个“T”字型,从而构成整个村落的结构框架。沿着“T”字框架,建起座座泥和草组合而成的民居,从而构成小屯的整体。


在“T”字横与竖的交汇处,是一眼老井。老井的北面坐落有生产队的“文化室”,“文化室”的背后是一池积水,夏季青绿,冬季洁白。积水池的北面是一座又一座的泥土房,其中就有老吴头儿的“豪宅”,他的大儿子是我门在农村的好友之一。沿着“T”字一横再向东走,稍微偏北的居所就是当时生产队曲队长的家。再向东,土路渐渐爬升,到达高岗处,在接近林带的地方,便是后来为我们集体户建房的地方,我们在那里生活并劳动了若干年。


顺着“T” 字的一竖向南行,东侧是生产队的牲口棚。这是一个小院,北边是一溜马槽,拴着一排马匹,草料味和马粪味交织成一片。东边是放农具的泥屋,几张犁杖斜歪在墙根。这里是生产队人员密集并且活跃的地方,出工前不必说,分粮食、分菜蔬、推碾子拉磨等活动都在这里进行。后来不知何故,将这里废弃了,都改为民居。于是二老朱家就搬到这里,不久,生产队在他家墙外打了眼机井,他家就成了“近水楼台”。二老朱的义子也是我们在农村的好朋友,为人真挚、热情。


沿着“T” 字的一竖再向南行,接近屯口的地方是磨坊,低矮而阴暗。一头小毛驴默默地沿着磨道不停歇地走着,眼睛被“蒙眼”所遮,耳朵竖着,显得索然而无奈。


出了磨坊,向南,豁然开阔,一望无际的草甸子展现在眼前。这里是小屯的最南端,基本上是猪群出入的地方。每日清晨,家家户户将自家的猪在喂完食之后,将其赶到屯中,由猪倌再统一将其向南赶出屯,到大草甸子上放牧。家猪也可以放养,这在我们可以说是奇闻。傍晚收工,猪倌将猪赶回屯,这回不像赶出屯那样颇费周折,猪们像离弦箭一样,奔向自己的“家”,而绝不会跑错。


磨坊的对面是一条小巷,两边是插满枝条的各家短墙,沿短墙曲折前行,不久就到了老隋大哥的家。这是一个典型的当地土屋,中间是灶间,西侧住的是他的父母,东侧是他自己的家,俭朴而整洁。尽管隋大哥的政治压力异常强大,但是他依然不改随遇而安的性格,总是朴实、乐观、大度、坚忍。他不但是屯里数一数二的能工巧匠,而且为人善良,乐于助人。我们在屯里生活的岁月里,他无私地贡献给我们无数的帮助。从为我们修理农具,到为我们修理灶具;从为我们送粮送菜,到为我们讲解各种农活的技巧,都有他高大的身影。可以说,他有恩于我们,它的形象是我们记忆中不可磨灭的部分。


从磨坊向北,逆风北上,在老井附近是马馆王家。王马馆天天骑一匹黄膘马,手握套马杆,威风凛凛地赶着队里的牛马出屯放牧。我们也曾骑过那匹马,但它总是不听指挥,怎么赶,也不前进半步,真正气煞我们!


按照王马馆惯常牧马放牛所走之路,向西,再向南拐进一条窄巷,就来到本屯大户――李家。李家兄弟二人都是我们的熟人,热情、好客,对我们极好,他们的帮助使我们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期,我们永难忘怀。


离开老李家,继续向南行,七折八拐,再向东一点点,就是我们“集体户”(当地对知青点儿的称呼)的泥土大屋。这曾经是当地“地主”(深感怀疑!)的祖屋,被“借来”供我们在未建新房之前暂居。这是一明两暗、与贫下中农毫无二致的泥土草房,低矮而阴暗。中间灶堂北侧堆满柴火,南侧东西两边分别是两个灶台,每个灶台上配置两口大锅,北面的锅供人做饭,南面的大锅给猪糊食。灶台北侧,东西相对是两扇门,可以进入里屋,所谓登堂入室者也。


进入西屋,南北是土炕,中间为窄窄的一条土地。北炕离灶远,因而偏凉,南炕与灶临,因此偏热,而且炕头燥热。炕上是一片席,颜色深黄而破旧,炕头部分有熏黑的痕迹。屋顶是用绳和秫秸杆连接而成,叶子自然垂下,屋里的动静稍微大一点,叶子便微微飘动,刷刷作响。靠近里侧,在两炕之间,有一土梗,窄窄的,卧有一油灯,当夜晚点亮时,跳动的火苗只照亮巴掌大的地方。炕里面南侧窗上有几块玻璃,残破而肮脏。这就是我们集体户原生态的写照,它伴随我们生活了几度春秋。


推门走出屋外,越过面前的过道,前方偏右,有一座小山似的草垛,金黄闪亮。这是我们的燃料,无论做饭,还是取暖必备的动力来源。掠过草垛,呈现在眼前的是浩渺的水面――水泡子,一个在低洼地区由雨水成年累月所聚集起来的蓄水池。据揣测,其深度不会没膝,其盐碱成分必大于一般湖泊,因此属于非淡水。尽管不可用,但观赏价值却大于实用价值。在天明气朗的日子里,伫立在泡子之畔,观看浮动于水面的云海,不亦乐乎!


视线穿越泡子水面,展现出更广阔的图景,那是一望无际的草甸子。松嫩平原最为辽阔幽远的景观就是草甸子的壮观美景,冬日白雪皑皑,夏日繁花似锦,春季碧草连连,秋季金黄片片。在这赏心悦目的景色中度假,自然是令人心旷神怡,但要苦度日月,就要另当别论了。


我们集体户的左邻是沙姓人家,其中年龄高寿的是老沙头儿,瘦且高,我们经常谑之为满洲国篮球队的投手。他为人随和,爱和人聊,翻来覆去地讲述他被“胡子”打了六百鞭子的逸事(太夸张了吧,莫说六百,就是六十也够归西几次了)。


我们集体户的右舍是老崔头儿一家,老崔头儿和崔大娘是我们的常客,经常对我们嘘寒问暖。每次请老崔头儿到屋中坐,他总是说:“在(读为:ge,三声)这吧!”一边卷着烟,一边半眯起眼睛嘻嘻地笑。而崔大娘跟我们唠嗑,总是一口一声“傻孩子”,亲切爱护之情溢于言表。


我们初到屯里之时,一切都在朦朦胧胧之中,如同云里雾里一般。在一阵鞭炮炸响之后,我们被迎入我们的集体户的土屋。灶间的锅台的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门口站立着黑压压的人群,其中一位高大壮实,头顶皮帽,帽耳没有完全放下,耷拉在两侧。后来知道,那人姓王,再后来成了我们的紧邻,再再后来成了生产队长。其它的一切都模糊不清,至今也分辨不出青红皂白。在这样馄饨迷蒙的状态之下,我们全体集体户成员,10男4女,开始了我们一生中并不奇特,但足以影响终生的历练。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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