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返城大潮
1.减员
我们隋家围子知青集体户组建于1969年春,共14名成员,其中女生4名。组建的当年即开始减员,随着时间的推移,其速度越来越快、数量来越越多,至1976年春随着最后一人的离去,持续7年之久的隋家围子集体户解体完成,寿终正寝。
女生在我户的时间较短,在组建的当年即有两人率先转到别的地方(目的地不祥),然后又一人申调到我们同大队另一集体户,不久最后一名女同学去了白城工厂(是否是招工不得而知)。
男生的离去大约起于1970年代初期,其形式大抵分为两类:国家分配和个人运作。这两类的共同之处就是将目标锁定在回城之上,可谓是条条大路通罗马。其差异还是显而易见的,前者毋须亲自操盘,服从即可;后者必须亲自操作,克服障碍,排除干扰,求胜于万一。
国家分配
我户第一个被招工分配的人去了县养路队,工作一段时间,最终回到北京。我户第二个被招工分配的人去了油田(扶余?),后来的情况不太明朗,我们正在搜寻他的下落。
个人运作
“转插”是个人运作的分项目,大体是以知青的名义到其他地方(农村,但接近城市)去插队,作为跳板,寻机调往城市(最好是北京)。我户参与转插有4人,他们的第一目的地分别是吉林辽源、河北怀鹿、河北完县、河北涿县。后来,他们4人通过不懈地努力终于回到北京,并在各自的能力范围内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调转”是个人运作的又一分项目,大抵是以知青身份参加高一级的上山下乡组织,如建设兵团,以谋更好的发展。我户参与调转仅有1人,他的第一目的地是江淮的一个生产建设兵团。之后,参军。再后,通过奋斗最终进城,但没有回北京,而是在当地发展。
“病退”是个人运作的另一分项目,就是充分地运用相关政策,在当地提出病退要求,并出具规模医院的病情证明;在北京则游走于相关部门,使之产生互动,最终发出调令。我户参与病退有3人,他们没有经过中间环节,一步到位。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工作分配的困难,有不成文的规定,病退归来者只能被分到街道小厂或大集体工厂,而去国营单位则形同天路。因此,他们之中的一位弃职经商,另两位则在不甚如意的工作中忙碌终日。
如今,我们男生除1位早早弃世外,都(愿那位被寻同学好运)健康地活着。回顾那集体户的岁月,仿佛就在昨日;忆起返城的经历,感慨良多,归结为一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综上所述,我户被招工、招生出奇的少。原因何在?我们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经过探讨,终于得出结论:根源在于“鸡”事件和户中女生王WL的婚事。再次叙述一下两“事”的梗概。
60年代末期,我们来到这个东北小屯。物质条件恶劣,食物极其单调,营养严重不足,致使兄弟几个如饿狼般,眼睛几乎变绿。于是,花自己的钱向老乡买来几只鸡、鹅,以满足口腹之欲,解决饥饿问题。虽然我们是公平交易,但是时机未能很好把握,正巧周边老乡家丢了几只鸡、鹅。于是,犯罪嫌疑人的桂冠便不期而至。大队动员,小队盘查,深夜突审,不遗余力。然而,终因查无实据,不了了之。不过自此,“队里”与“青年”结下深深的“梁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户的一个女生迁户到另一屯子,并与该屯当地某男青年相识、相恋,以致欲与其结成连理。本来这完全是当事人的私事,他人无权干涉。然而有多事者告状到大队、公社,指称某男青年之父诱婚、逼婚。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钢”的年代,无事还要整出事来,哪能放过这一“机会”?于是,公社、县的工作组纷至沓来,群众大会、小组讨论会、批判会、斗争会一个都不能少。对于这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事件,工作组在先入为主的观念指导下,要求知青们认清阶级斗争新动向,防微杜渐,统一认识,服从指挥。但是,我屯的男知青就是不识相,偏偏逆着工作组的意愿,公然喊出“支持王WL与贫下中农相结合”的口号。工作组几次三番地疏导、劝诱均不发生效果。一场激烈的阶级斗争被一群毛头小青年搅黄,出风头者怒不可遏,但也无法力挽颓势,不得不草草收场。
当时工作组为我们举办学习班时就恶言相告:别以为这事就完了,有你们遭罪的时候。此言不差,在我们招工、升学的种种机会的分配上,我们实实在在地尝到了苦头。据我们统计,我户真真正正被招工的只有2个,而我们一共14人,仅占七分之一。就这仅有的招工名额也并非按照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选派的,里面有太多的人为因素。当然,我们并不嫉妒他们当年的离去,相反而是深深地祝他们好运。只是对当年的运作方式和人为因素甚为不满:其中一人长期居住在老乡家,而那家的长子后来成了生产队长;另一人与屯里一位同姓认了本家,而那人恰是队里的财务总管。这些事实展现之后,不难看出幸运之神何以降临二位头上了!
在那个年代,有“关系”就有了一切,而法律、法规不过是白纸上的墨迹。试想,连手持宪法的堂堂国家主席都无法阻止对自己和家人的迫害,更何况一介草民及草民之子呢!愿噩梦不再重现,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