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网五色土 栏白山黑水 → 老班长


  共有1255人关注过本帖树形打印复制链接

主题:老班长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冷雪峰
  1楼 博客 | 信息 | 搜索 | 邮箱 | 主页 | UC


加好友 发短信
等级:五星会员 帖子:3284 积分:25040 威望:0 精华:38 注册:2008/9/11 11:37:00
老班长  发帖心情 Post By:2009/10/13 14:33:00 [显示全部帖子]

 

老班长

 

 

各位,我所说的“老班长”可不是什么现役军队中的老班长,也不是预备役军人中的老班长。而是以前我下乡在黑龙江省生产建设兵团时,生产连队中的一个农工排长。

说他是“老班长”,其实并不是年龄有多老,而是他当班长的资格比较老。听说,他入伍的第二年,因为他打仗勇敢,就担任了班长的工作,由于文化水平比较低,同班的其他战士几年内相继都提拔为排长、连长了,他还是任劳任怨的班长。复员转业时,他由于种种原因,又失去了一次提拔机会。来到农场后,由于他的农活干得好,又被任命为了农工班的班长了。他这个人从来就不计较个人的得失,为人又很忠厚老实。后来虽然在生产队里,已经被任命为农工排长了,但是人们还都愿意称呼他是“老”班长。

在文革期间因为我的家庭出身是“旧职员”,而且还是一派的小头头,所以挂上了“黑五类”、“资产阶级狗崽子”、“反革命的坏头头”的牌子而被揪斗了,经过多次的批判和游斗后,被“监督劳动”送到了生产连队,编入了农工二班,认识了这位老班长。

虽然我与老班长是派性斗争中的对立派,可是他对我却从来都不歧视,还特别关心我。我和他同住在一个单身的宿舍里,早晨他总是比我起得早,不但帮我打好了刷牙和洗脸水,我的热水壶也更换了新的开水。我是来“劳动改造”的,他的关心与照顾,实在使我过意不去,当我要求他不要这样对我时,他很憨厚而直爽地说:

“怕什么?我可没把你当什么坏人。我们党早就说过;家庭出身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但是道路是自己走的。我们的周恩来总理就出身在剥削阶级家庭,他不是一样成为我们的革命领袖吗?运动吗,就是那么回事儿,哪次运动没冤枉过好人?更不用说现在的派性斗争了。毛主席不是说了吗;两派都是革命群众。哎!只是啊,你们这些两派的头头们,为了自己名誉和地位而斗个不休罢了。真是胜者王侯,败者寇吗?我就不信。你自己承认你是反革命吗?”

“……”他这突然的问话使我非常尴尬,也无法回答。的确,就拿我这“炮轰派”的小头头来说吧,文化大革命以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潘复生、赵去非是什么人物,更不知道他们的历史作为。就是参加了“炮轰派”也只是听人家说他们是什么叛徒……具体情况根本就不了解。只是因为对立派是保潘复生和赵去非的,所以我们派就随着全省的形势加入了“炮轰派”。再说了,两派斗来斗去,的确就是我们这些所谓的头头们为了个“权”字。如果……

他接着说:“要相信党,要相信群众眼睛是亮的。组织上是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最终会给你们一个明确答复的。现在好好劳动锻炼一下也好,把身体锻炼好了,以后还得回学校去教书。文化大革命前,大家都知道你是个比较好的老师,农场很需要你们这些有文化的人,北大荒的孩子们更需要你们这些老师。我比你大,就当是你的老大哥吧,这点事儿你也不用计较了。对了,咱们农工排里的老同志识字的不多,以后开会时,就由你给大家读书读报怎么样?”

“那当然没问题了,只要信的过我,我一定做到。”

他的这些话,说得我心理热乎乎的。真没想到他一语道破了我们这些所谓“造反派”头头的内心世界……我真的五体投地了。

他还经常对其他人说:“这些从北京来的支边青年都很不容易,尤其是他们前两批来北大荒的人,都是志愿报名来的。能舍得北京那么好的大城市生活,舍得离开父母和亲人来到北大荒,就是革命行动。他们都是年轻的学生,没干过农活,身体又那么单薄,重活累活大家都抢着多干点儿。”在他的关照下,我解除了思想上的压抑和顾虑,很快地就和全班的同志们融洽在一起了。

与大家一起聊天时,我才更进一步地了解了我们的“老班长”。

我们的老班长是个山东大汉,不但身材高大,体格也十分魁梧,浓眉大眼的,还有满脸的落腮胡须,长像虽然威严而霸气,但是他那经常带着微笑的眼神却非常的和善,不知道怎么的,让人一看就会喜欢他的。

他的名字叫王晓歌,这个名字就有个来历;他原本是个孤儿,谁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全村人都知道他是一群逃荒人丢弃的一个还不到一周岁的婴儿,是好心的王大妈在村头的破庙里捡到的,并把他拉扯大。那时,王大妈一家就三口人,有老伴和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儿子,都是壮体力,虽然给地主家扛大活,还租种了几亩薄田,生活还算过得去。所以他们一边精心地喂养着这个捡来的苦命孩子,一边等待着孩子的亲生父母来认领,也就没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因为他是个男孩儿,平时就把他叫“小子”了。当他5岁时那个比他大十八岁的哥哥,刚刚结婚还不到一个月,就被什么军阀给拉去当了兵,以后再也没有了音信。那个刚过门的媳妇,只等了两年时间就回了娘家,听说没有过多久就改嫁了。王大妈和王老爹连气带恨,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所以家庭生活也越来越困难。老班长七岁就给地主放牛,因为那时不但他的个子比较大,也非常有力气,小朋友们都喜欢和他在一起,所以那些放牛的小孩儿们都管他叫“小哥”。在他十三岁时,王大妈和王老爹不知得了什么病,也都相继离开了人间。47年他16岁时,他的家乡成了革命的根据地,他报名参加了八路军,人家问他的姓名时,他只得用小朋友们对他的称呼;“王小哥”了。

老班长虽然老实憨厚、性格内向,听说那时在连队唱歌时声音却很洪亮,还基本是不跑调儿,因此连长说:“‘小哥’的名字不好听,还占大家的便宜,干脆叫‘晓歌’吧。”战士们听了都哄堂大笑起来,都说:“闹了半天不还是叫‘小哥’吗?”连长也笑了,说:“字不一样了,意思也不一样了,我说的‘晓’是拂晓的‘晓’,早晨的意思,那个‘歌’呢,是唱歌的‘歌’,放在一起就是早晨的歌声啊,这多有意思呀。别总想当别人的什么‘小哥’了。”从那时起他的名字才叫王晓歌。

老班长能有378岁,怎么住单身宿舍呢?他没成家吗?我虽然不明白,也从来都不问。一次在锄玉米地休息时,大家围坐在一起,一边吸着烟一边聊起天来,一些老同志和老班长开玩笑时问他:“老王,你不把老婆接来,就不怕她跟别人跑了?”

“嘿嘿,这,你们可不知道了。你们谁的老婆都能丢,我的老婆是没人敢要的。就说老吴的老婆吧,长得那么年轻,还那么漂亮,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那个色鬼不动心呢?”


 回到顶部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冷雪峰
  2楼 博客 | 信息 | 搜索 | 邮箱 | 主页 | UC


加好友 发短信
等级:五星会员 帖子:3284 积分:25040 威望:0 精华:38 注册:2008/9/11 11:37:00
  发帖心情 Post By:2009/10/13 14:33:00 [显示全部帖子]

“你他*的这老狐狸,怎么拿我开涮了!”老吴听人家夸自己老婆,心理乐孜孜的,但还表现出很气愤地一边骂着老班长,一边还举起手要打他的样子。

“得得,你放心,我就是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儿啊。”他俩的玩笑闹得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的。

“告诉你们吧,我那老婆不但长得比我还高大,粗胳膊粗腿的,还特别难看,那可真是‘一个人不敢看,两个人还得拿着手榴弹’,你要是多看上两眼,晚上非得作噩梦不可。”

“有那么难看吗?”

“你怎么就不怕呢?”

“你们俩怎么就结成夫妻了呢?”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起来。

“嘿嘿,我们呐,是王八看绿豆,对眼儿了呗。”

“说不定她要是再和别人对眼儿了呢?”

“咳,这你们就不用瞎操心了。我们俩不但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们家还念念不忘要报答我的恩情呢。而她呢,也和咱们男人一样,是个非常重义气的人,是不会背叛我的。要不是为了伺候她那瘫在炕上多年的老妈妈,还有为了我们那两个孩子们有学上,我也早就把他们接过来了。”

老吴又问道:“你怎么对她家还有恩?”

“哎,那可是一言难尽啦。要不是那次复员时我回家与她结婚,如今也不会是个‘盲流’了(当时有不少的人,是因为家乡闹灾荒而投亲靠友来农场的,没有什么正式的手续和户口,被人称为是盲窜流动人口,简称为‘盲流’的)。那年我们抗美援朝回来时都集体转业到北大荒来了,我请假回家办理婚事。哪想到结婚的第六天,她的父母和她小弟住的屋子里为了取暖,烧了一盆木炭,半夜里中了煤气。多亏我起来解手时,听到对面屋里不断地传来小舅子的哼唧声,及时地叫醒了我老婆,我们进屋一看,都吓傻了。只见老岳父的头歪在炕沿外了,小舅子在炕上艰难地翻滚着,嘴里不断地哼唧着……我和老婆一起把他们三口从炕上抬到了外面来,并叫来了村里的卫生员。老岳父睡觉前喝了酒,没能抢救过来,岳母和小舅子都活过来了。家中没了壮劳力,没了主心骨,怎么办?我只好留了下来……这不就耽误了来北大荒。60年闹灾荒,岳母又中风瘫在了炕上……老婆说家中有兄弟照顾还能过得去,两个孩子却没有钱上学怎么办?叫我出来想办法,就是去干苦力挣点工钱。这不,我就投奔到在北大荒的老战友这儿来了吗,那时没有户口,没有调动的组织关系,就是‘盲流’呗。一直到大前年,才在老首长的帮助下解决了户口问题。但是不管怎么着,从干活那天起每月都能拿到工资了,寄回家去还能维持孩子们的吃喝与买文具念书……”

“咱们这里不是也有学校吗?怎么不把孩子接来在这里念书呢?”我插话问到。

“你们知青没来的时候,生产队哪儿有什么学校?咱们生产队又离分场那么远,我又哪儿有时间弄两个孩子上学呢。”

干活的哨子又吹响了,我们又开始了给玉米锄草和间苗的工作。

天气炎热,满脸的汗水滴答滴答地向下滴落着,我的眼镜不但滴上了汗水,还经常滑落到鼻梁下,我被老职工们落得很远。老班长总是锄到前面以后,又回过头来帮我锄上一大节子。他看我在间苗时总是舍不得把两、三棵挨得很近的壮苗锄掉一、两棵时,对我说:“别看现在是两、三棵壮苗,它们的根系发达后,就会互相争夺营养了,以后哪一棵也长不好的。这也是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嘿嘿,这也是人们相互竞争,相互打击,相互淘汰的道理。不锄掉其他的苗,另一棵苗也‘不好过’啊。”

“不锄掉其他的苗,另一棵苗也‘不好过’啊。”他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尤其是加重在后半句上。

这不禁又使我想起头两天在睡觉前,他和我说起生产队干部之间的矛盾来。生产队在“一月风暴”的影响下,也夺了权(19681月,上海“造反派”在“四人帮”的干将张春桥和王洪文的鼓动和带领下推翻了上海市人民政府,建立了什么“革命委员会”的领导。这一行动很快波及全国,各地的“造反派”都展开了夺权运动。这一事件被称为“一月风暴”)。夺权后,两派的头头组成了联合革命委员会,由他们来领导生产队的一切活动。

这些头头们都不太懂得生产队的生产和人员的管理,他们之间更是矛盾重重,勾心斗角,相互攻击,使得下面的工作无法正常进行。机械调动,生产安排几乎是各自为政。所以老班长只能按照农时,带领着农工排的人员去从事各项的生产劳动了,其他的什么机务排、畜牧排以及后勤人员,也都是自觉地按照农时要求进行着各项劳作。

老班长看不惯那些头头们的争权夺利,所以巧妙地用玉米间苗的现象来发泄内心的不满……

与老班长在一起的日子里,他那憨厚的性格,那诚恳的待人、那勤劳、果敢的工作态度,以及他那一言一行都深深地打动着我,使我更深刻地体会到毛主席所说的:“人民群众才是真正的英雄。”的真实内涵。

一年后,我被平反又回到了学校。与生产连队的人们建立的友谊和与老班长的情谊是我终身难以忘怀的。老班长的勤劳与智慧、乐于助人的品德和乐观豪爽的性格成为了我永久的楷模。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