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吝的故事北大荒人的故事 - 散文小说 - 中国知青网

老吝的故事
H是个不合群的人，人没有太大毛病，就是有点爱占小便宜，有人说他是：赖蛤蟆趴脚面不咬人咯应人，也有人说：有他也不错——要不然谁逗大家伙儿这么乐呵。
H的外号叫老吝，这里面还有一段小小的插曲：那时连里偷偷地传阅着一本《欧也妮——葛郎台》的外国小说，看过书的人都知道，书中的葛郎台是一个箍桶匠的老财迷，他临死前要求女儿管好他的金币，死后向他报帐。H得到葛郎台的外号全由自身两点所影响，一：他头上戴着一顶棉毡的茶壶套的防寒帽，平日里只露出老只小眼睛，就像地下越冬的鼹鼠，还有一只过去地主老财用于暖手肥大的套袖。二者相配就像电影里的老地主。二：他对于自己的饭票格外关心，没事的时候就掏出来认真仔细地数来数去。好事者逗他：“数来数去的是多了还是少了，再数下去你就成老鼠了”。老H的这两个特征综合在一起，有人就说H像书中的葛郎台。因为葛郎台是个老吝色鬼，简而言之，连里的人便管H叫老吝了。
老吝天性胆小，让他偷拿盗，打死他也不敢，就是平日里向别人磨叽一块糖，蹭抽一棵烟嘛五的。那个年代别说小小的连队了，全国都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平日里开会读报、学习革命理论，大搞阶级斗争，但是玩扑克牌没有人管，所以只要一休息，田间地头就会摆上一两堆，呼天喊地的甩上几把，连排长不吼不散伙儿。北大荒的男人不抽烟的极少，理由最多的是解乏、驱蚊、搞人际关系，有一句话：烟酒不分家吗。打牌的时候，有的就把香烟放在身边的地上，老吝便会不动声色地靠近，拿起烟盒悄悄地抽出一棵夹地耳朵上，再拿出一棵叼在嘴上，然后笑眯眯地对抽烟的人说：对个火——！可气的是老吝抽便宜烟不说，还挑挑捡捡的，有好的不拿次的，有香烟，不抽旱烟。
抽烟的人可分四类，一等抽烟的烟火齐备，二等抽烟的带烟不带火，三等抽烟的带火不带烟，四等抽烟的烟火全不带。老吝就是烟火全不带的四等烟民，抽烟全靠脸皮厚——蹭！
时间长了便有人气不过，合计着得楞得楞老吝，嘎小子M听老人讲有一绝招可治这类人，他便如法炮制：带上一盒葡萄烟来到后勤排的猪号，一头扎进老母猪的产仔房，，见一老母猪正在撒尿，他忙打开烟盒去接老母猪尿，猪号班长见了喊：M你有病了吧，好好的烟这不糟践了吗？M笑着说：俺有用处哩。
M回到家把尿湿的葡萄烟放在火墙旁烘烤，搞得满屋子臊腥，老婆骂道：吃饱了撑的，造啥孽，满屋臊臭还过不过了！M陪笑说：马上就干了。
话说老吝看着他们又打牌了，就靠了过来，他发现今天有点异常，M的葡萄烟咋放在地上了，平常就数他最扣儿，烟藏在衣兜里抽一棵拿一棵，老子很少能抽上他的烟，今儿咋了？又一想管他那，有烟不抽白不抽，老套子照章办事，耳朵上夹一棵，嘴上叼一棵，老吝对着了火，背靠着干沟沿儿跷着二郎腿悠闲自得地一口一口地抽着，不时地吐一两个烟圈儿，心里美滋滋儿的。
众人手里拿着扑克牌，眼睛却死死在盯着老吝的脸，好像等着啥，老吝被大家伙看毛了，他瞧瞧自己的身上身下问：咋了？不就抽你们两棵烟吗，值当的吗？
小W偷偷地捅了下M问：咋还没反应那？M心里也着急，嘴上却小声说：你以为点炸药那，一点——轰地就爆炸！等着——
一下午大家伙干活都没了心思，时不时地偷偷盯着老吝的脸看，老吝的脸一下午一点变化也没有，收工的路上，有人问M：你学的那招——没啥用场，白瞎了一盒葡萄烟。
第二天，上工前的天天读，食堂里传出了一阵阵哄笑声，来得晚一步的M走进食堂就看见大家伙儿围着老吝，鸡一嘴鸭一嘴地连说带笑：哟哟哟——这是咋的了，你身上不长肉，咋都长到嘴唇上去了。M扒开众人上前一看，老吝的嘴唇肿得高高的、厚厚的，亚赛猪八戒堂兄弟。有人问老吝：咋搞的？疼吗？老吝嘟了着嘴说：不疼——就是涨得慌。M把那盒葡萄烟递给老吝说：兄弟——别怕，抽——！以毒攻毒！老吝接过烟还说了声：谢了——
有人说M太恨了，别让老吝做出老病来。M说：这次就是为了好好地治治他！嘿——谁也没想到，老吝把一盒老母猪尿泡的葡萄烟抽完了，不但嘴唇不再肿了，没落下毛病，还产生了抵抗力。M的葡萄烟没起啥太大的作用，他想起跟小W说的炸药：一不做二不休。
老吝又来取便宜烟抽，M对老吝说：这烟里可有老母猪尿，你别抽——！老吝说：怕啥，咱有抵抗力，你都抽了，我怕啥，爱死爱活鸟朝上！
老吝把烟叼在嘴上，想和人对火，有人把火柴递过来说：还是你自己点吧。胆小的躲到一边去了。老吝从容不迫地划着火柴把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心里那个美：活儿后一棵烟，赛过活神仙！他又接着狠吸了一口：“砰——！”地一声，香烟里炸也一团火，老吝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家伙儿睁眼一看，老吝的胡子、眉毛、头发被燎得焦黄，两只眼睛窝子也被烟火薰黑了，整个一个大熊猫。大家伙儿看着坐在地上傻呆呆的老吝，心里真的害怕了，是不是把老吝炸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了，M见状更是害怕，是不是把眼睛炸瞎了？片刻儿老吝揉着眼睛骂出声来：M——你害老子，生个孩子没屁眼儿——！大家这才你一句我一句地问：咋样？老吝对M说：娘的——给老子点根烟！M恭恭敬敬给老吝点上一棵烟。
这是老吝最后一次找别人要烟抽了，从此，老吝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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