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红旗
我来到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分在14团4连。我们连是一个农业连,种植水稻、小麦,当然,蔬菜也种,也养牛,养羊,养猪。当时到麦地锄地的虽然不是最累的活,可因为路远,工作时间长,乏燥无味,也是令知青头痛的。
那时候生活不好,手表是奢饰品。全连400多人只有两块手表。一块是现役副连长的,还有一块是我们青岛战友也是全连知青“老大”于建文的。于建文48连出生,比我们大6-7岁,个头不高,话语不多,像一个慈祥的老大妈。全连作息时间全由通讯员王景远吹号掌握,到十四分锄地因为离连队远,有十多余里地,吹号有时听不见,就采取吹号加挂红旗的方法。挂上红旗,就表明中午吃饭时间到了或晚上吃饭时间到了。我们在麦地里最盼望的是早早挂上红旗好赶快回去吃饭。那时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油水又少,干活又累,能吃饱饭是最幸福的一件事。
一口香
到内蒙古很短的时间,我就和当地老乡打成一片,经常到老乡家玩,最喜欢抽羊骨做成的烟袋,美其名曰一口香。
烟袋是这样做成的,剥羊腿骨,两端打通,找子弹壳一个,底部打眼,嵌羊腿骨一端中。抽烟时,把烟叶压入子弹壳,点火猛抽一口,吹出烟灰,再装烟叶。由于点烟麻烦,有煤油灯供点燃。煤油灯长期点燃,可以省火柴,又可以照明。通常老乡住的是土房,没有后窗,屋顶也是泥糊的,留的门窗也小得可怜。
抽的烟叶叫“昆仑不伦”,烟雾臭气熏天,吸下香气无比,劲大得很。女生进门,一闻烟味,又辣又臭,鼻涕横流,赶快逃跑,老乡说:“女娃子娇得很,四和尚(蒙语知青意)好对对(挺好的)。”听到赞扬,我也把又黑又亮的羊腿骨烟袋拿在手中,猛抽“一口香”。赶上吃饭,好客的老乡拿出大碗白酒,捞些酸菜,与你共醉。迷糊中,一曲曲苍凉凄婉的民歌在烟雾里腾起:“价(从)南上来个老汉汉,眼里流泪,嘴团团(没牙了)……”如今我也成了老汉,“一口香”吃不成了。歌爱唱,每次唱起内蒙古民歌,我都泪流满面。
阴差阳错与77年高考擦肩而过
呆板枯燥的知青生活、辛苦艰难的大田劳作、大起大落的命运轨迹、由狂热到冷静的心理落差,使我逐渐认识到惟一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就是知识。
从1972年开始,我就偷偷的开始学习文化功课,那时,读书是件让人异常兴奋的事,但是想找一本书可太难了。公开学习文化,很容易被领导和战友打成“另类”,那是“文革”后期呢。我利用半导体收音机收听各种英语广播讲座,没有书只有靠笔记和大脑记忆。当然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坚持书写日记也使我以后高考中语文成绩获益非浅。
1977年,国家决定恢复高考,那年高考是在严寒的冬季,正值全国农业学大寨掀起新的高潮。我当时带领全排住在外地,挖排水渠,天寒地冻,就放炮炸开冻土层,然后指挥知青们运土,工作量非常大。住的是搭建的地窑,晚上寒风刺骨,点着个小煤油灯,复习高中课程,常常累得看着书就睡着了,为了避免发生火灾,油灯就放在冻土块上。半夜冻醒,哈哈气接着学,因为我知道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有拼了。
高考前夕,我正在工地上劳动,突然接到大学登记表被退回的消息,我借了匹马飞驰到团部,原来好心的战友把我出生的月份改为8月份,他认为8比9小,而在年龄上恰恰相反,弄得我啼笑皆非,那年高考我失之交臂。但在我心中上大学的梦想,始终没有破灭,我想只要有执著的劲头、刻苦的精神,知识对于我们每个人都是最公平的,也就是从那一年,我开始了长达9年的复读、考大学的生涯。
1979年,我从内蒙古大草原返城回到青岛。知青回城的日子很不好过,找房子,找工作,找对象,在这同时,我又开始考大学的准备工作,城里学习条件比农村那可真有天壤之别,除了书好找,还有各种业余高中和高考辅导班,为了打好基础,我决心从头再来,先从高中学起,然后在高考辅导班中冲刺。每天在繁忙劳累的工作之余,就匆匆在各个学习班中穿梭,那段时间,我睡觉时间每天从没有超过5小时。心里有希望,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经过不懈的努力,我苦苦奋斗了十多年终于通过高考这个难关,辛勤的汗水终于换来丰收的喜悦,实现了人生精彩的飞越,在1986年考上大学,那一年我已经34岁了。
(本文配有3张照片,复制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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