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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河套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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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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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套叙事  发帖心情 Post By:2009/12/12 23:15:00 [只看该作者]

  

河套叙事
    

飞鹰翱翔


  
  1976年是人生旅途最为难忘的岁月。这一年,三位伟人的离去,唐山的大地震,吉林还降落一次世界罕见的陨石雨。那年的冬天来的特别的早,塞北的黄河也早早地进入了封冻期……
  
  新来的盟委书记李贵,已经在农管局的礼堂里,召开了多次“冬季兴修水利的誓师大会”。我就居住在这个礼堂的一个小屋里,只要扩音设备正常,也可以胡思乱想。又要“挖大渠、流大汗”了,不免想起诗人刘禹锡的《浪淘沙》,“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诗人可以不修渠,浪漫的沿着黄河直上银河,去寻访牛郎织女的家。自己也想:江淮独轮山东汉,草原苍狼蒙古鹰。我要是能做蒙古鹰,虽飞不倒牛郎织女的家,能俯视这九曲黄河也好。
  
  可别说,梦想还真得成真了。过了几天,一直在咱礼堂看电影的空军某直升飞行队的队长来告诉电影组,他们已经完成了在河套勘测任务了,就要告别大家。同时也为了答谢曾经照顾过他们的单位和朋友们,经上级同意,邀请地方上相关人员,坐一坐他们直升机,浏览河套。队长说:“你们对我们在文化生活方面照顾是最多,甚至是唯一的。大家又亲如兄弟。”听了这席话,我是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俯瞰这九曲的黄河”?老天爷真的对咱忒优惠了!第二天按照约定时间,坐车来到他们的直升机场,一看被邀请的人还是排着队的。队长和飞行员很热情,让我们稍等,下一趟就让各位上。飞行员介绍这直升机的机型是国产的直升5型,比较低档,噪音太大,没有一个座位,观察圆窗也不大,只能蹲着观看,过两天要来一架苏联的米8型,要比这好,你们再来过过瘾,彻底开个小灶,谁叫咱们是哥们呢?哇噻!咱可是头一回坐飞机,还要过瘾两次?要是没有外单位人,我准保高喊“乌拉”!
  
  一会儿,我们电影组与宣传科几个人上了直升机,开始感受飞鹰翱翔的感觉,初次感受非常复杂,两位女同事只顾安抚自己的那颗心,却顾不上舷窗的景色了。这就给咱留下独占这一窗的美景,因为头一次也要关照自己那颗忐忑不安心,如同这隆隆的发动机声音,也就没有那番诗情画意了。半个钟头飞机降落了。走出舷窗,后面排队继续登机,我们一头就扎进吉普车回去了,在回去的道上,心情才开始宁静下来,脑海里的画面才开始回放……
  
  两天后,我们又出现在直升机场上,是那样安静,一架比较漂亮直升机送入眼帘。呵,这就是米8型的直升机哦。两个机门边上还有两个沙发。我登机后便感受起“豪华”的滋味了,眼神都关注着长方形的舷窗和窗外的美景,思维是那样敏捷,飞机升降、倾斜和转弯已经不会带来什么干扰了。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思绪。飞机先往西北方向飞行,掠过陕坝、三道桥上空,向北观望,那是巍巍狼山山脉,真乃“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群山、高原蕴藏着生机勃勃,仿佛是我那五年前刚来兵团时屯垦戍边的激荡之情,“兵团”二字如“狼山”那样朴素而高大。还没有看够,飞机转折开始向西南飞行,眼底下留下一个个村落、苏木和集镇,不一会便进入乌兰布和沙漠,起伏跌宕如同黄海的波涛,许多沙窝窝却又让这爬满的植被网罩了起来,毛茸茸的像没有铺平的地毯,几个沙海此时像镶嵌的地毯上的明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会儿一排排整齐小房、农田、水渠、道路和那白杨树,出现在眼底,这不用怀疑,这就咱们兵团的连队,甚至你能清晰辨认,麦场和连队的礼堂,是那样熟悉,那样亲切。突然我高喊:“这就是咱们一团的团部,快到‘巴彦高勒’了”。“巴彦高勒”是我兵团生涯的一半在那里度过,当年的巴彦高勒是巴盟最大城市,人们都把它成为“巴市”,也曾经是巴盟地区的中心。俯视着这座城池,似乎每条街巷都了如指掌。
  
  还没来得及思考,壮观“人字形”的大闸耀眼出现在大家眼前。大家一起欢呼,赞叹咱们母亲河如此多娇,秀丽而又端庄,仿佛侧躺秀女,洁白身躯和两条美丽大腿自然的伸向这抚育我们的河套平原。在阳光照射下,比那美人鱼更显得灿烂和神圣。冬天的黄河,既是那样的宁静,又是这般的璀璨。“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的诗句映射在脑海里。
  
  飞鹰翱翔,在京兰铁路的黄河大桥转了圈,沿着京兰铁路,沿着大黄河北上,这就是要回临河了。冰肌玉肤般的躯体再现眼帘,此时便想起,往日气势磅礴的黄河,从高耸的昆仑山到浩瀚的太平洋,她经草原、越沙漠,劈开莽莽的黄土高原,滋润丰饶的河套大地,汇聚百川,行程万里,孕育了我们灿烂的文明,也荡涤了我们广阔的胸怀。历尽沧桑的黄河,用她丰美甘甜的乳汁哺育了中华民族亿万子孙,用温暖宽广的胸怀孕育了世界历史上最古老灿烂的华夏文化。那奔腾向前的激流,记载了我们兵团战士自强不息的精神。那滔天浊浪前屹立的中流砥柱,更代表了我们兵团战士不屈的精神。
  
  曾记得两年前的夏日,“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的我,多次来过这里,在风浪搏击着滔滔的黄河水,只身横渡二黄河与大黄河,也与死神搏斗过。我是兵团战友普通的一员,在“雁南飞”之前,心情如此激荡,感悟第二故乡和黄河母亲的养育之恩,与每一位战友一样,往事从心田里汩汩奔流而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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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09/12/12 23:18:00 [只看该作者]

  
          开路检讨
  
  
本该是1971年9月10日,要去北京军区能蒙古生产建设兵团的,可是突然通知列车发车的时间改动了,听候命令(后来才知道,那是毛泽东突然回京所带来的列车调度的大变动所致)……

  
  1971年9月21日一列满载上海土知青,一声汽笛徐徐离开了上海老北站,列车内外哭喊声连成一片。俺看着俺娘、俺爹和俺叔远离俺的视线,俺强忍着没有掉泪。俺和男同学说好的,“掉眼泪不算好儿郎”,所以相对比较平静,似乎还有一种责任感,俺还是这上海边缘小镇知青的领班呢,俺还给哭得最为伤心同学做工作,稳定车内的情绪。所以俺们这个车厢的这一段,情绪和气氛在整个车内都比较好。
  
  晚上,列车到了南京,要过南京长江大桥了。小喇叭传来关于长江大桥的宣传,和注意事项。最主要的一条就是不能打开窗户这个安全纪律。经过半天的列车行驶和窗外景致,那份别离的伤感之情也被融化。过长江大桥那个兴奋劲也就上来了,把着窗户就是看不见,像照片里桥头所展现的红旗和雕塑。打开看看不至于是搞什么破坏吧,同学中也有支持者,所以俺带头打开窗们,观看大桥和江面,还把头伸了出去看个够……
  
  有人告诉了带队的首长,一会儿首长过来了,找得就是俺。俺承认是俺的主意也是俺打开的。这位首长一改过去那个和蔼、诙谐的形象,严厉批评,并且责令俺写检查。没办法了,离开家的第一个晚上,俺就要写检查,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离开上海前,俺娘给俺亲手缝制的60公分手提旅行包,掏出了一本崭新的日记本,第一页写上了俺在兵团的开篇——违反乘车纪律的检查。
  
  第二天上午,《我的检查》从列车的播音室,传遍了整个列车的各节车厢。列车播音员念得水平真好,咱也写得不孬;认识是深刻的,态度也是诚恳的。这一千多的兵团战友听得十分清晰,列车广播员还比较照顾俺,还念了三遍。同学们为俺担心,可俺心里明白,这位带队的首长的眼神告诉俺,他仍然喜欢俺……后来事实也证明这一点,俺还是新兵班的班长,分班后,我担任连武装班的副班长(因为一周的集训,那三发子弹我打了29环,第一名)并兼任司号员。吹号可俺是不会,那要专门学习的。所以,到达连队后10天,俺就去了63军某营学习司号……
  
  这是俺参加五团司号员学习班的留影,全团10个农业连再加工副连和机运连,左上角的那位就是俺。俺是一连的,边上那位是八连(武装连),接下来是三、五、四,中排是六、机、七、十,前排是二、九、工。穿军装是俺的老师,一位是营部号模(中),另一位是机枪连司号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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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肠胃洗礼
  
  我看看了时间,该吹熄灯号了。这时有人推门就进,我一看是同乡,阿巧、阿猫和爱犬(权)三个,说睡不着,找我打牌,爱犬就这样嚷嚷着。阿猫、爱犬和我原来都是武装班(一班)的,阿巧是我的同学,在三班当副班长。阿猫还挑了一担水,本来是要回炊事班睡觉的。这回都堵我屋里了。
  
  这四位上海兵在连队是干活的能手,你看阿巧一个人一天挖八方土,是连里挖渠的冠军,我在连里是割麦子冠军,阿猫、爱犬也都是干活的快手,阿猫现在是炊事班的班副了。我也刚从武装班班副与原通讯员换位,来到连部(司号员兼通讯员),这小屋的主人就是我了。
  
  今晚的月光正好,前面的沙堡和公路披着银装。我问怎么玩?他们都说,对家争上游啊。我与阿巧一家,呵呵同学吗;阿猫与爱犬是一家。阿猫与爱犬是一家那是后话了,阿猫找了同连队爱犬的姐姐爱芬。这不?就成了一家了。
  
  输赢用惩罚的办法,在连部当然要文明一点哦,所以不能脸上贴纸条、画乌龟,耳朵夹夹子什么的,输了就喝一缸子水(喝水标准器,连部的印有一师五团的杯子)。如果夜猫子连长进来,这样也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地方了。再说这屋里水源充足,水缸里是满满一缸水,再加阿猫挑进来的两桶水(两桶水=一缸水)。输了两人喝一杯水算不得是什么惩罚。
  
  我吹完熄灯号,比赛开始了。一幅扑克的“争上游”,时间很短,虽然一杯凉水两人喝不是什么负担,但是“百步无轻担”,当一桶水喝完时,各位信心还十足的。喝进去的也必须要放掉,开始时还比较文明,一起到斜对面的厕所去。后来夜也深了,各宿舍的战友也进入梦乡了,爱犬就不愿意跑了,拿了我的脸盆当夜盆,还交换必须“喝倒”一方才罢休。
  
  阿巧在学校时就爱唱京剧,说他长得像演李玉和的浩亮,尤其是两颗门牙。他说着要唱沙家浜的那个唱段,“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阿猫说,都睡觉了,要唱明天。说道,“抓牌”!战斗继续开始,两桶水是喝光了,不过还有一缸水……
  
  阿巧要唱“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时,各位也都迎来了最为艰难的时刻。其实,人要是跨过某个极限度后,还有一个空间。此时反而轻松了许多,这人就像一根“牛皮筋”。再看,喝的忙,倒夜盆也勤快。爱犬干这活特勤,一开门,只听“嗖”、“哗”的声音。
  
  爱犬突然报告,一缸水喝完了!都半夜是该喝完了。大家喘了口气,休息片刻。突然爱犬说,肚子饿了。不说谁也没有注意,这一说大家才感觉到肚子饿了。而且越来越饿!饿极了,从来没有这样饿过,是人生第一次!摸摸肚子,已经是前面贴后面了。不弄一点吃的,可能要搞坏肠胃的。我们三位眼光都集中在阿猫身上(炊事班班副),阿猫说,明天是班长早班,钥匙在他那里,这么晚了搞醒他不好,不过还是能进食堂的。
  
  这样四人一起到食堂,翻过烧火的那个小围墙,阿猫手伸进去,捣鼓一下,后门就开了。到处找吃的,还真没有,邪门!只好弄点面粉擀面。爱犬说,还擀什么面,都什么时候了,肚子也不会答应。所以擀成厚面片,阿猫把炉火也搞起来了,真好开水下锅。又找了些咸菜、猪油、盐。每人一大勺(食堂挽水的大勺),太烫加点凉水,一两分钟就全部完成任务。哈哈,此时肚皮鼓起来。整理了厨房,各自回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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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09/12/12 23:22:00 [只看该作者]

   
           威风叫驴
  
  三十六年前的兵团生涯,有许多趣事。在武装班担任一年多副班长(还兼司号员)的咱,转连部当通讯员了,也干了一年的通讯员(兼司号员),天天来回团部和连队之间。咱一连是个老连队了,在兵团组建前,是个劳改农场。所以连队除了二百多号的各地知青外,还有四百多的农场职工家属,加在一起超过七百人,兵团战士生活在新点,职工家属居住在老点,这两个点相隔三里路。作为通讯员来回在新、老点之间,更是每天起码去团部一趟,这段路可是沙路弯弯十八里呐……
  
  连里倒是有辆自行车的,可是几任通讯员用下来,已经是个破车了,经常给咱“请病假”,况且逢年过节战士的邮包比较多,有时还要为连队办一些杂事,许多时候赶小毛驴车或骑马到团部。要与马圈的同志们搞好关系是咱的宗旨。咱认识一位马圈的职工,他是全连骑马最好的,咱学骑马就是他教的。他来这以前,他是军马场的,犯错才发配在此,以后就成为这里的一位职工了。他不仅马骑的好,而且嗓子非常棒,标准的男中音。他教咱骑马,还听他唱歌,他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唱得是真棒,后来在文书那里得知他原来还是军马场文工团的,他对知青都很客气,知青也喜欢听他唱歌。
  
  他问我,看过电影《沙漠追匪记》吗?我说看过。他又问,在哪儿拍摄的?我回答,不知道。他告诉我,就在咱连队东边的沙窝窝里拍摄的,他亲眼所见。他看我似乎不相信,他便告诉我,这匹白马还有一匹黑马就是当年的电影明星。这匹白马在战场上立过“二等功”,现在你骑着它,它当真跑起来,两耳还能生风,就是跑不远了,它老了。那么那匹黑马呢?他告诉我,咱团组建时,这匹黑马被分到新建的六连去了,不过它可是正当年呢,现在做辕马,拉车。
  
 


  
  他告诉我,连里还有一匹好马,也是匹白马,除了我,没人骑得上去。咱那个时候年轻,不知“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个理,偷偷骑过一会,没跑半里地,摔得半死,还鼻青脸肿。连里的军医知道了,连长、指导员我都不怕,就怕他。他可不仅是军医,还是个“弼马温”。由于连队大,两个点的医务室属于他管,马圈和打麦场那一摊子事也属他管,连队的五个现役军人他与连长行政级别比别的连首长要高两级。这个“弼马温”,是谁也“得罪”不起的。所以,他规定马圈的马、骡、驴、牛、骆驼都不能骑。不过考虑到咱工作的特殊性,在没有别的交通工具情形下,咱可以骑全团唯一的大叫驴。
  
  咱这个连队有太多特殊性,瓜种得最好,不仅是在兵团有名,在内蒙也有名,连队还有自己的养蜂场。马圈也有特殊性,供养着两匹种马和一头种驴。一匹是蒙古马的儿马,另一匹是欧洲大洋马的儿马,还有就是这头黑叫驴。这头大叫驴,比一般的蒙古马还高,就是细条子。倒是符合现代审美观的。虽然咱不能骑马了,但还是有条件骑这匹大叫驴的,也算是“弼马温”开恩呢。
  
  咱在自行车不能骑、小毛驴车不赶时候,咱可以骑上大叫驴去团部的。知道什么是“物稀为贵”吗?到了团部就数咱威风凛凛。全团谁有咱这样的坐骑?没准它还会引吭高歌,“咦啊——噢啊——”
 
  咱由于这大叫驴,一路上风头是出了,但也带来太多麻烦。路上预见草驴,这伙计会“调情”,就“咦啊——噢啊——”叫上了,那草驴还真没见过这么“英俊后生”,也会发出“咦啊——噢啊——”的爱慕之声。开始是咱哪能懂这个呢?时间长了,也就似乎知道大概了。有一次,这畜牲喘着粗气,咆哮般地“噢啊——噢啊——”,叫得心发颤,这畜牲不是“调情”,要来真的了。咱也一个劲拉缰绳,赶紧下驴,以免这畜牲发疯摔了咱。
  
  有一次,咱刚从团部邮局取信、取报出来,发现咱的大叫驴不见了,记得拴得好好的,怎么会没了呢?一定是被偷了,想到这咱就全傻了,坐地上想哭,就是没有眼泪下来。有人劝我不赶紧去找?咱只有起身去团部各处去找,逢人就问,见没见大叫驴?如同“祥林嫂”一般,转了一大圈,又回到邮局门口,发现大叫驴在那儿,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再看这大叫驴,不仅洋洋自得,而且还讥讽瞅着你……咱是知道了,人家偷你去干嘛去了。咱骂道:瞅什么瞅,咱要把你的宝贝给剁了……
  
  在回去的路上,咱是想明白了。对着这畜牲说,他们是两全其美啊,一是送上门来的,用不着远道去求亲;二是还用不着下“聘礼”。伙计,你呢又多了个子女,可怜咱连队可是白养了,辛苦费也没捞着。 后来,咱的坐骑又被偷过几回。不,不该称其为“偷”,应该是“租”;还是不对,应该是“借”,“借”也不对。咳,管它叫什么呢?咱就耐心等待个把钟头,准有人送回原地,不过,咱不能在原地“守株待兔”,要等在瞅不见的地方,咱也看看清楚谁干的?这样咱就不会等得太久……后来一次这“牵驴人”,还主动打招呼,“这后生骑上这大叫驴,一路小跑,咋也袭人、咋也威风!”咱一看是他,笑着答道:“嚯,你可是日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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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连牧骑
  

  我们这些兵团战友都知道,“乌兰牧骑”的蒙语原意为“红色的嫩芽”,实际寓意着活跃在草原牧区的红色宣传小分队,诞生于1957年,现在已有50年了。当年吾在内蒙兵团的时候,各连都有自己的文艺宣传小分队。说她是连队的“乌兰牧骑”也行,“吾连牧骑”。
  
  吾在连里也曾经是一名文艺宣传队员,不过也只是“跑龙套”的,但是连里的宣传队搞得还是不错的。因为连队的文化生活尽管在艰苦的岁月里,还是尽可能开展起来,除了团宣传队演出、放电影等,自己每年还要搞几次演出。
  
  吾连文艺活动,平时还有不少的群体基础。比如吹口琴就比较普遍。吾也爱吹,水平一般,有些战友吹得很好。会吹不算难,吹好就难了。这得益于职工食堂的李师傅。天津人,吹得一口好琴,非常的专业。据说还在天津某专业队训练过。他教过许多战友吹奏技巧。所以一段时间里,每个班都可以听见,这口琴时而悠扬、时而悲伤的曲调。年轻的战士们酷爱艺术、珍爱生活。这就是连队的文化生活的基础。
  
  吾记得“吾连牧骑”是比较活跃的,参加全团汇演,总要有个争夺名次的追求计划。还到过团里唯一的公社演出,大家都称他“苏木公社”。“吾连牧骑”演出的内容变化也比较多,还专门派战士去呼和浩特艺术学校进修。那时除了学唱“革命样板戏”,还有歌舞、民乐合奏、诗朗诵、小歌剧等等。吾在这个小歌剧里演跑龙套的草原邮递员,这个小歌剧是歌颂牧民与兵团战友的情谊。吾骑着马来送信,还又两句台词,就是蒙语的“赛音白努(您好)”和“巴雅尔泰(再见)”,就完事了。
  
  还有一次去团里汇演,一个连一个连进行,该轮到吾连牧骑了,在强灯光走出得吾,在马车边瞎摸,摸到了马尾巴,结果让马踢狠狠地提了一脚,踢在膝盖骨边上,结果变成了瘸子跳舞,狼狈不堪,队长倒是表扬吾,能坚持就是好!
  
  吾离开连队,去了师部电影组,就住在师部礼堂楼上,除了放电影也兼管着礼堂的卫生与使用。在这里确实见到了真正的乌兰牧骑,他们借用礼堂排练和各种演出,开眼界了。到师部工作还不到一年,全师要举行连宣传队优胜者汇演。想不到,吾连牧骑也来了!当然要参观一下我的工作环境,有一半的人还是第一次到我这里(宣传科总是批评吾,连队来人太多,像个转运站),晚上就要比试一番。
  
  按出场次序,吾连牧骑排在最后。节目是《草原上的红卫兵见到毛主席》,虽然那个时候文革初期的节目也不太演了,也不占优势。但只要一看,感觉完全不一样。清一色蒙族服装和马靴,非常专业的蒙古舞蹈,一会儿万马奔腾,一会儿马背抒情,队形变化多样,骑马动作是全蒙古化了的。就连吾也感到陌生和惊讶,还真的不输给县级的乌兰牧骑啊。你看那结尾,有万马奔腾的散队,逐渐向中靠拢,越靠越近,越靠越紧,队形变为草原的雄鹰,而脚底下踩着急速的马步,精神抖擞瞩目前方……顿时,全场爆发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第二天,宣传科的文艺干事和电影干事,看见吾,就道喜。你们连获得全师连队文艺汇演第一名。哈哈,你们连瓜种得好,舞也跳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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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众被训
  
  对俺来说,1972年麦收是俺第一个麦收。俺武装班干得最快、最好。俺班里有几个快手,班长和俺这个班副就是其中之一。天不亮我们就出发了,早饭由炊事班和后勤班送到田头,送饭没来之前,我们这些快手已经割到头了,慢的也许只有一半。这割到头有多远?500米,连队地很正规的宽500米,长1000米。两边是农渠,头尾是毛渠。
  
  咱们连队是全团最大的连队,男女战士各两个排,每个排有五个班,每个班12人。光知青四个排就赶上两个正规的连,有二百七八十之众,职工家属排,连同孩子足有四百多人,总人口七百多,分为两个居住点,老点主要是职工家属,新点主要是战士,两点之间足有三里地。每年麦收都有别的连队组织来帮抢收。咱们干了几天后,确实累得不行。
  
  就在最紧张抢收中,有一天早上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就是不见新点麦收主力部队出动,就在这时炊事班长把我从炕上推醒过来。俺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误点了,坏事了!”他倒是问俺,“今天早上还要送饭吗?”我说,“还送什么饭?赶紧起床,马上吃饭,吃了饭跑步到田头。”俺赶紧吹起床号,三分钟后就吹开饭号,赶紧找几位排长协助,两位住在新点的连长和副指导员都是在吹起床号前到了田头了,因为麦收时职工家属那边事多,对知青战士这边比较放心。吃了早饭,几个排到了割麦地点。
  
  俺一看连长的脸色巨变,怒火燃烧。高喊:“整队都站好了!”值班排长整队完毕。连长问这位排长,“怎么回事?旷工啦?是谁带头?”排长回话:“司号员睡着了,误点了,没有吹号…”连长吼道:“司号员出列!”俺武装班本来就在头排,俺就出列了。“给大伙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俺说:“我睡着了,没听见闹钟。”连长高声说道:“说响一点!”俺只好大声说道:“我睡死过去了,没有听到闹钟声音,没有吹号,所以才有目前那个结局。是我的责任。”连长说:“我的责任?你担当的起吗?要罚你割,还要处分你。”俺说:“割就割。”连长更生气了:“还嘴硬!你就要割,别人中午休息,你不能休息,继续割。每个人让你给耽误了三个钟头,200人就是600个钟头,麦收完了再给你算账!现在你就下地割!”俺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下地开镰割麦了。
  
  一会儿工夫,俺割得几垄麦子早已经向纵深发展,昨晚俺镰刀又磨得好、快着那,俺又是一门心思全速割。大伙儿看这小子干活,抓麦、下镰、换垄、放麦尽然有序。抓距长下镰快拖动平稳而有力,镰刀与麦子像跳交易舞似的若即若离,富有节奏似乎也很轻松,这些大伙儿都看在眼里。俺也知道大伙儿都瞅着俺。此时俺也不能丢人。别以为俺是新战士干活不行,可俺是农村中学毕业,过去的几年中,每年三个农忙假(夏收、双抢、秋收)下乡,割稻、割麦、割草、拔油菜、摘棉花、翻地,俺都已经是老手了。连长又训话十来分钟,大伙儿也时不时地瞅俺十来分钟。连长训话完毕,大伙都下地割麦了。
  
  一个时辰以后,排长说休息一下。俺知道俺是不许休息的,俺只有继续干。有些战友从后面上来看俺割麦,“便说连长早就走了,你就休息一会儿。”有的说,“你让我睡了个懒觉,还睡得特别香,我要道一声谢。”上海的老乡上来边看边说,“行,你给咱上海兵露脸,都说你干活是个好把式。”甚至还说,“连长不是罚你,而是让你示范表演。”这回我发话了:“给处分你给我背?看人挑担不吃力!”一会儿排长和班长上来了,排长说,“你也休息一下,午饭后还是休息,下午上班我们还要听你的号声。这也是连长的意思。”这回俺可是听明白了,“误点的事”也算到此为止了。老班长跟俺说,“这些天大家起早贪黑够辛苦,换一换劲也未必是坏事。连长不会处分你的,你是我们连上海兵中唯一第一个入团的,我是你的入团介绍人,这个我清楚。”
  
  是呀,我到连队就打了入团报告,这封入团报告还是我在野战部队学吹号时写得。连队由于上海兵刚到,在乌兰布和沙漠的腹地,想家的战士不少。我这个入团申请还在全连战士大会上有团支部书记作为思想工作材料宣读过的。回连队后不久,我们武装班到太阳庙挖西排干,咱武装班历来是全连最强的班。完成挖大渠任务后,连队发展团员。两位班长介于我的工作表现,介绍我入团,这批团员新来的战士只有俺一个,那是1972年的“五四青年节”。在全连的新战士中,我是第一个入团的。可是俺的老班长在2008年3月15日那天因患肺癌医治无效在家乡临海逝世,享年58岁。愿他——我的大哥、老班长,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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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香飘逸 

  
  说起俺们连队,是全团最大的连队,战士、职工和家属共有七百多号,这哪是一个连?分明是一个营,可是内蒙兵团那时没有营建制。连队人多分两个点居住,老点住职工家属,新点住着知青战士,也有少量职工家属。老点的历史很早,前文说过,连60年代初的《沙漠追匪记》还在这里拍摄的。我们去的时候,就看得出曾经也繁荣过。
  
  俺们连队多种经营搞得比较活,属于自给自足的典范。兵团组建后,又增加了两台履带式拖拉机,几乎就不用马、骡、牛拉地了。一位温州养蜂人看上了咱们连队的那片苜蓿地和沙枣林,每年到这里来放蜂。俺们连队也开始合作与他一起养蜂。养蜂不就是旅游?把男战士们的心搅活了,谁都想去。就是连队文书、通讯员也不例外。领导看着这些身边最近的战士,还是有恻隐之心,逐个安排他们每人一年的养蜂生涯,哈哈,真是从东北到海南免费旅游度假。其实,也是一种漂泊的人生经历,苦与乐交织在一起。连队年龄最小的战士,是我的同乡,身高才一米五几,领导照顾他,让他放驴,这回他硬磨死磨,同意他改放驴为放蜂,一年多养蜂回来后,大家都傻了,个头窜到一米八,大伙儿开玩笑,说他偷吃蜂王浆长大的。
  
  别的连队帮助俺们抢收麦子,专门有人给他们送水,他们一喝是蜜糖水,真的让他们羡慕不已。都说俺们连是蜜糖水里泡大的。可别说,就是团宣传队、电影组来得次数也多。团里干部来连队也多。连里的菜排(女战士排)到赶着驴车到附近的连队叫卖,到团部叫卖。
  
  然而,连队最富有名气的是种瓜,不仅名扬河套,还传遍内蒙古。俺们到连队那年是1971年,那年夏季,俺们连种瓜的新闻就在《兵团战友》报上刊登,而且在内蒙日报转载。这名气一扬就收不住了。随后几年,这瓜季许多卡车来卖瓜、装瓜。几百亩的瓜地,每亩产瓜不低于5000斤,算一算就知道对于一个连队来说是个什么概念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69年前连队种河套蜜瓜,也叫华莱士。那个区域(乌兰布和沙漠边缘和腹地)华莱士名气最大。1969年夏,来了一批浙江临海籍的战友。其中有一位女战士余秋仙的亲戚(叔叔还是舅舅,搞不清楚了)在宁夏农科院工作。是她和她的亲戚,为我们连引来了许多瓜种,70年开始试验和种植。71年就获得巨大的成功。有一种瓜最为成功,这种瓜叫“泰国瓜”。个个像冬瓜,瓜皮细纹翠绿。几乎个个都在20斤以上,最大的瓜48斤。这下在兵团、在河套地区就开了锅了。
  
  别看俺是个连队,可是有南京农业大学的学生。文化大革命串联,来到俺们连队,一看俺们连队好,对象也好,结婚成家就不走了。这回他可是有用武之地了。连队蔬菜品种都起来了,瓜的品种多起来了。赫赫有名的华莱柿除了刚下来,别的瓜还没有下时,人们还吃,等别的瓜下来时,它可是靠边站了,太甜、不爽,多吃嘴上长出热泡来。其它瓜有解放瓜、三白瓜、四川瓜、日本瓜,泰国瓜,还有别的像伊丽莎白瓜似的那种瓜(好象叫白兰瓜),还有比黄瓜水淋,既甜又爽的瓜,俺叫不出名来。最好的还属泰国瓜。俺们连队种瓜,连祖宗宁夏都刮目相看,俺们是集群化的农业生产,他们是小农耕作,没法比。
  
  这就苦坏了俺。1973年早春,通讯员轮到他养蜂去了,连里决定让俺离开武装班到连部,兼任通讯员。哈哈,司号员、通讯员都俺担任了。连里来人多,关系多,礼尚往来多。俺除了每天去团部取信取报取包裹,还肩负着带菜送瓜。连长神神道道,还非让俺半夜三更送,看来这些事在当年还是抬不起头来,属于不正之风哦。连长说,这些团首长带着家眷很不容易,明着送不好,他们也不要,所以,你就照着纸条上的地址放在家门口,你就别管了。就这样73年的夏季俺可是没闲着。有时骑车、有时赶着毛驴车。一次送完东西,自己在毛驴车上又睡死过去了,值班的下半夜在马圈的打谷场上,发现一辆毛驴车,一看俺在车上呼呼大睡,身上盖着麻袋片,真得让人怜悯。
  
  我调师宣传科电影组的调令,七月份就到了,也一直没走了。直到十月中旬才离开连队。以后连里每年给我送来两大麻袋的瓜。其实他们知道我不吃瓜的,直到现在俺也基本不吃瓜,因为当时吃腻了,以后的瓜也从来没有比当年的瓜还好吃。他们给我送瓜也是顺便的,每年瓜季送巴彦高勒的关系户也不少。这瓜一直送到兵团司令那里。那是71年兵团司令到过俺们连队,就夸俺们连队的瓜种的好,为兵团争光了,鼓励好好种。就凭这几句话,俺们也得让司令员,年年记着俺们连队的瓜,俺们连队的瓜仍然瓜香飘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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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河横渡
  
  一个水乡长大的孩子,最喜欢水。想起儿时那个河边的家。跨出家门第一步,就是河滩的阶石,还是个小镇赖以生存的码头。还没上小学,母亲就教会我狗爬式,万一掉河里淹不了就行。江南静静的河水,有透明见底的诱惑。最精彩的要数看训练有数鱼鹰潜泳抓鱼呢。感受着“抓到了”…“又抓到了”的声音从稚嫩小嘴里蹦得出来时的愉悦,和那双眼睛盯着鱼鹰急速游向小船,向自己的主人领功受奖时的拍打翅膀时欢乐的瞬间。远处不时地传来小船上渔民敲打船梆的很有节奏的声响,他们正忙着赶鱼群呢。哈哈,如同交响音画,真的美不胜收。
  
  自从学会游泳起,每年夏季就与河水分不开了。家里也经常享受咱摸上来的螺蛳和河蚌。上学了,人也不断长大了,所以也就模仿几种游泳的姿势。没有人教,更无标准,所以学什么姿势总带着那个“狗爬式”的影子,只会两腿蹬水,不会两腿打水。不过,这丝毫不会影响玩水的乐趣。咱还可以翻着跟斗从桥上往水里扎。一次让母亲看见了,还为我偷偷流过泪。
  
  俗话说,乐极生悲。三年级开始(62年),我的体质越来越差,这倒不是三年自然灾害没吃饱所至,而是我得了“血吸虫病”。面黄肌瘦,肚子也逐渐大了起来。小镇街道开始普查“血吸虫病”,结果镇上有一半多都得了“血吸虫病”,公社的卫生院根本住不下。于是利用暑假,把我的小学变成了病房。别看这临时病房,给我们治病的医生,可都是顶呱呱的上海大医院的医生。在我的脑海里,他们是白衣天使,善良、认真和谦和,治病不要一文钱。就在那个时候,我读到了毛主席的诗篇《送瘟神》,整个公社也兴起“血防”高潮。踏进消灭血吸虫的历史进程,涉及着家家户户,关联着整个水乡。感受毛主席的“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那个火红的年代。最美的要属于“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诗句。依旧是从前的“绿水青山”,依然是自然的“花开花落”,可在他老人家眼里就可以如此这般,随人心意翻起锦波浪流,座座青山架起彩虹般的桥。一个新时代,人人皆为舜尧,山水也焕发青春。这番壮景,也让我永世地感动着……
  
  自从调到师部巴彦高勒后,发现塞北最美的地方。啊!我的三盛公!这里汩汩奔流的母亲河;这里气势宏伟的“人”字大坝;这里鸟语花香的自然保护区。我和我的战友,有空经常光顾那个风景胜地。我喜欢的是坝上草地,更喜欢北国一枝红。喜欢游泳的我只要可能,总要在母亲河搏击一番,也作为自己的人生的信条。有那么股子“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的劲。夏日横渡二黄河的有之,但不多,横渡大黄河更是罕见。
  
  这二黄河也足有200米宽,让人不舒服的是回头要走一段沙枣刺满地的道。我来回横渡二黄河许多次,就是看着那个大黄河没有人横渡。掂量自己的水平还是可以的,又冲着年轻,就开始横渡,就这样我一人横渡了多次。那地方没有沙枣刺倒是沙地。沙地自然比小石子和满地沙枣刺的路强多了,可是问题也有,这沙子路温度太高,踩上几步就得找水给脚地降温,没准会烤熟的。
  
  记忆最深的一次横渡大黄河失败了。那次河面显得宽了些(一般有千米),大坝的大闸似乎全部开启,水流很急。我们就在闸门下游开始游泳了,我依旧想横渡过去,游到河面三分之一地方,那个地方水流最急,因为河床比较高一点,水量小时可以踩到河底,但是站不住的。这次水量大、水位高,踩不到河底。河岸的沙滩温度太高,可河水还是冰冷,我似乎有些紧张,由于风大、浪花也大,我连抢几口泥沙水,顿时方寸皆乱。可是我突然意识到镇静是最重要的,会游泳淹死,都是被“抢”死的,而不是“喝”死。所以尽一切可能控制自己的慌乱,打定主意不再前进,也不急于回程,调整呼吸节奏,保持平衡让这滚滚的河水漂流,漂流了两三公里,那河水似乎感到平稳许多。我这才开转向回程,认定死神不会收我……
  


  
  在回程的水道上我的心比较平静,这也需要耐心和毅力。我终于游到岸边,上岸一看,那是一片湿地,一片草原,开阔而美丽。我的战友们开始寻找我,向下游运动。我走了几里地终于看到他们,他们也看到了我,招手示意。当我们走到一起的时候,他们说,可把我们急死了,少一个人怎么回得去?又怎么向领导交待?现在是有惊无险。我没多说什么,只说水流太急,没有渡过去。我打岔说到,那块草地真大、好美。一位湖南长沙的干事说,咱还是回家吧,时间也太长了。
  
  几天后,领导让我跟文化干事出差,就是调查这位湖南干事的父亲的历史,因为这位十多年的军人,他还不是党员,在兵团军人撤离之前,解决他这么多年的夙愿。哈哈,到了长沙自然忘不了那条湘江,忘不了那个令人神往的橘子洲头。咱下去了,在那温和的湘江里,我时而冲刺,时而躺在水面休息,就这样在湘江的江中心足足享受了半个多小时。比较着这江那河又有太多太多的不同。上了岸才看见,公安局立的“禁止游泳”的牌子,我一咂舌,穿上临时洗干衬衣,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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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市笑话
  
  1974年夏天,我已离开连队半年多了。一天连队司务长(我走时他是炊事班的班副),他是我的同班同学(现在都当外公了),来我这里带了许多瓜,也给巴市(巴彦高勒镇,磴口县政府所在地,曾经也是巴彦淖尔盟机关所在地,人们习惯上称巴市)最好饭店的厨师带了点瓜,我连的瓜全内蒙有名气的。老同学非要我陪他一块去(这天晚上也没什么事),我就一起去了。
  
  到了饭店,见了这位厨师爷,年龄有五六十岁了。老头很热情,当场给我们两送上一叠羊肉馅饼,好吃,又做了三四个菜,老头没有陪着喝酒,忙着张罗厨房里的活,也时常出来陪坐一会儿。这老头是谁?我同学告诉我,他是傅作义的厨子。当然厨子也分好多种,有大厨师,也有厨房干杂活的。其实,老头说得话并不多,主要是我同学边喝边吹的。看来我同学来他那儿不会太少的,主要是食品的交流,我连是比较富有,关系也多,地方有些物资没有的,兵团有,只要兵团有的,我连就可以有。
  
  关于这位老厨师的能力,都是我同学说给我听的。说他最拿手好戏是“山西刀削面”,面团定在头顶,双手持刀,一根根面条从刀尖快速飞向热气腾腾锅……吹着吹着,这一斤多河套老白干两人下肚了。老同学说还要喝,我说不行了,再喝就回不去了,再喝我要受科里批评甚至处分的。随后两人摇到我的住所休息……
  
  在河套地区傅将军的旧部很多。抗日战争时期,五原大捷之后,日寇败退大佘太(那个地方我也去过)镇,再也没敢向驻守河套地区的傅作义部队进犯。此时的既抗战同时在河套地区兴修水利,这件事当时在老百姓中间被传为美谈。军民一起兴修水利,挖了许多渠,同时也规划了许多渠,但是由于处于战争时期,许多渠没有完成,甚至没有开工。我们兵团战士这些年就是完成了这一历史的使命,是河套地区成为中国最大的自然灌区,也是世界级自然灌区之一。
  
  时间过去已经三十多年,许多事都忘记了,唯一能留下就是关于傅作义将军的一个笑话。那位厨师爷告诉我的,当然没有那样详细,我把它演义一下,只当个笑话听。
  
  傅作义 —— 抗日名将、爱国将领,也是一位为新中国水利事业贡献卓著的第一位水利部长。他当上水利部长之后,到过的江湖河海不计其数,一心扑在中国的水利事业上。他可是满口的家乡话,乡音不改。他的家乡话与河套话差不多少,属于一个语系的,都是因为这段黄河。说他的一个笑话,丝毫没有对他不恭敬之意,不合适请各位谅解。这个笑话就是他的口头禅“俄失特”,这一点对于走南闯北的知青来说丝毫不会,引出什么笑话的。
  
  一次,他去南方视察水利工作,也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部长驾到,免不了开会作报告的。那时普通话的水准比较低,南方许多人不仅不会讲,甚至连听懂都有问题。部长是满口的河套话,问题就更多一点了。
  
  一日上午,部长在南方某地的小礼堂作报告,报告前,由于要办理一些事,他打发了随同人员办事去了,撂着部长一人在讲台上作报告。傅将军可是个兴修水利的能手,解放前就在黄河的河套地区,治理黄河,使河套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自然灌区,成绩斐然,傅将军的口碑很好!所以傅部长的报告很精彩,有听得懂的,所以带着没听懂一起,掌声热烈。可是部长时常带出“俄失特”这个口头禅(就是夹带着轻轻的,“wo cao”)。当地组织会议的领导和工作人员,就为这位将军部长多想了些什么……
  
  正当三年自然灾害,饿肚子是正常的。几位工作人员就请示一位当地领导,说部长一直在说“饿死掉了”,这可怎么办呢?又不知道部长还要说多久,真是于心不忍啊。这位当地领导可好,悄悄告诉工作人员,那就给部长找点吃的,最好是“点心”,喝茶的时候乘机也可以吃一点,不碍事。
  
  那年头,不是吃饭的时间,饭店是不营业的。找点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转了一圈,也只有食品店才有,不过食品种类很少,点心还是需要粮票的。这位好心的工作人员,还是把事给办好了,好不容易,买回几块“绿豆糕”。
  
  回到会议礼堂,正见部长作报告在兴头上。兴头是兴头,部长的口头禅出来的频率也太多一点了,下面听到“俄失特”,几乎都要鼓掌,听不懂的也许是为了礼节,也顺着部长的情绪。听得懂的,也觉着这是咋整的呢?不过也反而跟着故障。听不懂一看,咱还是鼓掌对了呢?这不,相互鼓励作用就是大。
  
  再说这位工作人员,也觉着部长的“俄死掉了”频率高了,部长真的是“饿极了”,所以赶紧把买回来的“绿豆糕”呈送到部长的讲台上。部长可不是这么想,这不是添乱吗?生气了,而且很生气。难道你们当地干部作报告还要吃“点心”?什么作风!“绿豆糕”?怎么不送点“攸面卷”?这火就上来,本来是坐着的,突然站了起来,随口又来了一句骂人的口头禅,“球也娈不成了!”
  
  可底下的多数人不懂啊。这一看部长报告终于结束了,而且部长还是情绪激昂的站着说,“穷没啥办不成的!”简直是豪言壮语!所以全礼堂的人都站立起来,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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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土风情
  
  自从到了巴彦高勒,接触面多了些,趋于一种多元化的结构。归纳起来有三个人文圈子。一个就是生活和战斗两年多的连队情感圈,哪里有我同学、同乡和交往密切的战友;一个是新的工作环境圈子,电影组、宣传科、政治部、师部、兵团和地方电影发行站等;还有一个自己生活所能感触的风土人情,因为咱们守着一个文化娱乐场所,就显得极其的丰满。
  
  连队到巴彦高勒需要两个多小时的汽车路程。连队探亲假断断续续也不少来人,巴彦高勒是他们的必经之地。科里也提醒我不要把礼堂搞成转运站。我为人随和,所以不少战友到我这里落脚。到了师部我的粮食供应从45斤锐减到30斤,其中只有9斤细粮,战友们来往总不能给人家吃粗粮,所以9斤细粮饭票全用于接待人上了,平时全部吃粗粮,不够吃是肯定的,这倒不碍事,连里的女同学总是给我留下不少粮票,她们吃不完,不过这粮票只能买粗粮饭票。因此,离开连队的我,每年吃粗粮的比例超过90%的,这都已经习惯了。不就是窝头、棒子面发糕、钢丝面什么的。不过我每年要回连队一到两次的,同学战友都将我作为“贵宾”接待,同学就想尽办法搞点吃的与喝的。如到海子里抓鱼,买一点罐头;这酒不费事,离不远的6连就有酒作坊,度数可高,能有70多度。还有一回他们到职工家偷鸡,来招待我,这些都是喝高兴了,才当笑话说。
  
  电影组只有三个战士,一位广播员兼放映员(女),电影组长(男),都是北京知青,还加上我。我们归宣传科领导,科里干部多战士少,但我们非常融洽,直接领导有电影干事和文化干事,两位都是东北的而且也都是38军转到兵团的。过大年一般不能回家探亲,也是我们最忙活的时候,吃年夜饭总是在他们两家轮着吃。整个师部我们礼堂是最为热闹的地方,组长和我都住在礼堂楼上,条件不错。炉子没有了却有暖气片。连里战士很是羡慕。
  
  其实在电影组最大的好处,就是学习东西多。首先放映员要考证的,这一点对我不成问题,似乎都是最好的成绩。虽然我是69届的(最差的一届),但是我69年至71年算是读了高中的。所以比较轻松的考出了具备四项内容的放映员证。其内容是35、16、8.75毫米这三种规格放映资格,再加柴油机发电,因为流动放电影,有时需要利用自带的柴油机来发电。再说我这两年高中就是学过柴油机发电的,那个年代就是以毛主席的“五七指示”为教学原则的。后来我还带过徒弟,有团里电影放映新手,也有咱们自己师下属的公社放映员,其中一位还是一位蒙族姑娘,名字叫“多秀美”,哈哈,姓“多”的可是第一回听说。这样也就多了解些关于蒙族的一些生活习俗和风土人情。可是他们多数也都汉化了。河套地区经过2000多年的屯垦戍边,汉人的人数占据多数。
  
  电影组主要是为师部和师属单位服务的,每次新电影首先满足他们,安排场次,分票等工作。我的盖戳速度是最快的,而且可以敲出节奏来。礼堂里的风土人情最能体现了,有人热融融一家享受文化生活,有孩子们快乐的瞬间,有恋人间的窃窃私语,有电影音乐和嗑瓜子声交响伴奏,有入场时的缓缓人群,有散场时拥挤潮流,有自行车流的那道壮观的风景线。有高声背诵着河套诗歌“飞鸽车车永久带,骑上车车谈恋爱,拐个弯弯炸个带,可把细细吓个坏”这样的诙谐场景。有河套姑娘和小媳妇组成的最亮丽的人群独领风骚,赛过任何一个大城市。也许那里的年轻女人是最幸福的,管她们叫“细细”、叫“袭人”,甚至有“生的伶俐长的俏,顿顿吃饭有人叫”;“老婆是怪,不娶要爱,娶了是害”这样的感叹!
  
  因为,放电影的关系,我们与地方上的县电影院来往很多,有些一个片子两家跑着放映,这叫跑片。电影片还要到车站托运,所以这一圈的人士都很熟。加上师部礼堂很不错的,所以地方上还会借用场地。有时候还有乌兰牧旗借地方排练节目。多次看过巴盟歌舞团排练节目。这水平就高得多了。后来才知道,赫赫有名的女中音歌唱家德德玛就是从这个团出来的,不过那个时候她在呼和浩特学习,没有听到她的歌声。听她的曲子都是她成名之后的事了。我记得一位很年轻的女中音歌唱演员唱的也很好,她还是我们连派到内蒙艺校学习我战友的同学呢?是我的战友她告诉我的,所以跟她有些接触。她倒是蒙族,姓“乌”,名字记不起来了。当然,还有其他歌唱演员,水平都不错。
  
  有时排练会借用礼堂一段时间的,我发现蒙古族唱法是不相同的。我这人还喜欢问,有时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我那蒙古族徒弟就怕我问问题,她本来就不爱说话。其实我对蒙古族的好奇,是因为这个民族曾经是世界最强悍的民族,成吉思汗的子民是那么勇敢善战,蒙古族的歌声又是那样的美妙。
  
  说来也怪,那个时期我很好学。不仅仅要读毛选和马列的书,由于放电影涉及的知识面宽,所以还要学习机械学、电学、光学、声学。为了学习声学,我还自学了个把月的微积分,真得很离奇的。没有变数数学又怎么能懂得振动呢?我就好生奇怪地觉着,蒙族人说话和唱歌发声部位低,我一个南方人学不来的。因为发生部位低,所以气道相对就长,而气道长,变化就可能的多,变化多演唱技巧也就多。哈哈,我尽瞎捉摸!听着、看着他们练声,什么都有。有颤的、有爬的、有转的、还有气浪式的;这声可以在喉、腭、胸、鼻等不同的部位发出,还能感到他们胸腔共鸣声呢。他们告诉我,这就是内蒙长调所特有的演唱技巧。
  
  从乌兰布和沙窝窝的寂寞,到这黄土高原母亲河的奔流,只要你细心地聆听,深刻地感悟,不知不觉地流进了自己血液,改变着自己的灵魂。放过了风沙,也放过了风暴;追逐过彩云,也迷恋过花草;放牧着昨天,也放牧着明天;大河也拦不住,沙漠也挡不住。有一点感到欣慰和自信的,那就是我一个江南小子,却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为一个北方汉子。豪爽的个性,宽厚的心态,这不正是那块黄土地和母亲河对我的抚育和馈赠?真如德德玛演唱的那样,“走出巴彦淖尔都是好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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