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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我得了急性阑尾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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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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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了急性阑尾炎  发帖心情 Post By:2010/1/7 13:51:00 [只看该作者]

 

我得了急性阑尾炎


    场上,玉米的手工脱粒正在愉快地进行,大家聚集在大堆玉米周围,围成一个大圆圈,每人都用双手使劲搓老玉米。我们这些刚参加劳动的知青们也被安排在这里干,我感到好奇和新鲜。

    大家有说有笑,手中的活不停,话也不停,谈论着各种各样的话题。知青们谈论着同学之间的趣事,老人们谈论着儿孙,妇女们谈论着姑娘、小伙和孩子。

    场上也有壮劳力,忙着装运,把脱下玉米的裸核运走,把脱成粒的玉米装麻袋、捆紧、堆码整齐。副连长在不停地指挥着这支劳动大军,时不时地调动着人员,也常常检查劳动的质量和效果。

    突然,我的肚子不知为什么痛了起来,而且一阵紧过一阵,刚开始我还能咬紧牙挺着,后来就顶不住了,好像是一会儿拧着痛,一会儿揪着痛,我从开始干活的坐着改变为蹲着,又改变为跪着,我的脸上痛出了冷汗,不由自主地在场院里就地打起滚儿来,伙伴们马上就围在我的周围,“怎么了,哪儿痛?”“上医院!”“是不是想上厕所?”“不行,疼得我……”,“咱们抬她走吧!”“连长!”“连长你快来!”大家看我疼的样子,“快找个车,送她去医院!”场院里立马成了一锅粥,工作全停了,把我围了好几层,七嘴八舌地出着点子。这时,蔡副连长挤进人群,看了我一下,说了句:“丫头,你忍一会儿,我送你上医院!”,又挤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调来一台拖拉机头,“来,伸把手,慢点儿,抬!起!”“对!慢!慢!慢!等一会儿!”把我慢慢抬到拖拉机旁,他一闪身进了拖拉机,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把我接过去说:“丫头,你坚强些,路上不好走,忍住点儿,到医院就好了!”我痛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咬紧了牙,用手使劲地摁着肚子,心里说“忍!一定要忍!不能让人笑话你没出息!”副连长一路上老是说“丫头,好点吗?忍不住就喊出来!”“小李,开稳点,别太颠了!”“再坚持一会儿!”“慢!慢!绕过那个坑!”“到医院就好了,医生有办法让你马上好的!”“走那边儿,那儿的路好走!”……

    半个多小时,拖拉机开到座落在奇台县的师第二医院,副连长和司机一起把我抬进医生办公室,我身上衣服全被冷汗湿透了,手紧紧地按着那使我十分痛苦的部位,这时我一点儿劲儿也没有了,我的世界只被一个痛占据了。他们把我放在诊断床上,医生要求我伸直身子,我只是很勉强地伸了一下,马上又疼的缩了回来,医生的速度很快,就在我一伸的时间内,手一压就果断地得出了结论,“急性阑尾炎!马上做手术!”

    当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在一间只有两张床的病房里,旁边的床上躺着一个近40岁的维族妇女,床边有她的丈夫。我的周围一切全是白色。周围很安静,没有一点儿声音,我突然感到很害怕、孤独。透过微弱的一缕光线,我知道天蒙蒙亮了,我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几点了!”可能是尿把我给憋醒了,我感到原来的肚子痛已经减轻了许多,只是想上厕所,我翻身起来,“哎呀!”一下子痛的特别利害,这时我才明白自己是做了手术,摸摸肚子上还缠着纱布。

    我才知道下床很痛苦,很困难,我身上又没有劲儿,只好大声喊了一声:“大夫!”正因为是安静的出奇,马上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位男护士进了屋。我一看是个年轻男的,声音低了下来,很不乐意地说:“我想找个女护士。”“就我一人值班,你有什么事?”我没了主意,只好说:“我想解手。”他回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拿来一个便器,“你这小鬼,小小年纪,还挺封建,解手还非要找女的,你昨天手术完是我抱你回来的,要是个女的也抱不动你,把你扔到地上,你就不封建了。”他手脚麻利的把便盆放在床边,一手伸进被子里把我一抬,另一只手把便盆准确地放到我合适的体位,他还不停地说着:“你真能睡,这一夜,你睡的真香,我看你平常一定也是一觉到天亮。”我从来没有躺着解过手,很是为难,他看了看我又说:“怎么?我在这儿,你解不出来?那我先出去一会儿,可你不要乱动,要把床搞湿了,没有褥子换的。”他转身到屋外。我还是解不出来,肚子里憋的很历害,那滋味很不好受。我没有办法,只好又喊那位护士。他看我没有解出来,说:“我扶你坐起来解手,你坐的住吗?好,我来扶你。你解吧!”我不好意思看他,慢慢地解完,“大夫,不,护士,我完了。”“封建意识太重,还是大城市的人呢!”他取走便器,并顺手摸了一把我的褥子,连带着把我的被子掖好。“行,没把褥子搞湿,再接着睡吧?反正没事了,睡着了就不感到刀口痛了。别乱动,要不刀口就会裂开的,有事再喊我。”我看了看旁边的病友还在闭着眼睛,只好悄悄地躺好,开始还东张西望的,想着我得病和手术的速度是那么快,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又睡着了。

    这一回我醒来,是被饿醒的。我一睁眼,就觉得肚子里叽哩咕噜作响,再看看病友,正在慢慢地吃饭,我不由得有点火了,我没有家属,就没有人关心我了,真想出去问问,又怕刀口破裂,手捂着刀口,大声喊了一声:“来人呀,我饿了,有人管吗?”门外走进另一位男护士,一面看了看那位病友,一面走近我床边说:“刚才我看你还在睡着,怎么一醒了就饿,是不是一闻着人家的饭香就馋了?你刚作了手术,要禁食两天的,知道吗?”“我真是饿了,能不能让我吃一点点东西,就一点儿,谢谢你了。”“你这小鬼,真馋。我给你点水喝。”他很快为我拿来一个水果罐头,用手中的开瓶器打开,倒出一点果汁放在我床边柜上的一个小碗里,用一个小匙喂给我一口果汁,并告诉我说:“小鬼,你只能在特别想吃的时候喝一点儿,要不就把你的刀口给撑破了,明白吗?你先自己呆一会儿,我现在很忙,过一会儿没事儿时我来陪你,听话呀!”这里的护士真有耐心,是否受过培训?可是,怎么这里净是男护士,我不明白。

    我什么时候才能吃饭,饿的滋味真不好受,这时我特别想吃饭,也想北京,想我的爸爸妈妈,想我的农场战友。我感到自己被囚禁在这个洁白的小房子里,一动,刀口就痛,不动还好点。我特别感到饿,这饿使我心里发慌,不知自己干点什么好,不由得眼泪冲出眼眶,我一时觉得很难过、很委屈,就拿起被角擦拭眼泪。

   “哟,小鬼,怎么哭啦?你手术前肚子痛没哭,手术后刀口痛也没哭,这是怎么了,快擦擦眼泪,挺坚强的小鬼,是不是想家了?别哭了,你不觉得咱们这里也是一个大家庭吗?”那个男护士还挺会说话,我立刻用手擦去眼泪,“谁哭了,我是在揉眼睛,眼里有沙子。”“好,没哭就对了,躺累了吧?我扶你坐一会儿,怎么样?”他两只手从我身后轻轻一提,我就坐起来了,又推我一把,把枕头塞在我的腰后,用一块近一米见方的木板斜靠在我的身后,我就可以半坐半靠着了,当然我的手还是压在刀口上。

    “小鬼,你家在北京什么地方?是不是在天安门旁边,家里有几个人呀?”我一一作了回答。他和我聊了大约一个小时,我才明白了医院里为什么男护士多的原因。因为奇台是边境地区,工作条件比较艰苦,特别是病人常以手术者为多,女护士体力弱,很多地方需要男同志。再者在边境地区工作的主要是从部队里转过来的,所以这里只有两个女护士,大部分都是男同志。而且病人多时,常常是白班连着夜班,只有下了大夜班,才能休息一个整天。

    聊天可以减轻病人的痛苦,这是我从自己的亲身体会中知道的,这对我以后的护士工作有着很大的影响。因为那天是我术后第一天,刀口疼的历害,由于有医生护士们常来和我聊天,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我感觉疼痛得不那么厉害了。

    第二天,当医生告诉我说可以吃流食时,我已经悄悄吃完了那位护士给我的水果罐头,不但把水喝光了,一点儿水果也没剩下。中午,我手捂肚子,慢慢地试着下地,在床边走走,当我感到能坚持时,就把步子迈向病房外。当我第一次到室外时,竟然是向着伙房走去的,我坚持走到伙房门口,大师傅一看见我,就说你是应吃流食的,我们会把饭送到病房。我再三说自己肚子老饿的慌,求师傅给吃点汤,不要光是水。这位师傅向医生请示后,答应给我些稠的。这样,我就争取到了吃半流的机会,当然,如此照搬,也就是我在手术的第二天吃流食,第三天是半流,第四天就吃普通饭菜了。

    我康复的很快,又不甘愿在自己病房乖乖地躺着,手术后第三天被护士引到隔壁病房。隔壁的大病房里有8个男病人,年龄不等,病情有轻有重,特别有几个年青人很开朗,让他们共同照顾我这个没有家属的小病号。当时全病区我的年龄最小,也由于我是从北京来的知识青年,病房的医生、护士、病人和其他工作人员们都很关照我,大家让我教说普通话,教我用棉花做棉棒、棉球,叠纱布块,教我怎么样照顾其他重病人。那些日子过很充实,我也就再不感到害怕与孤独了。尤其是在那些日子里,我学到了病人之间、医患之间的相互理解和融洽相处,懂得了病人最需要什么,医生如何才能得到病人的谅解。这些,对于日后我40年的护士、医生工作得益匪浅。要说今天我能理解病人,能以亲人的态度对待病人,那是因为我曾经是病人,知道患者最需要的是什么。

    手术后的第四天,蔡副连长和我同来新疆的小伙伴们来了,他们使我的病房活跃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告诉我这几天连队里发生的事,说了这几天他们一直在计划来医院看我,由于拖拉机太小,好多人来不了。司机告诉我那天把我送到医院后,蔡副连长对医生再三强调了我是从北京来参加兵团建设的,父母都在北京,不可能来照顾我,连里工作又很忙,一定请医院多加关照,又向医院领导说明了情况,才回连里去。这时我才明白医生和护士们对我的特别关照,与副连长的嘱托有关,我深深体会到了领导的关心,感到自己曾经掉过眼泪十分内疚。蔡连长向医生问了我出院的日子,告诉我要好好休息,问我给父母去信了没有。因为我不愿意让爸妈为我担心,告诉他还没有写信。他说应当告诉父母,不过要等完全好了再写信也好。

    大家聊了两个小时,因为路途远,就依依不舍地走了。我送大家到病房门口,特别盼望早日出院。

    手术后的第14天,就要回农场了,我感到这十几天,医院里所有的人都十分热情的关心着我,照顾着我。这一天,我走遍了医院的角落,告别了所有的医院工作人员,带着温暖、带着友谊和朋友的祝愿,乘着连里接我的拖拉机,终于又回到了我的家——共青团农场三连。



1965年赴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六师共青团农场。2004年和当年战友们共同出版《天山脚下的北京知青》一书,为北京和新疆真实的历史补充了珍贵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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沽上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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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0/1/7 15:46:00 [只看该作者]

以后可要小心啊,做手术是很痛苦的。



鲁西是我出生的地方,准葛尔是我奉献青春的地方,海河是我播撒夕阳
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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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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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版主一生不平凡的经历,救死扶伤,医治了多少病人而自己也曾患病住院接受医护人员的治疗。



我们从天山走来,无愧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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