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载我来猛进
呜……,随着火车一声长呜,列车缓慢地驶出北京火车站,这是1965年9月16日,晚10点10分,第47次列车,奔向祖国的大西北。
在这绿色长龙中,不少车厢里装满了身着橄榄绿军装的男女青年,他们是北京应届高、初中热血青年,跟随时代的脚步,奔赴祖国的大西北。其中两节满载着188名知青,参加到保卫边疆、建设边疆的——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生产大军中去。车厢内响亮的“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的歌声此起彼伏,笑容开放在留有泪痕的脸上,列车奔驰向前方广阔的华中平原。十八日上午,我们在西安换乘开往乌鲁木齐的69次列车,直达祖国的大西北边陲城市乌鲁木齐。
21日晨,当阳光刚刚探入车厢,随着“我们新疆好地方”的乐曲,列车员用着清脆甜美的声音,告诉大家,列车的终点乌鲁木齐车站就要到了。同学们各个兴致勃勃地趴在车窗上,向外瞭望。除了山,就是石头子较多的草滩。当列车拐过一个山坡时,眼前看到在四周山峦重迭中有一个巨大的盆地,这个盆地里座落着高低错落的房屋、不太齐整的街道、笔直挺拔的白杨和稀疏走动的人影。这个盆地就是乌鲁木齐市。她映入我们眼睑的第一印象是美好的,她如同孩童被天山怀抱着,那么安静、那么自然。
下车后,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来到“七一酱园”大餐厅,这里为我们这些风尘仆仆、但精神抖擞的北京知识青年,准备好了进疆后的第一顿早餐。并由农六师团委书记为我们大家献上一首“送你一束沙枣花”。
饭后,高、初中同学就此分手。我们乘坐敞逢解放牌卡车,开始向农六师驻地——五家渠进发,中途与天津高中的知识青年会师,然后车队延着“和平渠”旁边的凹凸不平的土沙路向北行驶,半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五家渠。下车列队,在公路的前面,有很多列队的学生、工人和机关干部敲锣打鼓,欢迎我们这些来自首都的知识青年。师首长在八一俱乐部前面为我们举行了欢迎仪式,之后,大家被安排在师部直属单位休息。我和三十几名北京男知青分到师钻井队就近在俱乐部里住下。俱乐部四周铺着厚厚的稻草。我们大家就安睡在这充满稻草的清香中。
想 家
来到新疆后的第一天,正是新疆的黄金季节,秋高气爽,湛篮的天空一望无际。在住地的北面是冯家海子,据说是远古的海沟,东面是一条自流井,从井中排出清澈的水流向冯家海子的排水沟。劳累了一天,大家还沉浸在欢乐之中,天渐渐地暗下来,钻井队指导员和一名六四届上海知青柳大宝,陪着我们大家,讲叙有关农六师的事。大家都很累,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香。这一夜睡得格外甜蜜。
第二天早上,我们这些还在睡梦中的年青人,被一阵号声惊醒,细听好象是“叫猪起床,猪在床上”,我突然感到左眼又疼又痒,右眼可以睁开,但左眼说什么也睁不开。心里无名火“噌”地一下窜起万丈高。这时同学们见我一喊都惊呆了,问我怎么左眼肿的像“望天鱼”了,我随手拿出小镜子一看,“哇”的一声痛哭起来。这时钻井队的指导员和上海知青柳大宝跑过来,本来大家看着我这副怪样子哄堂大笑,被这“哇”的一声痛哭刹住了。随着这哭声,突然想起了家,想起了妈妈、爸爸和兄弟姐妹们,我说什么也要回家,不愿意继续在新疆呆下去,这第一天就给我一个下马威。指导员让柳大宝把医务室的大夫叫来,为我上药,说是蚊子盯的,没有多大事。越是这样说,我心里越觉得委屈。就这样,指导员、柳大宝和我们宣武分队的小队长仨人陪了我一天。指导员拉着我的手,像家长一样和蔼地开导着我,并和我讲了人生的意义,老一辈革命家艰苦奋斗、浴血奋战、解放全中国的献身精神,说祖国的边疆建设,需要你们年青一代的重要意义。就这样,大家陪着我,晚上参加了师首长为欢迎北京、天津知青召开的联欢大会。四天后,我被分配到师部旁边的猛进农场,即现在的101团。现在回忆起这段历史,还让我感到脸红。
同学们分手时,去远处农场的在八一俱乐部后面分乘大卡车,兴高采烈的依依握手告别。而我们分在猛进农场的15名北京初中、15名天津高中生,眼巴巴地看着大家分别坐上应去农场的大卡车上,而我们却始终见不到接我们的汽车。忽见一瘦高、操着陕北口音的壮汉,一手拿鞭,一手牵着牛车,高喊着:“到猛进农场的同学们,来我这儿,我来接你们啦!”这时卡车上的同学们立即捧腹大笑,齐喊:“猛进农场的同学,你们只能坐牛车了!”
地 震
在钻井队住着的时候,我和张佳汉、张志伟等几个人没事就到东边的小排水沟上玩,看到排水沟清澈流水中上下乱窜着很多像泥鳅一样的鱼(当地人管它叫狗鱼),我们几个人忙回屋取来洗脸盆,就开始抓鱼,不一会儿就抓了一盆,倒了,又抓,我心想这儿的鱼还真多。
四天后,9月27日,我和冯立新,天津高中同学祖健一起分在猛进农场,又分在农场的农机修造厂当车工,从此开始我们人生第一步。
在短短的一个月里,我们三人很快在各自师傅的细心教导下,能够熟练的掌握车工技术。
十月下旬的一个早上,我和冯立新上夜班,上午起床后,正在洗漱。突然,“哐当”一声,只见屋中间凳子上一盆洗脸“哗”的一下,撒了半盆,紧接着就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从远处到近处,声音越来越大,好象将大地撕裂一样。当时我正纳闷,这是谁开的“斯大林100”拖拉机撞在我们宿舍的墙上了。我一抬头,看到屋顶开始上下乱跳,宿舍门也一下自己打开。这时地面好象有什么东西钻过,像水波纹一样。这时冯立新正在刷牙,他大喊一声:“不好,原子弹爆炸!”我当时说:“不对,是地震!”我俩这时一个箭步飞窜出屋,到外面一看,公路上一辆油罐车“嘎”地一声一个急刹车,驾驶员开门飞奔出来,站在路边的沙枣树旁发楞。厂中心公路上,当时“文教”张大哈,跑动着、扭着身子,右手抬着翻砂车间旁边的四方砖砌的烟筒,左右摇摆。我眼看着烟筒“哗”地一下,从上面摆下一大节。这时地面眼看着就象水面上的波浪,从东南方向的天山第二峰博格达峰,波向西北方向。这时凡在屋里的人,都慌忙地跑到外面,那可怕的声音越来越大,慢慢地传向西北方向。时间持续近一分钟。随着声音的变小,地面也逐渐平静下来。这时,我从未见过的景象和那可怕的声音,让我们的心“咚咚”地乱蹦个不停,许久难以平静下来。我俩人站在宿舍对面看着那被摇晃了半天的土坯房,山墙被摇出一条大裂缝,宽处可容纳一个拳头,墙角也被俘去一个角。我俩好久不敢进屋。晚上还要上夜班。从这儿以后,只要听到“哐当”的声音,就以为是地震,听到“东方红”链轨机子一路过,就以为是地震。当然了,从这次“地震”后,三天两头,大小余震不断,持续了一个多月,最后造成我严重的神经衰弱。
备 战
六九年“珍宝岛”事件后,我们一直处在“一级战备”之中,除加紧军训后,接上级指示就开始自制武器,铸造地雷手榴弹,坦克手雷、仿造苏式“冲锋枪”、“五一式”手枪、半自动步枪及自己研制的“土火箭”。枪械手雷,地雷,很快仿造出来了。惟独土火箭的制造付出了很大代价。造成一人受重伤,差一点送了命,多人受伤。火箭的外型及制造均不成问题,很快制造出来。关键是燃料的配方和压制。第一次压制火药芯时还很顺利。安装完毕后,进行实验,当时大家比较害怕,因为点燃导火索后,必须迅速离开,隐蔽在坑内,观察结果,如果没有能升空,而爆炸了,威力很大。火箭的碎片在耳边嗖嗖乱飞,很危险。通过多次改进药方配比和火箭喷嘴。进行最后一次实验,还是由我去点燃导火索。大家离发射场百米外隐蔽观测,当我点燃导火索后,一个鹞子翻身,快速隐蔽好身体,只听到“嗖”的一声,火箭从我眼前不足三米的地方,飞向蓝天,我眼看着火箭顺着轨迹由大变小,迅速消失在蓝天中,由于没有装弹头,所以也没有弹着点的爆炸声。钢制的压装工具从我头顶的两米处将门炸了一个大窟窿,大在公房对面的墙上,并炸出一个更大的窟窿,,由于人员的受伤,这项工作也只好停下来,而进行其他的备战生产。
从以上几件事,是我终身难忘的,我在新疆建设兵团农六师101团农具厂(后该为新疆潜水泵厂)生活工作近27个年头。从我踏入社会的第一步,在兵团农六师老一辈的培养教育下,在101团的领导关怀鞭策下,在工厂的广大职工和师傅的直接养育下,使我很快掌握了各项工作技能,由于他们的付出,才使我真正成人,成为国家社会有用人才。才使我能很好的的报效社会,在这27年中,有很多值得回忆的,千言万语也难以描绘。在今后的有生之年,我还想能回到我“第二故乡”新疆兵团,农六师,101团,探望那些为培养我而付出的艰辛的师傅,领导。
北京知青马树民(农六师猛进农场水泵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