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有命之炮火逃生
要修路了，在去营部的一点五公里的山路上铺风化石，开山踩石之任务非我基建排莫属，每天坐着前往的马车，唱着山歌去营部旁的小山上开山放炮炸石头。
登上几十米高的小山上，十来个人两人一组自愿组合，撑钎的撑钎，抡锤的抡锤，丁丁当当地的金属撞击声，嘻嘻哈哈的说笑声不绝于耳，人人抓紧干活，到了中午时分，要求的工作量已经完成大半，下午就能轻轻松松地享受享受了。
午饭是马车送来的，大白馒头可劲造，饭后，找个树荫下取出扑克牌——娱乐娱乐。喝的水不用带，山腰处有一眼山泉，泯泯地朝外流着清泉，伏下身子痛饮，凉爽爽甜滋滋——沁人肺腑，纯正没有一点污染的山泉水。山风轻拂扫去北大荒正中午的暑气，你可以对着翠绿的山林歌唱，你可以对着湛蓝的天空大声地呼唤，你可以躲在清泉旁听那潺潺的流水声，此刻——令人陶醉地融入了自然的画景之中。
罗锅子一声喊：“开工了——！”此时他刑期已满，当了我们的排长了。（罗锅子原来是营部汽车排的司机，出了交通事故，回连改造监外执行。罗锅排长并不是罗锅，有一点点驼背，是外号。）下午的炮眼很快就打完了，把马车拉来的化肥硝酸胺拌上汽油，装进炮眼儿，把黄色炸药安上雷管、导火索，也装进炮眼，用胶泥封好捣实，（越密闭越牢固，爆炸的力量越大）炮手留下，其余的人撤到安全地带，罗锅子排长一声令下：“准备——！”不抽烟的我也点上一支烟，每人分配五炮，导火索点燃后，快步离开炸点越远越安全。随着爆炸声细数炮数，全响为最好，少响了一炮就操淡了，这叫哑炮，排哑炮是最危险的工作，往往许多的事故多是排哑炮时发生的。
这天，一切都顺利，到了点火放炮时，出了状况，机务副连长的儿子小高十五岁，刚刚从学校毕业参加工作，一切都很新鲜，出生牛犊不怕虎，他非要当炮手，罗锅子排长问他行不行，他一拍胸脯响当当地回答：“行——！”
一人一棵烟，蹲实了、点燃了，使劲地嘬一口，罗锅子排长看大家都准备得当一挥手下了命令：“点火——！”每个人手里忙活着，把五个导火索点燃，二十多条导火索同时燃起蓝白烟，哧哧哧地响着，把每个人的心都揪起来了，心跳加快：砰砰砰------
罗锅子排长喊：“撤——！”我刚想抬腿撒鸭子，只见身边的小高浑身上下哆嗦成一团，手里拿着烟往导火索上乱捅一气，就是点不着。导火索就是有这样个特性，一下点不燃，再点就很难着了，只好再斜割一刀，重新点。我看后对罗锅子排长大声喊：“他一炮也没点着——！”这下子可坏事了，爆炸后就是有五哑炮了，罗锅子排长眼珠子都红了嘶哑着喊：“你们几个撤——！”我没听罗锅子排长的命令，马上冲过去点燃那剩下的几炮，罗锅子排长在导火索上割了一刀、点燃，此时，炮口附近的烟雾迷漫着，山下传来躲炮的战友的拼命的呼喊：“快撤——！”我、罗锅子排长、还有吓得半傻的小高，慌不择路往山下逃窜，刚刚离开炸点不足二三十米远，咚地一声，朝天炮，漫天飞石像飞蝗似地布满天空，紧接着炮声连天，咚、咚、咚------！我们三个人滚的滚、爬的爬，比喻王八啃西瓜一点也不是形容。这时再朝山下跑，只要一块水果糖大小的石子，落在吃饭家伙上，定会让我们伸腿瞪眼完球子，我们三人必定会是‘全军覆灭’、‘光荣牺牲’、‘革命成功’，罗锅子排长大喊：“跟我来——！”我们跟着他连滚带爬地钻进沙石装卸台，将身子紧紧地贴在石壁上，这时装卸台的外面，拳头大小、鸡蛋大小的石蛋子砸了下来，发出死亡的轰响，石雨过后，尘埃未散，山上一片死寂，山下的战友哭喊着冲上山来，他们以为我们三人已经到马克思那里报到去了，看见我们从硝烟沙尘里钻出装卸台，破泣为笑：“你们还活着——”罗锅子排长装作生气地说：“想让我们死——还早点！”
罗锅子排长回头问小高：“亮子——服吗？”还用问吗——早就服得五休投地了。罗锅子排长嘴上叼着自卷大烟炮对高亮子喊：“给老子点上——！”
罗锅子排长吸着烟问高亮子：“叫你撤，你咋不跑？”
高亮子红着脸说：“腿、腿——不好使唤了-------”
排里的人笑着问：“俺瞧瞧——裤子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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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弹落地那揪人心扉的时刻，我还听见罗锅子排长在一、二、五、七------数着爆响的炮声-----他问河多棍班长：“数炮了吗？”河多棍说：“数啥炮——数你们的命呦——”
罗锅子排长笑了一下说：“要不你河多棍这辈子当不上排长那——”
河多棍红着脸说：“我去查——”
罗锅子排长说：“查你丈母娘的后脑勺吧——下街（gai）——！”
一行人马十几条山南海北的汉子，全须全尾儿，没破一块皮儿，九死一生地回来了。
本想着留一张炸山的照片，因为高亮子误事而破产，带去的相机也没用上，这成了我的一件遗憾的事。
十年的北大荒的生活，我与死神三次拥抱握手，三次生与死近在咫尺，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三次大难不死，也没等到什么后福，混了一辈子只落得个苟且偷安地活着，我还活着——这就是上天睁眼赐给小民最大的大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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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0/1/23 8:45: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