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春山的对话
我:春山,又快过年了,一幌咱们分手快四十年了。
春山:是啊,你看起来可老多了,咱分手那年才是二十七岁。
我:可不,我虚岁都六十五了,你看上去还是那样年轻,和咱1973年分手时一样。
春山:天上一天,地上十年。
我:可不,我们想你呀,还有许多你不认识的战友,后来知道了你的事,也都想你呀。
春山:我知道,在我的墓前来过许许多多我不认识的朋友,放了那么多的鲜花,我可高兴了。
我:这些年,我们的日子好多了,想起你走的时候的苦日子,你病的时候,想吃荤腥都困难,你没有享上福啊!
春山:咳,咱们当初去新疆不就是吃苦去的吗?那算啥呀,要说苦,那些年心里才真的苦呢。
我:你呀,高中毕业填表,明明你父亲是解放军的连长,你却把家庭出身填成:地主。你能考上大学吗?
春山:那是按老师的要求,家庭出身要写爷爷的,咱要诚实呀。不过到新疆兵团我很自愿,咱一到兵团,那些老革命的领导们对咱多好啊,我不后悔。
我:你得了白血病,不留在天津,又回新疆了。领导照顾你,可你偏回连里干农活去,还要拼死抢救跑水的干渠,当时,我们一点都不理解,后来慢慢明白了你的心事。
春山:别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那些年,世道多乱的啊,老革命都被打倒了,都说自己是最革命的,整天斗来斗去,真弄不明白。我只知道我的病,只能活五年,我要用只有五年的命,去兑现当初去新疆的承诺,咱支边青年不是孬种。
我:咳,你回连队带病干活,吃了不少苦啊。
春山:那个时候你没在连队,你不知道,连里的老职工对我挺好,特别照顾我。我死了以后,连里职工和团里好多支边青年战友都参加了追悼会,弄得他们很伤心。
我:后来,你被追认为中共党员,烈士。兵团上上下下都宣传你的舍命抢险的事迹。把你的墓迁到二连了。
春山:谢谢了!我算死的值了,我没有娶妻生子,也没什么牵挂了。天上很安静,我见到从小把我拉扯大的爷爷了,他是那样的慈祥,和我小时候一样,还总是对我说,做人要诚肯,不要怕吃亏,要厚道。
我:人老了,情感也重了。一想起你呀,我们都心里不好受。
春山:我不知道老了是什么感觉。活着是幸福的事,你们好好保重身体,好好活着。干点儿自己觉得应该干的事,听说现在的人最爱赚钱,是啊,没钱那能过上好日子。我活着的时候就是没有钱呀,那时候穷的没法说。不过,不能成老财迷,还要讲点优良传统啊。
我:是啊,虽然年头变了,支边和上山下乡都是老事了,没有多少人提了。可我们新疆的老支边和后来全国的上山下乡的老知青经常组织些活动,还有知青网,我们自己还要在乎自己。尤其是象你这样的人,用青春和生命换来了社会的肯定,成为时代的标志和榜样,相信历史是不会忘记的。
春山:不会忘记的,这些年,我的墓前经常有人看望,尤其到清明节,青年和学生成队的来,给我送鲜花,不会忘记。现在呀,世上的事太多,不像我们那时活的简单。什么经济呀,国际呀,物价呀,买房呀,买车呀,社保呀,医保呀,还有儿子呀,孙子呀,多少事啊。赶上好日子了,你们就好好活着吧,抽空来新疆看看,来农场看看,年轻时的事还是真情多啊。
我:好吧,我们会去看你,除夕我给你盛碗饺子,过个好年。
春山:谢谢了,你会托梦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