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深处的亮光
博孜达克黑面包
博孜达克是位于塔城镇近郊的一个国营农场的名字。我们刚到塔城时,该农场生产的一种黑面包与我们这些天津支边青年结下了不解之缘。
我们在塔城农行干训班学习了3个月,干训班校址旁有一个小门市部,专售博孜达克农场生产的面包。面包颜色有点黑,而且是加了糖精的,虽然质量不高,但是最大的优点是买此种面包不要粮票,这在当时是很难得的。我们粮食定量虽然不算低,但当时的副食供应不太好,且我们正处于长身体阶段,所以干训班食堂的饭总感觉吃不饱,而博孜达克黑面包正好解决了我们吃饱肚子的问题,所以我们经常去该农场买面包。
在干训班上,我们系统地学习了银行会计、信贷、出纳等业务基本操作技术。结业后,我虽然被分配到沙湾县支行工作,但中支行决定让我参加四清工作组,进驻塔城县支行参加查账组工作,直到1966年初才回到沙湾。
在塔城工作的两年里,我们核对了建国以来该行的所有的储蓄账,查出了几名贪污分子。当时工作量虽然很大,生活条件也不太好,但我们的工作热情很高,白天对账,晚上还要挤时间学习毛选、学习业务。由于工作紧张,我们思想上的压力很大,夜间睡觉时常做噩梦。记得当时我和一位名叫刘敏的天津支边青年没有宿舍,晚上就睡在办公室的办公桌上。一天晚上,我突然半夜惊醒,似乎觉得旁边站着一个人,我举拳就朝黑影打去,只感觉拳头打在一块硬物上,疼痛使我一下子清醒了。原来我的拳头打在了放传票的架框上,而架框是用砖头垒起来的。一阵惊吓过后,感觉肚子有点饿。还好,有白天买的一个博孜达克面包没有吃,正好用来充饥。
马背历险
我所在的沙湾县是个半农半牧区,县支行下属有9个营业所。为了下乡工作和送款方便,县支行养了几匹马。我们经常背着枪、骑着马给营业所送款,到农村牧区收储收贷或开展扶贫工作,因此与马结下了很深的情谊。最使我难忘的是县支行的一匹白马曾救过我的命。事情是这样的:一次,我与两位同事(其中一位是哈萨克族)骑马到位于天山脚下的一个营业所办事,途经一片平坦的草地。我们几个骑马来了兴致,扬鞭催马狂奔起来。突然,马放慢了脚步,原来眼前出现了一个很深的大峡谷。大峡谷宽约1000多米,深也有几百米,峡谷的坡很陡,只有一条不到两尺宽的小道曲曲弯弯通到沟底。我们那位哈萨克同事骑马先下去了,接着我也开始骑马向下走,看到沟底细小的河流和显得很小的人影,我的心跳加快,真有点害怕。马谨慎地向下慢慢地走着。突然,我听那位哈萨克同事在沟底下向我大喊起来。我低头一看,一下子全身都冒出了冷汗,原来我的马鞍子滑到马脖子上了。这是由于我的疏忽,在下沟前没有紧马鞍子的肚带所造成的。此时如果马惊了,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所幸的是有惊无险,这匹救命老马没惊,仍然继续谨慎地慢慢地向下走。到了沟底,哈萨克同事心有余悸地对我说:“太危险了,你的命真大!”
还有一次,我骑马出了洋相。那是我到西戈壁营业所出差,营业所有一匹烈马,一般人都不敢骑。当时我年轻好胜,非要骑一骑,结果从马背上摔下来,幸好是冬天,我穿着棉衣,没摔坏。可是让旁边看热闹的好些同事和哈萨克老乡捧腹大笑,我好不狼狈。
天山深处的亮光
我在人民银行沙湾县支行工作7年,主要做信用合作和农金工作,下乡比较多,因而与农牧民接触也就较多。当地农牧民淳朴的民风和好客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次,我与营业所的一名同事骑马到天山深处的牧区,业务工作结束后,在返回营业所的途中,天渐渐黑了,我们顺着山沟小溪向山外走,两边山壁轮廓也渐渐地模糊了,只能靠小溪哗哗的流水声为我们引路。远处不时传来狼的叫声,声音真有点儿恐怖。忽然,我们看到不远处有一亮光。我们喜出望外,直奔亮光走去。到近处我们才看清是一个山洞,里面住着一家哈萨克族牧人。我们下马刚走到山洞口,主人就迎了过来,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佳克斯?”(意思是你好吗)我们也连忙说:“佳克斯!”男主人用生硬的汉话请我们进了山洞。山洞不算太大,地上铺着草,草上铺着毡子,毡子上放着箱子和行李。在临近山口处架着一口大锅,里面还煮着羊肉。坐在毡子上的几个孩子向我们微笑,女主人站起来向我们打招呼,意思是请我们坐下。接着端来一大盆牛奶,又从锅里盛了一大盆羊肉请我们吃。这可苦了我,因为我不吃肉,只有喝牛奶了。主人汉话会的不多,与我同行的同事虽然也是天津支边青年,但由于在牧区营业所工作的时间比我长,学会了一些哈萨克语。他们用夹杂着汉话的哈萨克语交谈得还挺热烈。主人挽留我们在山洞过了一夜。
当时我们下乡到老百姓家吃饭是有纪律的,那就是必须按规定付钱和粮票。但是如果碰到的是少数民族,你给他们钱和粮票他们是会“肚子胀”的(新疆话,就是生气的意思)。我们就采取一些变通的方法,带些糖或茶砖作为礼物送给他们。转日,我们离开时送给主人一点随身带的茶砖和糖块,他们非常高兴。
鱼水情深
1971年初夏的一天,我从牛圈子林场场部搭乘拉木材的汽车到位于天山深处的作业区为伐木工人送工资并开展收储工作。汽车沿着崎岖简易的盘山公路行驶,路况很差,颠得我五脏六腑都快要出来了,看到路边下的万丈深渊,还真有点胆怯。翻了几道山梁终于到达了作业区。我们利用工人休息的时间为他们发工资、办理存款手续,工人对我们的服务非常满意并连声道谢,还热情地请我们一起吃饭。饭后天已经黑了,我们又搭乘拉满木材的汽车返回场部。途中我突然感到肚子疼得厉害,幸好有一个部队的团卫生队驻扎在营业所附近,营业所的同志们急忙把我送到卫生队,经检查我是患了急性阑尾炎。卫生队队长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中年军医,他果断决定立即手术,正当手术进行到关键时刻,突然停电了,手术室一片漆黑。这时我听到一个人喊到:“快拿手电来!”很快几束手电光照亮了手术床,我的阑尾切除手术在手电筒的光线下顺利完成。主刀医生用夹子夹着切下的阑尾让我看,并说多危险,阑尾已经化脓了,再晚一点就太危险了。手术后我在卫生队住了一个星期,在卫生队军医和卫生员的细心照料下,刀口恢复得很快。
(作者 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