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程家姐妹》（关键词：反思 文学 知青 小说 文革 人性）

                                             6-2

    黄国祥并不知道程欣已经明白了他和黄国吉的真实关系，还认为程欣的要求合情合理，只是实在不想去见苟明，更不想带苟明来这儿，万一不慎让苟明知道了黄国吉是他的亲三哥，一传扬开来不但会毁了他的前途，还会让程欣对他产生鄙夷，那就不会和苟明离婚了。
    黄国祥顺利地找着了贺成林，把程欣的字条交给他，叮嘱道：“成林，昨晚革联派围攻了鸡冠石。我护着程欣母女突出了重围，慌乱中爬上了老鹰崖，躲在了一家黄姓山民的家中……”
    贺成林接受了这一委托，立刻下山去城里。黄国祥也从原路返回，故意磨磨蹭蹭地走走歇歇，直到天黑尽了才回到黄家小院。黄国祥告诉程欣，苟明明天上午来老鹰崖，到时候再一起商量怎么返回重庆等等事项。程欣有点怀疑，依苟明的性格应该和黄国祥一道来老鹰崖呵？！但她不想问，那一带是革联派的地盘，或许是黄国祥怕他和苟明一道太显眼了。
    次日清早，黄国祥给程欣留下一张字条，说他去寻找九?五派总部，耽误久了对前途不利。其实，黄国祥是为了躲开苟明，把自己的“老婆”和女儿亲手奉送给别人，他实在受不了！
    贺成林到了那蔬菜队，没找着苟明只好去找罗秋水。罗秋水说苟明今天上午突然消失了，估计是听了革联派的广播去鸡冠石找程欣母女了。贺成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犹豫起来。
    罗秋水见他奇奇怪怪，欲言又止的，问道：“你找苟明有什么事？你有程欣母女的消息？”
    贺成林想告诉他，但又担心他那张嘴巴，犹豫了一会，把程欣母女的讯息告诉了他。
    罗秋水详细地询问了有关情况，把这件事揽了去，说苟明可能去鸡冠石了，很快会回来，由他和苟明去老鹰崖接程欣母女。贺成林同意了，针对罗秋水的信口开河叮嘱了几句。

   梁站和程欣两个聪明人能到一起吗？这两个人的聪明可太不一样了。

程欣三心又二意，

想把苟明来抛弃；

梁站成了新目标，

不知下文怎样续。

情节发展很诡秘，

人物思路像个迷，

且看事件新发展，

何时妹妹来出局。

                                      6-3        

    苟明确实是在听了“革联派”关于鸡冠石之战的广播后走的，也确实去了鸡冠石。在数月前送走程欣之后，他虽然很牵挂她但并不恐慌；武斗再次大规模暴发，他更加牵挂妻子也仍然不恐慌。妻子是“九?五派”一号勤务员，“县革委”副主任，等于是过去的县委副书记兼副县长了，走到哪儿都自然是前呼后拥的……
    这么想着，苟明的心态平静了，怡然了。遵照妻子的吩咐，他每天出工，尽量多地挣工分，下班后抓紧时间搞好家庭基本建设，偶尔听一听广播，打听一下九?五派的消息。
    这天上午，革联派的广播反复宣传——昨夜的鸡冠石之战，九?五派溃不成军，仓皇逃出县境！尤其荒唐可笑，无情无义的是：九?五派把失败的罪责推给他们最优秀的领导人程欣，居然置程欣母女不顾，只管自己逃命……
    苟明那陶渊明似的怡然心态顿时逆转，满腹焦躁，格外恐慌地朝鸡冠石奔去。他不识路，一路打听，几乎在次日凌晨才到了鸡冠石镇。革联派的队伍荷枪实弹地来来去去，他不敢进镇，躲在镇外小秦河边的一块巨石傍迷糊到天亮。见来去的人多了，他才跟着一群人进了镇，利用吃早饭之机打听到九?五派确实西去。
    他急忙追去，风餐露宿地赶了几天，在邻县的一个小镇上找着了九?五派总部。东询问西打听，他耗去了整整一天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程欣母女究竟在哪儿？或者去了哪儿？尤其令他困惑不解又心生妒火的是：他既见不着黄国祥也打听不到黄国祥！
    极度不祥又极度耻辱的感觉笼罩了他，刺激着他拼命地往回赶，却又偏偏走错了路，南辕北辙般地窜了好几十里！他又急又羞又气地蹲在路边，为自己的痛苦和无能痛哭了一场。
    苟明终于赶回到鸡冠石镇，却迎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噩耗??——昨天下午，程欣背负幼女程青在老鹰崖崖头坠崖自杀了！！！
    苟明眼冒金花，一串跟斗跌向那老鹰崖的崖头之下。程欣母女的尸体据说有关部门处理了，但仍有很多人围观那滩血迹和人体触地而留下的痕迹。此时，老鹰崖崖头淹没在一片白茫茫的云雾之中。
    跪在那滩血迹前，苟明仰望着那片云雾，大脑一片白茫——她死了？！死在异乡的土地上，死在红军战斗过的地方，死在“广阔土地，大有作为”之中，死在“死无前例”之时……
    忽然，云雾开裂了，圆圆的团团的云朵朝南舒缓地飞去，后面追着张牙舞爪的“爪子云”……苟明目不转睛，呆呆地望着，没有闭上眼，没有别过头——快跑、快跑……终于，“爪子云”追上去了，伸出了穷凶极恶的爪子……
    “给我一支枪！给我一支枪……”
     苟明突然全身颤抖，双手高扬，朝着天空、朝着老鹰崖崖头歇斯底里地狂呼乱叫。

苟明寻妻太慌张，

生死不明两茫茫，

且看程欣何处去，

故事情节有异样。

7-1

第三章

拉勾为誓

梁站的养母梁慧召回儿子，一是怕他学坏了，二是要他去帮助程颖。儿子太野太胆大，很容易走上邪路。儿子的亲生父母终会找来，那时自己如何交待？而管得住儿子的只有程颖！

儿子一到家，梁慧就埋怨起来：“站儿，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究竟到哪儿去了？”

“妈，太乱了！沿途都在造反，车走不动。妈，我可能在家里呆不了几天……”梁站向妈妈介绍了程欣的委托。

梁慧很高兴，叮嘱道：“这个姐姐还像个当姐姐的，考虑得很周到！站儿，尽快带着程颖回铜城去。回到铜城后别去参加造反，造共产党的反不会有好下场的，照顾好程颖，整天就和她一道，好好劳动，养活你和她。”

“是，妈妈，家里其他的事让我来做。”说着，梁站收拾起来。

梁慧看了看儿子简单的行装，问道：“站儿，那些知青回来都带回来很多肉呵什么的，听说你们那社办场是反毛主席的，所以要砸烂，一人一份分了东西，你怎么没有呢？”

“妈，那些都是集体财产……”梁站耐心地给妈妈解释了一遍。

“哦，是这样，站儿，你是对的，妈妈很高兴。唉，这么乱搞，啷个得了哟。”梁慧叹着，去厨房弄晚饭去了。

次日上午，梁站挑着一副空箩筐去学校。他是新街早就成名，几乎家喻户晓的亡命徒。文峰中学的学生绝大部分都来自新街，守门的红卫兵都认得他，全都哈哈大笑：“梁神经，你是工人子弟，要回母校来了解文化大革命没人会拦你，可你挑着这么副箩筐干什么？”

梁站解释道：“你们不晓得，我们知青惨了，砸烂社办场等于砸烂了饭碗。我来收集废品卖钱，也算找几文生活费……”

几个红卫兵七嘴八舌，纷纷表示支持梁站的革命行动。有个女红卫兵是梁站的老同学，请她去女生寝室，说那儿能卖钱的废品多，其他寝室的女生也来请梁站去打扫清洁，有的还拿出糖果来招待他。她们都很了解梁站，敢打架敢拼命，但一般情况下对女生很客气。

梁站边做事边和她们聊天，很快就弄明白了程颖和她父母的情况——程家父母被分别关押。程颖因为不愿意造父母的反被定为“不可教育好的黑五类子女”，住在操场边那大厕所的偏棚里，不准离开学校，基本上丧失了自由。

梁站忙到中午，足足挑了两大挑去卖给了废品站，可女生宿舍还没打扫完。午饭后他刚进学校大门，就被红卫兵团部的一个勤务员叫住，要他先去打扫团部办公室。一个下午过去，梁站又收获了几挑废品，还把程欣的信悄悄塞进了程颖居住的偏棚里。入夜，梁站潜去那偏棚门前，低声询问程颖准备好没有？

程颖低声回道：“梁站，谢谢你的关心。我不会随你逃跑，你以后别来了。”

“唉呀，程颖，那是你姐姐的亲笔信……”

“我知道。我的事不要你费心。你走吧，万一让别人看见了你就是叛徒的黑爪牙。梁站，请你知趣点，别再来了！”程颖说得很坚决。

梁站无可奈何，却也只好撤退，回到家把程颖的态度告诉了妈妈。梁慧想了想，说：“这样吧，你经常去学校，晚上也去，每天错开时间休息，坏人要害程颖一般都在下半夜。”

梁站觉得妈妈对程颖的担心有点过分，可不曾想造反派和红卫兵突然分裂成了两大派，小打小砸很快就演变成了真枪真炮的全面武斗。而且，时不时地就会听来什么姑娘被强奸了，还不知歹徒是谁；或者某家的女儿因为长得漂亮，突然失踪了。梁站只有天天夜里去学校，暗中守候在那大厕所周围。但这毕竟不是办法！

东想西想，梁站先急忙给程欣写去一封信，请她尽快写信来，澄清程颖对他的误解，他才能想办法把程颖救出学校，送来铜城。接着，梁站又想办法从老同学口中打听到“老班长”郑楷的家庭住址，赶去沙坪坝找郑楷商量。可是郑楷没在家，他弟弟说他去看望被分别关押的父母了。梁站怕出意外，不敢留下书信，只有悻悻然从沙坪坝回到了家里。

武斗停止，两大派联合，一派歌舞升平气象。梁站依然去学校打扫清洁，收集废品卖钱，寻机把程欣那封信塞进了程颖的家里。

厂里的生产也恢复了些，来上班的人不再只是几十个像妈妈那样的老工人了。说来也惨，几千人的厂上班的人就这么几百人，难怪妈妈会那么忙了。妈妈是技术骨干，操作能手，肯定一个人干了几个人的活。梁站决定不去学校了，就在家附近收集废品卖钱，多用点时间去照顾妈妈的生活，使她老人家一下班就能吃到热滚滚的饭菜，就能得到很好的休息。

可好景不久，春末夏初之时又暴发了大规模的武斗，比去年更厉害，社会秩序也更混乱。新街地区的“砸派”被赶走了，“保派”只防着“砸派”偷袭或者打回来而已，大都没事干。但梁慧母子都非常清楚，这反而使程颖的处境更危险，鬼才知道那些荷枪实弹，一天到晚对对女人谈个不休的家伙会在醉醺醺之后干出些什么？

这天早上，梁慧告诉儿子，她腰腿酸胀发疼，今晚和明早一定有大雨大风，正是救走程颖的好机会。梁站知道妈妈这一征兆很灵，立刻准备起来，午夜时候潜进了文峰中学。

梁战奉命救妹妹，

谁知妹妹不撤退，

只能暗中来保护，

形势危急再次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