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山脚下当老师
师〓缘
1965年8月初,我和几个天津支边青年来到团子弟学校集中培训,准备开学担任教师工作。8月下旬农4队的郭小娟来团子弟学校要老师,在学校的院子里看见了我,便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到农4队办学?”因为我和郭小娟最初相识是在天津,那时我俩都已报名支边,我的一个高中同学与她在同一所小学做校外辅导员,引荐我俩认识也是为了结伴同行。我被她那一头黄黄的卷发所吸引,说话也很投缘,现在她邀请我,便一口答应了。马车已经在外边等着了,那时行李很简单,一床被褥、一个手提箱、一个网兜装上脸盆茶缸毛巾,说走就走。她帮我办理好报到手续,我们就上路了……
路上,她告诉我,农4队是距团部十几里远的大连队,原先一二年级的孩子们都是在团子弟学校住宿,年龄小自理能力差,家长很不放心。为了方便四队和周边两个小连队年龄小的孩子就近上学,临时在靠近连队西南角的渠道边用土坯盖了两间教室。说话间我们已经临近4队,坐在马车上远远地就能看见渠道边那孤零零的两间教室。中间夹着的一小间便是我们的办公室兼宿舍了。
房子盖得非常简陋:教室里的桌椅是用土坯垒的,一面墙上抹块水泥刷上墨汁做黑板;宿舍的门是用两块木板条夹着一张草席做成的,然后用铁丝勾在门框上,屋里靠门口有一张旧办公桌、一条长凳,里边靠墙用木棍子支撑着上面放些草把子———那就是我们的床。后面墙上镶块小玻璃,使屋子里透进一缕光线。办公桌后面墙正中贴着毛主席像,对面墙上挂着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屋子虽然简陋但经过郭小娟精心布置显得非常干净整洁。
我俩商量工作分工:我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汉语拼音基础好些,由我负责一年级语文、二年级数学兼一年级班主任;郭小娟祖籍广东,后随哥哥工作调动举家迁到天津上师专,她多才多艺,曾是学校文体骨干,于是她担任二年级语文、一年级数学兼二年级班主任,同时还主动承揽了两个班的音乐、体育课。我们经过几天的紧张筹备就正式开学上课了。那时,我俩整天出了这间教室,又进那间教室,没有休息时间。当她教同学们唱歌时,我就抽空自制教具———用硬纸板写口算题、填空题,把问答题用毛笔抄在旧报纸上,以便上课节省时间。
虚〓惊
9月初在新疆天气就开始冷了,连队领导派人给我们在席门外面又挂了一个草帘子挡风。一天夜里我俩躺在炕上睡不着,就听见由远而近嗒、嗒、嗒的脚步声,可是一会儿又没有了声音,我俩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也不敢吱声。因为周围没有人家居住,平时晚上我们批改作业备课,没人到这儿来,这么晚了是谁呢?来干什么?心里不免有些紧张。我回头看见郭小娟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害怕,她蹑手蹑脚起来,借着月光把板凳放在门口顶在草席上,顺手拿起一把铁锨躲在门边。我也壮着胆子轻轻下地找根木棍攥在手里,心想:若有坏人敢闯进来,一定让他尝尝姑奶奶的厉害。又过了一会儿,嗒、嗒、嗒脚步声由近而远……我俩回到炕上再也睡不着了,商量明天如何找连队领导谈这件事。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睡着了,做了一个噩梦……转天早晨醒来,打开门发现一堆牛粪,原来半夜里牛饿了跑来吃草,挂在门外的草帘子被牛啃掉了一个角。这真是一场虚惊,每想起此事,就觉得好笑。为此连领导给我们重新制作了一个木门安上,既保暖也安全了。
还有一次傍晚下起大雨,屋里到处漏雨,床上放着脸盆、饭盆接水,真的没法睡觉了。正在我们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时,连里朱文教赶来了,他考虑这么大的雨下得时间长了,新盖的校舍肯定够呛,就赶紧过来看看,帮我们用绳子把塑料布系在床上方的屋顶上暂时用来遮雨,总算有个安身之地了。等天放晴之后,连里派人又帮我们在屋顶糊了一层草泥,以后下雨就不再漏雨了。
背〓柴
天气渐渐冷了,连里生产任务很忙,一时还不能抽空为我们拉过冬的柴火,为了减轻连里的负担,我们决定利用休息日自己去背。平时连里老职工的子女很小就三五成群结伴去戈壁滩梧桐林背柴火,他们都很能干,能背很多柴火,打柴归来的场景令我们非常羡慕———远远地看不见人,只见一座座小山似的柴垛在往前移动。
周日我和郭小娟约好和班里年龄较大的两个学生周洪巴、杨洪斌一起去背柴火。去梧桐林要走很远的路,寻找柴火也有窍门,孩子们的眼可尖了,看准一片红柳,用坎土曼刨几下就能挖出一堆像样的红柳疙瘩,这种柴火经烧。我们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终于凑够了一堆柴火,不管我们怎么捆,柴火都是松松垮垮的。用绳子捆柴也是一门技术,捆好了既能背得多又背着舒服,走累了还可以靠着土堆休息。周洪巴是我们连炊事班班长的儿子,又是我们二年级的班长,他看我们不会捆,就跑过来帮忙,别看他人小,干起活来像模像样的。柴火在他手里三下五除二轻而易举就捆好了。回来的路上我们有说有笑,虽然我们背的柴火还不如学生背得多,但我们已是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当我们第一次用自己背的柴火烧火取暖时,心里异常兴奋,真是苦中有乐。课上我们教学生识字学文化,课下学生教会我们劳动,同时还增进了我们师生的感情。
起初我们连队学校没有什么教学设备,音乐课就是老师教学生唱歌,体育课只能练习队列、做操、跑步、做游戏等。后来通过我们勤工俭学种黄豆、枸杞、扎扫把等取得了一些收入,便用它购置了篮球、足球、跳绳、棋类及脚踏风琴。学校逐年扩大班级和学生人数,又盖起了新的教室,老师也逐年增加,在连领导的关怀和支持下,连队学校设备越来越完善,教学也越来越正规,我也在工作生活中逐渐得到锻炼,成为一名热爱教育事业的人民教师。
(作者 王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