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 水 （上）
十二月，七连已经是冰天雪地了，深邃的天空没有一丝云，瓦蓝瓦蓝的。听不到家禽和狗的鸣叫，零下三、四十度的气温已把户外的世界冻结了。低矮的老土坯房排列整齐，匍匐在地面上。厚厚的屋顶用草铺就，又盖上了厚厚的雪而愈发厚重了。屋檐垂得很低，进出门总要缩一下脖子。我和正言在准备着要带的物品，这屋只住我们俩人。家和推门进来提醒说：
“走时把暖壶里的水倒出来！”
明天一早全连青壮年要去排水，男女共一百多号人，吃住在工地，全营总动员，每年冬天都要干上一个月，这可是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情。
半地下的工房是先期建好的，推土机推出一米多深的条坑，用木料搭建屋顶再覆盖上土就建好了，有门有窗户，两个烧煤的砖炉连接火墙烧得旺旺的，住在里面象在家一样舒适，外面冷飕飕无生气，里面却温暖热闹。每次食堂做好饭菜总要抬到这里面来，保温桶盛满了有肉的菜，竹筐里是白花花的碗一样大的馒头，每个人都快乐着，胃口也就出奇的好，指导员老陈对我说：
“刘儿，瞧你胖的，回家你妈妈见了一定很高兴。”
晚上大家睡下了，两只悬挂在顶棚的马灯捻小了，偶尔传出几句听不清字音的梦语。火墙上排满了棉胶鞋，第二天就烤得干爽了，潮湿的鞋不保暖是不能穿的，还会把脚冻白起泡，一次我把毡袜从棉胶鞋里抽出来，上面竟挂着晶莹的霜，就是因为没有烤。
元旦那天是在工地过的，晚上食堂特别做了好菜，每个男职工还发了三两白酒，女职工是色酒，不够自己再买，我便是从那天开始慢慢学会了喝酒。我和睡在左右的马洪信、老王在炕上三角形坐着，中间三个型色各异的饭碗里是我们要的三个菜，一个白色的搪瓷把缸子倒好了白酒。初次喝酒不知深浅，菜还没吃完，酒就没有了，我不知道有多少酒进了自己肚子。于是提了空瓶跌跌撞撞去打酒，一出门便摔了一跤，空酒瓶仍紧紧捏在手里。夜黑得像锅底什么也看不见，燥热的身体一下子凉快了，我摸着到了小卖部，卖酒人装了半瓶递给我，笑了笑，大概是我的到来给他寂寞的小屋带来一丝欢快，怎么回来的就不知道了，那个晚上我的话显得多。
正言小声唱起了样板戏：“朔风吹，林涛吼……”他早已吃好了，在自娱自乐。那一头，几名知青在炕上坐成圆圈，意尤未尽地大声争辩着，一只酒碗在圈内传递。圈外一人站在地上全身心地注视着每一角色的激烈表现，精彩时报以一个微笑。
这一天，几名有家的职工借故家里有事而早早请假回去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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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0/3/30 12:45:0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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