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来的故事
最偏远的山村却有着很多最优美的故事……
————作者题记
【王大胆害怕了】
大王志是星星屯中的老户。那时候的年龄也就四十出头,长得人高马大魁梧结实。黝黑的国子脸,浓眉大眼高鼻梁的很是帅气。只是脾气很犟而且说话还结巴得厉害,就这一点就把他坑了。南北二屯的对象都看了有一个排了,只是人家一问他话就吞吞吐吐的老也说不明白,楞把人家姑娘都给急个半死,所以几次下来就没人敢给他从近处介绍了。
既然南北二屯的姑娘都嫌他语话迟钝不愿嫁他,那就找一个远一点的姑娘吧,最后我们的大王志就终于娶了一个来自外乡的,貌美如花的泼辣妞。可是结了婚的后三天两个人也没说上五句话,泼辣妞后来和别人一打听,才发现自己误嫁了一个闷葫芦。虽然后悔不迭可惜已经晚了三春,没法子就凑合着过吧。等过了一段日子后仔细一品,泼辣妞发现这大王志还是个正经不错的男人。因为他天资聪颖学啥会啥,虽然有这点结巴毛病,他只要不说话就谁也看不出来。唉,都已经和人家睡过了,还挑什么毛病。就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就这个从泼辣妞都变成了泼辣大嫂的人,有时候看隔壁人家院里的两口子,都吵儿巴火的过着热闹日子,自己家里却整天的蔫了巴几的没啥动静,也是不由得心里总有些发空。
记得我那年在知青点看菜园子的时候,有一次我上他家去借水桶。一进院就看见他正在房上砌烟囱。别人家的烟囱就是一个直筒,而他却把自己家的烟囱独出心裁砌成了一个小巧的凉亭,看着精致极了。
我不禁当着泼辣大嫂的面夸起了老王大哥:“我说嫂子,你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嫁了这么一个好老爷们儿,连烟囱都搭成花花样了。”
泼辣大嫂鼻子一翘:“哼,还好老爷们哪?!我和他过了十多年了,连句顺当话都没听过!”
老王大哥一听这话就不愿意了,拎着抹子站起来说:“谁,谁——没说,说过顺当话?”
泼辣嫂就有意撩拨他:“你说,你说一句!”老王大哥站在房顶上拤着腰,脸都憋红了:“那我,就,就——说了:X你个妈的。”
得,我还是赶紧跑吧。以下的话就再没法往下听啦。
由于老王大哥还会电工这门手艺,后来他的一个朋友就在城里给他介绍了一份临时的工作:为在南河上的一座即将竣工的大桥安装路灯。由于家依然在乡下屯里,所以每天都要坐火车跑通勤回家,早出晚归的也很辛苦。可是我们的老王大哥因为恋家心切,所以不管多晚也都要坐火车跑回家住,而且基本上都是风雨无阻从未耽误回家。而且多年来已经习惯了走夜路,不管多黑多远多晚也从来没在乎过。他自己还夸口说自己下生以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自称王大胆。所以久而久之,屯子里的人们也就都改称他为王大胆。结果时间一长,连南北二屯的人们也都这么称呼,这时的 老王大哥可谓是名声在外,全公社都闻名了。
可是就是这个王大胆,后来却遇到了一件差点儿让他都吓破了胆的事,足使它在炕上倒了好几天。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敢提自己胆子大的事了。
说起来那是发生在深秋的一个晚上,这天王大胆下班回来,当他从火车站下车往家走的时候,天就已经擦黑了。天上刮着飕飕的小北风又下着清冷的小雨,背着电工兜子的王大胆在下车以后就急匆匆的往回家的方向走去。他就期盼着早点走完这五里地的黑路,赶紧坐到家里的热炕头,吃上热乎乎的炒菜,再喝上两盅泼辣大嫂给他烫的的老酒,他是越想越美,那个舒坦劲就别提了。
一想到这些,王大胆的心里就别提多美了。所以一下了车就大步流星的往家赶路。从火车站到星星屯的路倒是不算太远,只是因为天气不好,天黑路滑的走着费劲。等王大胆走到要经过一个叫张家坟的地方时,回家的路程已经过半,这时的天色就更加完全地黑尽了。
此地是已经秋收后撩倒秸杆的一马平川的一片庄稼地,就在路旁不远处的地里,还有一片废弃的坟地就叫张家坟。
要说它是废弃是有原因的:在那个年代针对农村的政策就是号召全国都要学习山西大寨的经验、实行大地园田化的风气正盛的时候。因此上级下令:所有占有好地块的民坟,要必须全部迁走以恢复耕地。现在屯里好地块的民坟都已经平得差不多了,张家坟当然也不例外,只剩下一个个凸凹不平的坟坑和散落一地的破棺板。这在黑晚和秋雨的笼罩下显得愈加荒凉和诡异。
王大胆走到这里喘了一会气,他抬起头望着远处屯中星星点点的灯光,一想到离屯到家也不远了就放慢了脚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忽然想起走这一路到现在还没抽烟呢。他平常烟瘾就大抽烟也勤,于是就马上掏出旱烟口袋,一边走一边拧了一袋旱烟想抽袋旱烟解解乏。等他把烟叼在嘴上掏出了火柴开始划火点烟的时候,由于风大他连划了几根火柴都被风刮灭了,楞是没划着。等他再想划的时候一摸火柴盒,坏了,就剩一根了。心里就不免有些着急。
他抬起头四处看了看,想找一个背风的地方划火去。可四处都是平地连个土沟都没有,哪有背风的地方!他忽然看见路旁的坟地里,还有一口因迁坟而被坟主遗弃的破棺材,棺材盖子在棺材上边里一半外一半的搭着。什么都没怕过的王大胆连想都没想就凑到棺盖下边的挡风处去划火柴。当他可划着了火柴,凑到嘴前要点烟的候时,棺材里却猛然传出了一句低沉的说话声:“大哥,给我也借个火。”
就这一声,可把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的王大胆吓了个魂飞魄散!他“妈呀”一声扔掉火柴和电工兜子撒腿就跑。可身后的棺材盖子也突然咣噹一声飞到了一旁,声音响处跳出一个只露出两只小矮腿的长方体东西扎撒着两手跟着他身后就追,王大胆回头一见更是吓得扭头就往屯子的方向没命的狂奔,而身后的东西也嗷嗷地叫着紧追不舍。等王大胆以超乎常人的速度跑到屯子口的时候,已经大汗淋漓的他将近虚脱状态。他见屯口二队的场院房里还亮着灯,心里一急就紧跑几步撞开门一头扎了进去。
他这一下把个正在屋里看场烧炕的老孙吓了一跳,等他看清是屯里的王大胆,惊讶的想问个究竟时,王大胆已经是口吐白沫、浑身筛糠的瘫坐在地上,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用手向外边指点着,结结巴巴的什么也没说出来,两只惊骇过度的眼睛都差点要瞪出眶外。当老孙头便使尽全力的先把王大胆扶上了炕,拿起手电筒想出去看看究竟时,柴门又咣噹一响,一个披着湿漉漉麻袋的小个子也闯了进来。只见他喘着粗气,手舞足蹈的指着还在炕上浑身抖颤的王大胆吃吃的笑个不停。
老孙费了半天劲才把那小子问了个大致明白。原来,此君是来自内蒙喀左的患有痴呆症的流浪汉,他从喀左车站懵懵懂懂的上了车,又懵懵懂懂的从这下了车。盲目的走到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又赶上了下雨。所以他看见路旁有口空棺材便蹲了进去准备从里边避雨过夜。也是赶上凑巧,偏赶上王大胆路过这里想划火柴点烟,这个痴呆人便也想借个火抽一袋。可是他没想到他的一句话把王大胆吓跑了,没借着火的他怎么也不肯放过这实在难得的机会,所以跳出棺材就开始追,一直追到了这场院小房。
这一跑一追的可把王大胆给吓了个不轻。回到家里后的这几天一到晚上就老作恶梦,又叫又闹的在炕上躺了好几天也没缓过劲来,又躺了一个多月才算痊愈。
这件事后来就在屯子里传开了,都成了全公社人所皆知的笑料。在这事过去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屯中的老少爷们只要一见到王大胆就好嘻笑着逗他说:“大哥,借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