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记:1992年秋游米公祠,有幸结识米芾二十八代孙米克勤,并受邀至其府上相叙甚欢,后记下些许文字,置于箧底。可叹天不假年,英才逝早,呜呼哀哉!
墨园老树著新花
——襄阳米公祠与米克勤记
襄阳古城临汉门下,汉水滔滔,隔江北望,绿树掩映着一抹青瓦白墙,就是纪念我国宋代大书法家米芾的米公祠。
米芾(1051-1107),初名黻,字元章,号襄阳居士、海岳山人等。世居太原,后徙居襄阳,人称米襄阳。因累官礼部员外郎,又称“米南宫”。后出知淮阳军(今江苏邳县东)。病卒于任内,终年56岁。
米芾是宋代著名的书画家、书画收藏家和鉴赏家,冠服常效唐人,好洁爱石至狂,有“米颠”之称。米画山水不求工细,水墨点染云山烟树而独树一帜,世谓“米家山水”。米芾书法,用笔俊迈,尤善行、草,与苏轼、黄庭坚、蔡襄并称北宋四大家。苏轼虽长米芾15岁,但对米书异常推崇,有“风樯陈马、沉着痛快,当与钟(繇)、王(羲之)并行”之评。米芾潜心研习颜、柳、欧、褚,深得王献之笔意,自成“天真自然、超轶洒脱”独特风格,把我国自晋唐以来的书法艺术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清代刘墉曾赞叹曰:“晋代风流去不回,米颠笔挽一分来。褚虞习气销除尽,桃李丛中见岭梅。”其诗文耻袭前人陈语,以奇险为工,所著《山林集》一百卷,多散佚,经岳珂多方搜集,仅得八卷,名为《宝晋英光集》、《宝晋斋长短句》、现传世尚有《画史》、《书史》、《宝章待访录》等。
米公祠原名米家庵,系米氏家庙,据《米氏世系碑记》,元至正前已存。但岁月流逝,几经兴废,尤明多兵燹,夷为废墟,王谨微过米公祠,凄然长叹:“三尺残碑卧道旁,剜泥认是米襄阳。一船书画人争羡,米庙荒庄仍自荒。”康熙皇帝喜临米氏法贴,视米书为至宝。概缘此故,康熙三十三年,邵嗣尧督江南学政,到任后,援称“夜梦米南宫,先贤求助建祠。”集米氏族人及地方士绅重建米家庵为米公祠。光绪六年重修时,文渊阁大学士襄阳人单懋谦亲题“米公祠”三字,浑厚庄重,刻于祠堂门额,至今犹存。
米公祠石刻,原藏祠内室晋斋,除米氏父子外,黄庭坚、蔡襄于亦摩刻亦荟萃于此。日寇侵华时,米氏掌门二十七世孙米高秦,将石刻四十五块全部窑藏地下。解放后,米高秦老人又主动把石刻献出,为保护祖国文物作出了巨大贡献。1982年,国家对米公祠进行了大规模修复,将仅存牌楼和宝晋斋修葺一新,并依祠碑记文,增设祠堂前院,内置半边亭和径石、墨池,重现“米颠”拜石濯墨之趣。通过“墨园觅胜”门,步入三进院,但见花木中“洁亭”翘角飞檐。曲径尽处,祠堂正门前两侧各竖石碑一通,左为1982年方毅游祠所题“米家山水”,右边是书法大家沈鹏书“米氏故里。”两碑凝墨厚重,与刻有“米公祠”,三字的门匾浑然一体,精辟道出米氏书画绝妙和故里神韵。
迈进祠堂,迎面一帧米芾自画石刻拓像悬于正中,画像神态自然、衣冠简朴,笔法流畅。陆游谓“画自是妙迹,其为元章无疑”。像边“千古临池推逸名,九重拜石仰高风”。的对联,诚为大师写照。穿过堂屋正厅,一道由五通巨碑拼筑的影壁矗立在人们眼前,这便是米公祠的“档案”——《重修米公祠碑记》、《米南宫志林序》、《净名斋记》、《米氏宗谱序》和《米氏世系序》。院两侧即新碑廊,内镶米氏父子及黄庭坚、蔡襄手迹摩刻五十块,琳琅满目,堪称满壁珠玑。在引人注目的《动静交相养赋》、《游虎丘》、《春赋》和《寄薛郎中绍彭》的墨刻前,我们可尽情享受到“米”字痛快淋漓的生动韵味。而《题二五书跋尾诗》,通篇气势迅疾磅礴,尤为令人叹为观止。
碑廊之北,便是当年米芾吟诗、书画的“宝晋斋”,一幅“咏楼万山风景聚,墨池濯研龟鱼藏”的楹联,和上书“颠不可及”四个大字的横匾,使人驻足流连,感慨万千。“宝晋斋”本是米芾当年珍藏书画所命名,现阵列米芾的有关资料及后人咏题之作。
在笔者正陶醉于“米家山水”时,竞有幸邂逅了米芾二十八世孙——中国书坛新秀、青年书画家米克勤。今年35岁的米克勤号厚一,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南宫画会会长,米芾研究会副秘书长和湖北书学研究会理事。或是秉承了先祖遗风,米克勤自幼便迷恋上书法,但家境贫寒,他只能折枝为笔,铺沙为纸,可字体也练得工整周正。15岁时,守祠的大伯米高秦送给他一本“米书”字贴,成为他打开米家书法艺术殿堂的钥匙。1977年,他进入襄阳画院工作。从此,墨园耕耘,播下了他“正”业和“副”业的全部心血和汗水,一日不书,便觉思涩,想古人未尝片时废书的古训,成为他的座右铭。为求书法真谛,他无论严冬酷署,纸笔墨砚变为生活的第一需要。人们登他,虽无先视之“颠”,却中了先祖之魔。有道是“十年磨一剑”,到1987年他接替年迈的大伯米高秦,调入米公祠时,人们无不惊叹他的字竟然已得了几分米芾的笔意,画也有了“米家山水”的神韵。
1989年,他崭露头角,一幅作品被当代中国书法界最权威的展览——《全国第四届书法篆刻展览》荣选。从此,米芾二十八世孙米克勤的名字,开始引起了书法界关注。1990年,米克勤的荣誉接踵而来。在全国和湖北省的三次书法展览和大奖赛中,相继获奖。特别是在当年《国际赛克勤杯中国书法竞赛》中,他荣获了国际文化交流中心颁发的一等奖。今年,他的作品又入选了《中国国际书法邀请展》。近年来,米克勤在米公祠接待了李先念、乔石、杨静仁等许多中央领导同志,尤其是1989年11月18日,李瑞环同志来到米公祠时,看到他师古人之长,笔墨洗炼,恣纵超逸具有自己风格的书法作品,非常高兴,称赞他使米芾书法“后继有人”。
想当初,苏轼曾赞米芾“元章作书日千纸,平生自苦谁与美?画地为饼未必似,要令痴儿出馋水。绵囊玉轴来无趾,餐然夺真疑尽智。忍饥看书泪录洗,至今鲁公馀乞米。”同先祖相此,今日的米克勤虽尚属蹒跚学步,但做为米芾后裔,在岘山汉水的陶冶下,已毕竟在他锲而不舍,刻苦求真的身上使人看到重现“米家山水”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