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贵:
守贵这名字起的真好,只是期望值太高,富贵不如愿。他老兄留下的话瓣太多,咱宗尧笔下已有多篇章节给予了精彩描述。
在我记忆里,他那小骨架子溜肩膀,怎么也挑不起个儿来,这么大干部,一到冬天还老爱流鼻涕,用他的“张北话”发起口令来,就更不敢恭维了。
一日早操,六个排,列成了一个凹阵,那天是守贵的值勤排长,只见他提肘握拳、浩气禀然、以标准军人步伐、跑步进入队列中央,一个立定、站稳 ...
正待发号施令,首先是正面的一排二排开始哑然失笑,队列有点变形,男男女女都看清了,唯独他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他弄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儿的时候,慌不择向左转,但位于左边的三排四排开始大笑,守贵一下慌了,再向右转,又转了回去,他这串标准的左右转动作顿时让全连笑翻了天。
原来守贵裤子中央的文明扣忘了扣了,房门大开,他想转个方向赶紧扣上,无奈三个方向几百号人全盯着,一下子乱了方寸!
…………………….
守贵的老婆到连队后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是她那头乌黑秀发和那白皙皮肤让人眼热,第三排营房给张排长腾了间屋子作为临时家属房。
话说一日,深更半夜,忽听外面传来守贵的破口大骂:XXXXXX … 梦中惊醒,朦朦胧胧最终才闹明白,原来不知是那位弟兄深夜难眠,竟想探究一下男女床第之欢到底是何等之事,借茫茫夜色,鬼鬼祟祟溜来拜访守贵,扒着守贵家的窗户,正聚精会神,不料想,垫脚的土坯垛子塌了,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守贵窜将出来,一同臭骂。
后来守贵做了预防措施,家里大炕上的窗户用板子严严实实给乎上了。
看到此刻,不知有否哪位仁兄,英雄本色,跳将出来大吼一声:那是我呀!
见死不救:
咱二连有个老兵,绰号“见死不救”,大名叫什么来的记不清了(赵复?赵兰贵?),就是因为不会水,眼看着战友在大干渠抓鱼,下去了就上不来了,这老兄战战兢兢站在大渠上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战友给淹死了。
因为这事儿,团里给他个记大过处分,发配到二连,这雅号也落下了,我就不明白,大渠里的那点水怎么就把一个大活人给淹死了。话又说回来,即使是根稻草,水中临死之人也会拼命抓住,这老兄不会水,要是下去救人小命难保,还是不搭这条命为上策。
提起见死不救不能不提他老婆,在咱二连,老兵的媳妇里就数她漂亮,尤其她笑起来,脸上有一对深深的酒窝,她待人也特别好。
那时候我们还属于没长熟的青苹果,狗屁不懂,但那帮子老兵可是要多坏有多坏,因为咱韩国庭排长找媳妇遇到不少挫折,迟迟未能娶上老婆,又谣传韩排长想和这个好、想和哪个好的,这帮子老兵给人家起了个绰号,叫什么不好,却叫“磕头”!
但这磕头二字最后却用到了人家见死不救漂亮媳妇身上,每次见了人家,都会冒出这句话:见了你就磕头!
漂亮老婆一头雾水,见死不救却心知肚明,但对他们一点招儿也没有,只能唯唯诺诺,还满脸堆笑,呵呵呵。
这事儿李国忠排长最清楚了,我想这“磕头”应该是他给起的。
王进臣:
黑排长来过北京几次,见面后深感悲哀,他显得那么苍老,满脸的皱纹,比以前更黑了,听他述说着家乡的事让人百感交集。
刚到兵团,老黑就是我的排长,他那口河北音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我是他手下的一班长,有老黑给咱撑腰,我腰杆挺的直直的,有次猴哥(张新生)不听我劝,偷偷吸烟,我在晚点名会上批评他,他不以为然,还兹扭,黑排长狠狠的噜了他一顿,我还记得他的那句话:你们班长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不听也得听!可没过多少日子我也开始吸烟了,第一根烟是老牛给的“大前门”。
老王的二儿子曾经在北京打了几年工,也是咱战友帮忙。王排长再次来到北京是为他儿子的婚事。故土难离,老二又回到了那片故土,娶妻生子,现在肯定早当爹了。
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农民的命运仍处在最底层。留下的就永远留下了,像个枷锁被永远桎梏在那片土地,老黑他们仍过着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日子,和现代社会相距千里,这种巨大的反差让我们这些过来人唏嘘不已。
郝丙臣 :
老郝倒是独辟蹊径,退了党,信了基督教,说不清从那天开始讲起了亚当夏娃、诺亚方舟,向当地百姓传授起了福音,做起了基督教的传教士。
那西洋文化在咱中国不知是否能落地生根、开花结果,但我想,处于底层的百姓要能在心灵深处得到些许的慰济倒也是件好事,在当地,老郝的生活应属上层,衣食应无忧吧,这反倒给了他福分。
厚嘴唇、大嘴叉,得尊称“郝大嘴”,老郝总是面带微笑,说话慢条斯理,从没见他和谁发过脾气。
那时候他随身总带着几根银针,时不时的为战友们行医治病,也没听说他治好过谁的病,但听他喋喋不休倒也说的头头是道。
“扎一针不?”是他不离口的问话,一次我闹肚子,老郝几次过来问我“扎一针不?”,见他将那根长长的银针在棉袄上蹭来蹭去,我想还是不扎的好。
那时候他就在普济众生,可以想象,布道时的老郝,往神坛上一站,充当上帝的使者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六团二连;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