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传说 - 延河水 - 中国知青网

怪异传说

俗话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知青们走入广阔天地，经风雨，见世面，经历了春种秋收，尝遍了五谷杂粮，熟悉了乡里乡亲，阅历和知识增长了不少。这些自有人专述，也见得多了。其实，我们的生活中还遇到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事，可能因为缺少正面意义，或因其荒诞不经，很少被人提及。生活是复杂的，有些事，后来证明是误会，博得大家一笑而已；有些事，至今也弄不清缘由。我这里写的，大都是听来的，尽管有些述者是很亲近的熟人，我也无法证实确有其事。只好学纪晓岚博士，我姑妄说之，观者姑妄听之。

中国的农村，大都有个神敬，有敬土地爷的，有敬灶王爷的。我说的这个村子颇为奇怪，是敬碗神。这碗神不知属天上的哪一星宿，也从不见仙册上著述，但不敬却又不行。这村子专辟一个空窑，里面别无它物，只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一摞瓷碗。每到傍晚，村里人会取下一只，放到桌子中央。第二天一早去看，那碗必碎，人们说是被碗神收去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只碗，由全村各户分摊。知青来了，自然也要承担一份。知青们不愿意，经历过破四旧的小将，哪里能信这个邪。大家决心要破除迷信，有几个胆儿大的，傍晚来到窑中，蹲在墙边，眼睛直勾勾地盯住桌子。几个小时过去了，窑内无声无响，没有任何变化，几个人心中暗笑，想今夜小将气盛，必解这千古疑团。谁知刚到子时，就听到“啪”的一声，清脆在耳，那碗竟自裂成了几块，桌子周围并无人在。几人心中大怖，狂叫着夺门而出，连头也不敢回。以后，乖乖地也供上一份碗，再也不提什么迷信的事。

我插队的村里有个孩子，名叫根娃，脑袋长得比其他孩子大，凸脑门，大眼睛，翘嘴唇，样子有点怪，但还很可爱。六七岁时，就跟着大人在山上拦羊，跑上跑下的，很是伶俐。后来村里办起了小学，他也是经常受到老师的夸奖。可老乡们说起这个孩子，却带着一股神秘的色彩。他们说，有人给这孩子算过命，说他不是个一般的人，但命中有一坎，就在十五岁。如果过了这个坎，则前途不可限量。当时听了这话，觉得实在荒诞，一笑了之。不久，我便离开了农村，到工厂去学徒。过了几年，遇到同村的插友，问起队里情况，闲聊之中，他们说，根娃摔死了。我大大的吃了一惊，因为掐指一算，根娃死的时候，正好十五岁。我想不通的是，陕北人自小就在山上生活，爬坡过岭，如履平地一般，根娃怎的就摔死了，难道冥冥之中，人的命运真的已被注定了么。这是我身边发生的事，也是我至今无法解释的。

我的好友G君，插队到一山村，队里给他们安排了住处，他们并不中意，见旁边有一小院，土窑三间，整齐僻静，便执意要在此住。支书极力劝阻，却又吞吞吐吐,说不出原因。几人度了君子之腹，以为队里舍不得把好窑洞给他们，耍了混脾气，偏要在此扎营。支书无奈，只得同意。住了几日，相安无事，几人得意，以为抗争成功。谁知一天半夜，四野寂静，G君梦中突醒，听得院中有拖缀铁链的声音，哗啦哗啦，格外清晰。G君把众人捅起，只听的链声响至窗前，似有人在向内观望，几人毛骨悚然，又不甘心束手待擒，遂各自摸了擀面仗、镢头之类，呐喊着奔出门去，但只见月光如水，院中一个人影也没有，几个人坐到天亮，再无动静。第二天一早，便去找支书，支书说，这院里前不久死了一个老汉，我本来就不想让你们住在这里，但被你们吵吵的没办法。几人听此，立马搬家。直到今日，G君说起此事，仍心有余悸。

朋友X女士，落户在黄河边，在京时，水性甚好，见黄河并不宽阔，想起自己几千米的游泳记录，便下水横渡。刚游了几下就觉得不妙，黄河水面上不急下面急，好像有数只手拽住人腿往下拉，她大惊失色，返身拼命挣扎，好不容易回到岸上，从此再不敢藐视黄河。但她们队有个男生不服气，偏要挑战黄河，结果一下去就再也没有上来。事情到此还没完，不久，公社组织了一支工程队，是由各村抽调的青年男女，在黄河边修水利。一个女子正干着活，突然昏厥，醒来后声音大变，酷似那个男生，而且说的全是北京知青的事，还一个劲儿的要往黄河里跳。众人大惊，死死拉住，用了掐人中、招魂种种手段，那女子复昏复醒，先前事却一点也不记得了。此事让人大惑不解，这女子与男知青并不相识，也从没去过北京，何以口气和男知青一模一样，又尽言城里事呢？

当然也有解的。有同学跟我讲起他的经历。他住的窑洞，半夜里经常听到敲击墙壁的声音。要知道，窑洞是打在土里边的，根本不可能有人能钻到窑侧，那不是鬼还能是什么。几个人越想越怕，呆坐炕上，彻夜难眠，商议着搬家。偏偏我这个同学是个杠头，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他花了几天的时间，把这窑洞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搜了个遍，终于把鬼给抓了出来。原来打这窑洞时，那挖烟道的人，为了取直，从顶上垂下根绳子，拴了块石头作标尺。烟道挖好了，却忘了取出，就一直悬在那里。有时烟道灌风，吹动石块左右摇晃，敲击土壁，把人搞得惊魂不定。我的同学破了此案，得意非常，自诩有刑侦才能，后来竟又破了一案，遂名声大振。那是相邻的一个知青点，也是在夜里，时常听见有人在院中咳嗽，声音苍老干枯，在月黑风静的山野中很是瘆人。出门去看，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这事闹得人心惶惶，觉也睡不好。我这同学听说，忙赶了去，想趁此机会再展身手。待到半夜，咳嗽声又起，他一个人悄悄摸出去，也不打手电，像条狗似的来回踅摸，结果，还真叫他给寻到了“祸首”。原来知青的院子旁是一个羊圈，那老羊哥羝嘴里发出的声音，酷似老汉的咳嗽声。回来一说，众人恍然大悟。那夜，睡得似昏过去一样。

公社里死了一个知青，坟墓就在刘家河的路边，我们每次经过这里，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Ｗ君有一次去县城办事，回来晚了，行至此处，天已擦黑。旷野荒郊，路上无人，心中已有几分害怕，硬着头皮向前走。耳中忽听鼓乐声，好像葬礼上的吹打，正疑惑间，又见前方飘飘忽忽过来几团白色的影子。Ｗ君大骇，以为真是遇到鬼了。平日与那个知青交往甚密，可是今日特来寻他？心里打颤，腿竟不能动了，眼睁睁地看着几团白影越飘越近。待到跟前，Ｗ君才看清，是几个农民，唱着小曲，荷锄夜归。原来陕北农民，当时大都穿着自纺的土布衣裤，又无钱买染料，所以一身皆白，头上又系羊肚子手巾，酷似孝服。加之山中气流变幻，暗中看去，那白影就像是在地上飘。Ｗ君口打咳声，自笑虚惊一场，接着赶路，浑身冰凉，衣襟早已湿透。

人的经历多，思想就复杂。因为遇到的许多事无解，便容易偏向迷信或被人说成迷信。俗话说，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说是精神安慰也罢，自欺欺人也罢，不管这世间有没有鬼，少做或者不做亏心事，才是使人解脱的惟一办法。

主题：怪异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