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的大田作物(除去机械播种的小麦.大豆)的肥料靠的是农家肥。马号后面的一块空地就是堆积肥料的场地。
积了一年的肥料开春就送到了地里,下一年的又开始一点点的积存起来。农家肥的来源主要是马圈.猪舍.牛棚和鸡舍起出来的粪便,加上没用的草末烂叶,掺上土,拌匀了在那发酵。一年的时间,风吹日晒.雨淋雪盖,酷冷的严冬把山一样的粪堆冻结成一个整体,固如岩石。倒粪,就是在开春前的冬闲季节组织人将粪堆刨散开来,送进地里。
要说倒粪可不是轻巧活。偌大个山包要一镐一镐的刨下来,就好比蚂蚁啃骨头一样,叫人没有信心。好在“吃饭扒大葱都是公家工”,干一天是俩半晌,啥时干完啥时算呗。
干活时两人一组,一个用镐刨,一个用铁锹传堆,累了换着干。刨到没拌开的马粪层还可以,由于冻不实,几下就刨出不少。遇到雨天浇透了的土层段,那就遭了罪了。丁字镐抡圆了,一下一个白点,就像刨到铁板上一样。年轻人好胜,“越是艰苦越向前”,你不行我来;我没劲了他上。半米见方的一块地到处是白点,冻粪堆文风未动。有经验的老职工看不过去,指点我们如何解决坚硬的冻层。原来,解决它的秘诀就是看好一个点,镐镐都对准这一点下手。用镐尖冲击,十几下后点就变深,在通过镐尖后面较宽处的挤撞,冻层表面裂开了一道缝.再来十几下,一大快冻粪终于下来了。喜悦过后,再找一个点,继续干。到收工成绩显著,心中也很得意,毕竟学到了点本事。
回到宿舍洗脸,手沾上水丝丝拉拉的痛。低头看了看,虎口裂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渗透了棉手套。看武侠小说上某某力大无穷,两件兵器相交,震裂了虎口,今天尝到了虎口震裂的滋味,原来也不过如此。第二天上工,用布条缠一缠照样抡镐。
日复一日,偌大一个粪肥山终于翻了个身,看见自己亲手做出的成果,仿佛自己成了移山的愚公,特自豪。
后来到了机务排,再没抡过大镐。两年后,连里弄来了炸药雷管,轰隆隆几声巨响,基本解决问题,省工省力省时间。
四十年后的今天,农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见不到堆积如山的农家肥。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农药。绿色作物没有了,餐桌上的食品含着各种化学物质。时代在进步,同时也在伤害着自己。再过四十年,地球将发生怎样的变化?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