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海中的二连（1）
我是1972年10月离开的内蒙，在二连呆了3年零一个月。快40年了，我脑海中对二连的记忆已经支离破碎。不过，这支离破碎的记忆像极了一张光盘，存着不同的文件，有图像（静止）的，有音频的还有视频（活动）的。功能也像极了光盘的功能，可写（刻录）只读 （看盘）不可擦 （即永远抹不掉）。借用林成白话诗中的一句：“那是烙在我心头的疤痕，只有化作灰烬，才能飘上青天 ...”来形容，极为贴切。今天，我愿静下心来与大家分享我的记忆：
1，写在我记忆里的图像：
A, 映出整个天的湛蓝的海子：
到二连的第二天，连队让我们休息。那一天是我长到17岁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的一天。因为到达时已是深夜，外面什么样根本看不清。第二天一早起来，才看到：一眼望不到边的沙包，没见过的荆笆房，盖了半截儿的土坯房…… 这一切的一切和来之前接兵人的宣传所带给我的想象彻底的不一样，完全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从北京出来了，就等于这辈子回不去了，什么办法也没有了，受骗了，一切都不可能改变了。我沉默了，一上午都没说话。想起上中学时，有一次听说毛主席要接见红卫兵，我也希望能有机会去天安门，头一天和我们班的同学一起等了大半个晚上没回家。等到早上3，4点钟要出发前，所有人都排好队，革委会的人突然站在台上说，出身职员的不准去！我们只好静静地走出了队伍。我一个人从西什库大街默默地走回了西直门的家，清晨家中大门紧锁，我一边哭着一边敲着门，心里都只有难过没有绝望。
中午，听早来的战友讲，离连队很近的地方有一个海子。我和几个要好的女同学去了。我们久久地站在海子边上看着那蔚蓝色天空下黄沙包围的湛蓝湛蓝的水面，相互无语……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在极度绝望的心情下，第一次见到海子 — 沙漠中映出整个蓝天的海子。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从大城市走到大自然，海子对我的震撼给我绝望的内心带来的丝丝快意刻骨铭心。直到今天，40年后的今天，只要提起二连的海子，都会使我热泪盈眶。
B, 老太太的大肿脸：
老太太的脸浮肿的很厉害，摘掉风镜后会留下两圈儿深深的坑，这是印在我脑海中的另一幅图像。老太太那时特别的赖，经常耍赖晚上不值班，我得死说活说才能和我一起上岗。现在想起来她绝对的思维超前，那个年代就敢说“No”。她是累啊！
C, 第一次在二连边上看到汽车：
有这样一张四四方方的照片在我的脑海里。她的下边一半是黄沙，上半部是蓝天，中间是地平线，地平线上跑着一辆红红的在视线里像玩具一样的轿车（因为距离很远）。这是一幅真实的画面，她是我到了二连没有多长时间留下的记忆画面。也是我为数不多的美好的记忆之一。是她在我绝望的时候给我带来了可以回家的希望。靠着这一希望，我才安下心来，融入了在二连日后的生活。
D, 沙漠夕阳下的剪影：
记得那时我们打柴经常沿着电线杆向北走。有一天，夕阳西下时，我打完柴回连队，实在太累了，就背着柴面朝西直接倒地，靠在一个沙包边上坐下来歇着。歇着歇着我无意识地抬起头，我看到了一幅画儿，这画面令我至今不忘。在我对面不远处高高的沙包上，三四个战友背着柴，在沙包的脊背上吃力的走着，夕阳下红红的天把他们映成了黑黑的剪影，形成了一张美极了的图画。如果当时有相机，如果有摄影技术，更重要的是如果有心情，留下这一画面，今天会成为我们自然系展贴中最有意义的照片。只可惜世界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如果。
六团二连；孙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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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0/8/10 8:39: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