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垂柳 - 散文小说 - 中国知青网

窗前的垂柳

我的卧室南面，有一排东西排列的垂柳。自从我搬进了这新居七年多来，不管是春、夏、秋、冬还是风、霜、雪、雨，这些垂柳已经成了天天与我相伴的朋友。

由于意外的原因，我的下肢残疾了，不得不使我提前离开了三十多年的讲台，离开那些天真、烂漫的花朵，过上了失落的退休生活。虽然已经是快七十的人了，但是，我不甘心整天的无所事事，就学习了电脑的打字和上网。与电脑的对话，不但有了生活的乐趣，还开阔了眼界。坐在轮椅上，敲击着键盘，就可以把那些酸、甜、苦、辣的往事都凝聚在这方寸之间。

然而，与电脑的对话也有乏味之时，在回忆、遐想、逻辑推理的思维之余，双眼便习惯地转向窗外。啊！只有窗前的垂柳，不断地向我展示着那春天的绿芽与柳絮；夏天的新枝与浓绿；秋天的枯黄与落叶；冬天的树干与枯枝。这些忠实的朋友和我们一样地随着四季而更换着外衣，它会用衣服的颜色和形状向我述说着天气的酷热与严寒，用舞动的枝条向我指明刮风的方向，用柔枝飘舞的幅度向我述说着风力的大小……

当大地回春，野草刚刚萌动之时，嫩绿的柳芽已经绽破了褐色的胞衣，羞羞答答地迎着乍暖还寒的料峭春风，悠悠然地窥伺着那些有时还会缓缓飘落的雪花。当迎春花簇拥着满枝金黄的时候，当桃花李花竞相争颜的时候，那些含苞待放的花穗更是迫不及待地伸展着腰枝，在微风拂动下翩翩起舞，如同仙女散花，让那千万朵丝絮随风飘扬。那漫天飞舞的柳絮如同飘落的雪花，禁不住又把我的神魂引回到了四十多年前那北大荒的茫茫雪海……那里留下过我们北京知青和老北大荒人一起抢收被大雪掩埋玉米的身影；那里有我们推、拉雪橇在大森林中搬运木材的脚印；那里有我们顶风冒雪挥舞铁锹洋镐、挑担抬筐，兴修水利的歌声……

当烈日炎炎，大地炽热的时候，五颜六色的服饰点缀着街道的繁华，这些老柳已经用它们茂密的枝叶为纳凉人搭起了浓荫。清晨，柳枝间麻雀的嬉戏、喜鹊的啼鸣催促着我起床；中午，树上的蝉鸣，为我的午休演奏着催眠的乐章；傍晚，树下纳凉人们的谈笑，为我在昏睡中周游世界，缔造出美妙的梦乡。望着那浓密的绿叶，又不禁使我回想起北大荒那绿油油的大地……我们头顶着酷日的暴晒，手舞锄头在为一眼望不到边的玉米地锄草、间苗；在场院上，我们把一车车新收获的小麦喂入卷扬机，随着它的轰鸣，喷吐出一道道的麦龙，尤如彩虹，又似金桥跨越在两座小麦堆成的大山之间；那一片片铺满场院的麦子，如同金黄的海洋，我们赤裸着双脚在那滚烫的水泥晒场上，用木锨梳理出层层麦浪……

秋风、冷雨多次地催促，但这些老柳依然不愿意脱去那墨绿中伴有枯黄的衣裳。人们都去欣赏香山红叶时，我却望着老柳低垂的墨叶联想起北大荒那丰收的金黄……黄橙橙的玉米棒子挂满了农家的屋檐、堆满了生产队的晒场；大豆像金山一样装满了一座又一座高耸的粮仓……

直到凛冽的寒风来临，人们都穿上厚厚的冬装，老柳树们才依依难舍地抖落了那些凋零的叶片，披风散发地面对着严寒的挑战。望着那满身褶皱的树干，望着那条条柔软的细枝，又怎能不让我思念起还在北大荒生活的老同志们……没有那常年累月的饱经风霜，哪能有满脸刀刻般的皱纹？没有那艰苦耐劳的精神和坚忍不拔的毅力，哪能有北大荒的万亩良田和堆积如山的食仓，没有成千上万开拓者们的血和汗，又怎能使以前荒凉的北大荒改变为如今的祖国粮仓……

每当我的键盘敲击不下去的时候，我都会非常自然地把目光转向窗外，去征询飘拂中柳絮的提示；去感受婀娜起舞中柳枝的灵感；去体会雷雨中绿叶的启发；去聆听狂风中柳条的呼唤。

不管屋外是烈日炎炎，还是寒风刺骨，不管屋外是春光明媚，还是秋风萧瑟，我都会经常打开玻璃窗，与那老柳树心照不宣。

是啊，窗前的垂柳与我为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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