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中的草---8
（读中学）
按照新发的课本我们上课了，课本里的内容同我们的经历一样，不是一步一级的走，没有系统性，常常脱节，往往是后一节课的内容里，没有涉及到前一节（或更前）应该学到的知识。这种情况有谁能懂呢？不过不懂的地方下课以后可以问老师，我们的老师水平还是满高的，他都会告诉你。我对理科挺感性趣，所以我的理科成绩比较好，主要是物理和化学。学好物理课对学习无线电有帮助，那是必然的。文革以前曾经流行的一句话叫‘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我很认同这句话。不管怎么说,学到了真正的知识那才是真本领。人不能靠父母的能耐活一辈子，只要有真才实学才能适应社会才能在社会上生存。不过确实有两个同学是靠父亲的权势得益于一时，可后来当他的老子没了权势以后他却尝到了被人嫌弃和看人白眼的苦果。那是后话，先却不提。
不过我对化学也确实很感性趣，所以很努力去学。有不懂的地方，下课后我就去问老师。老师也会很高兴的告诉我。所以学习的成绩也是很不错的，并被选为化学科代表。但就是因为秉性过于较真，在文化课有成绩的同时，政治上却是个落后份子。我们班有个同学，年龄要比我们大几岁。她应该是68届的，因为小学时多次留级成为了我们的同学。此人的学习成绩虽不怎么样，但在社会经验上，可是谁也不如她，确实有两下子。就因为那次插秧劳动，韩立新同学胆子小，害怕尸骨。她就说人家有资产阶级思想，我进行了驳斥。她就记在心里，时常给我总结罪名，记得有；1.没有五敢精神，不配做红卫兵。2.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交往，学与学习无关的东西（无线电）。3.政治上落后，是走白专道路的先锋。
最可气的是，有一次法院开宣判大会，宣判的犯罪分子都是被判极刑的。我们班应该有一个代表参加会。回来后把大会内容传达给大家。她就给班长冯伟仕出主意，让我参加大会，意思是想警告我，不要和她过不去。没办法，让我去，我就去受受教育呗。我心里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又没法说，真是哑巴吃黄连。其实我这个人说话都是处于公平心，对事不对人，要的是一个理。不管与我有没有关系我都会据理力争。单纯到傻的程度。不过那种人也不适合读书，应该在政治舞台上发挥她的智慧。
几天后李永红到我家做我工作，让我放下包袱。我解释道；“我学习无线电没有什么错，师傅也是国家干部，怎么能说人家是不三不四的人呢？这不是诋毁人吗？”她说：“不要计较那些事儿了，今后说话多注意点儿就是了。”其实她说这话是在帮助我，是为我好。说实话从那时起，我从心里就很感激她。
通过几个月的学习，很快就到了九月份，农村开始了秋收。我们也接到了支援秋收的任务。到新城子公社六王屯大队六队参加劳动。那天我们打起背包徒步前往六王屯大队。到生产队以后那卢队长安排我们住在生产队的队部。放下背包准备铺行李。生产队的队部是社员开会和上工前安排工作的地方。一铺很长的大炕，炕上铺着几领炕席。夜间喂吗的饲养员住在炕头，其余的都是空闲着。队部的环境不象个人家，社员开会时鞋也不脱就上炕，那炕上还能干净吗？所以铺行李之前就要清扫一下。我住的是最炕稍的位子，没有炕席。泥抹的炕面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土，还有几块人鞋上掉下的泥块儿。别的同学把炕简单的打扫一下就可以放行李了，而我住的那个地方都是泥土实在是没法放。如果当时有块塑料布就好了，可是没有。站在旁边的排长就催促我；“你快把行李铺上啊。还站着看什么？”我说：“我在想，应该找点儿什么东西铺在炕上，再放行李。不然这么脏怎么放？”听到我这么说，排长的脸上表情从焦急转到严峻。“你怎么能嫌农村脏呢？这是小资产阶级思想。”我心里一楞，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心里在犹豫；铺，还是不铺。铺，实在是太脏。不铺，那就是有小资产阶级思想。生产队喂马的饲养员看到这种情况就从饲养棚里拿来了两个麻袋交给我说：“小伙子，你把这两条麻袋铺上吧。”我接过麻袋铺在炕上，放下了行李。默默地躺在炕上。心里想；‘难道这饲养员也有小资产阶级思想，或许比我还严重。这是什么道理呢？’
其实我们应该反省自己，不能简单地将脏和不脏做为衡量是什么阶级的标准。难道不讲卫生就是无产阶级，讲卫生就是有资产阶级思想吗？我们应该为我们的衡量标准感到悲哀。为我们的愚昧感到悲哀。为我们思想的偏激感到悲哀。
我们支援秋收的劳动是义务劳动，那时所有的劳动都是义务的。虽然生产队里管饭，但我们是每天还要交上四两粮票的。这次秋收的主要任务是扒苞米皮和捡地。苞米从地里收回来后，放在场院里，就要尽快的扒掉玉米皮，如不及时把玉米皮扒掉就会捂坏玉米。（因为水分大容易霉变）生产队的玉米堆到场院，象个小山。看到扒掉皮的玉米穗金灿灿的，确实挺让人喜欢。
生产队的队长姓卢，对工作很认真。不管是谁，有错误他都会严厉的批评。我们劳动期间就遇到两次社员大会，那队长讲话相当严厉。在劳动期间，大队还安排了村里的一个老贫农为我们讲旧社会村里的情况。为了不耽误干活儿，是一边劳动一边听他讲的。更有意思的是有一次捡地，捡的是大豆，由于捡的太多，生产队的马车没有拉完。那队长就突发其想，对我们说；“咱们把剩下的烧了吃吧。”就这样他用火柴把大豆秧棵点燃，看到火苗升起就让我们用树枝敲打，等到火燃尽，大家围在灰烬周围，拣烧熟的大豆吃。以前听人说过；烧豆比炒豆好吃。这回可真的尝到了，确实不是一个味儿。等到吃完烧豆，再看我们，一个个的，嘴头都是黑的。活象豆鼠子。
在六王屯劳动期间，劳动之余我就帮饲养员挑水，扫院子，喂吗。和饲养员关系处的很好。当结束劳动时生产队还送给我们两面大镜子，镜子上用红油漆写着“感谢秋收工作大力支援”字样。（在我们的毕业照中就有这两面镜子）当回到学校开劳动总结会时，由于我劳动期间工作出色，被同学们一致选为先进个人。也就是在几天后的红卫兵组织讨论时，我被通过加入红卫兵组织（虽然有人还有说我走白专道路，有小资产阶级思想。但认同的人少，也就算瑕不掩玉吧。）我可能是最后一批加入红卫兵组织的人，是真正的打狼的。
结束了二十多天的劳动，已是深秋。回到学校没上几天课就接到通知；根据毛主席的五.七指示，学校又办起了小化工厂。厂址就在学校的西北角，原来食堂的房子里。生产的产品是一种电镀用的原料，叫焦磷酸钾。焦磷酸钾没有毒，它的作用是取代传统有毒的氰化钠（山奈）电解液。生产的设备很简单，只有几口大缸，一个不锈钢制的蒸发罐和一座培烧炉。原料也是很简单，只有磷酸和氢氧化钾两种原料。我们班首先接到学校交给的任务，做为先头部队学习生产工艺。两个教化学的老师做我们的指导。首先要将铁桶里的固体氢氧化钾用大锤打碎，放入大缸中用水溶解，再用过滤布过滤。过滤后的溶液放入另一口装有磷酸的大缸中，充分搅拌使之化合。化合后把它放在不锈钢蒸发罐里，用火加温使其蒸发干燥。干燥后再将它送入培烧炉中培烧到840度就可以出炉了。生产工艺和技术并不复杂，但是安全是最主要的，因为苛性钾是固态在桶里，就要用大锤打碎，一旦有碎片崩到眼睛上，眼睛就会被烧瞎。溶液崩到眼睛里也是如此。所以是很危险。磷酸不是强酸，又是液体，问题不大。经过几天的学习，我们就可以熟练的操做了。由于考虑到培烧炉的能源节约问题，（连续生产培烧炉的温度不降的很低，可省些煤炭）我们被分成三个班，三班倒连续生产。通过几个月的生产以及用户单位的使用实践，证明我们的产品完全达到质量技术要求。就这样全年级的各个班都要参加了校办工厂的劳动，我们先学的人就做为技术指导被分到各个班（排）。一直到第二年的春季才回到教室上课。（整整一个冬天劳动。）
回到教室上课，学习开始紧张起来。由于教材里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实用的东西，理论的东西不多。而且没有连续性，很容易造成脱节。不过，不懂的东西可以问老师。我们的老师也很愿意告诉你。
春耕季节，学校根据上级通知，在学校的操场上种上了试验田。整个操场被试验田占去了一大半。种的是培育优良品种。即3197A和3197B的杂交育种。我被选为实验员，（我们一共六个人）指导我们工作的李杰老师全面负责我们的工作。李杰老师是清华大学毕业的，相当高级的知识份子，文革前当过校长。他对工作相当负责。我在他的指导下，每天都作实验记录，作物的生长状态笔记和书写实验报告。这些工作都是需要在放学后来完成。那个阶段我还是很忙的，上学时是化学科代表要配合化学老师完成学科的学习任务，放学后在试验田里做记录，观察农作物的生长状态。还有每周一次的电工组活动。不过，李杰老师对我的工作还是挺满意的。曾当着我的面对另外几个同学说：“你们几个要向人家好好学习，学习人家的专研精神。”其实不论做什么，只要你去做，就要认真去做好。不然就没有意义了。除了农业和化学外，别的科也一样。当时好多同学对物理不感性趣，学习成绩也上不去。但他不认为是自己的思维方法不对，而是认为只要有五敢精神那才是学生的主业。不但是认为，而在行动上也体现了出来。说到这里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有一名女同学，她的学习成绩是很遭的，性格却很急噪。几次入红卫兵都没通过，急的她直哭。可是在一次课堂的争抢事件后，第二天就戴上了红卫兵袖标，一夜之间就走到了先进的行列。事情是这样的，班里有一个男同学叫商金全，学习不会，上课也听不懂。但是他并没有影响别人，只是在课堂上偷偷的看小人书（连环画）。被那女同学发现了，那女同学就去抢。当时正在上课，大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到两人抢的乱做一团。后来在下午上自习课时，老师讲了具体情况，说那是一本神话小人书，宣传的是迷信的东西。所以抢书的女同学的行为得到了确认。而那商金全的行为受到了严厉的批评。
那年的期末评选五好战士时，为我的事，同学们争论的很激烈。虽然大多数人对我的工作成绩加以了肯定，但是我还是在五好战士的边缘被分离了出去。原因有三条，1有骄傲自满情绪。2没有红卫兵的五敢精神，不能同资产阶级思想做斗争。3走白专道路。
第一条是魏爱国同学提出的，那原因也是很简单的。只是有一次他问我一道物理题应该怎样做？我看了一下题说了一句：“这题也太简单了。”就教给他怎么做。就是“这题也太简单了。”不就是骄傲自满情绪吗？用魏同学的理论“语言是心灵的窗口嘛。”如果那时我说：“这题我也不会。”也许就不会落下‘有骄傲自满情绪’的评价，不过可要有‘保守’的结论了。因为他知道解那道题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那第二条和第三条我就不必说了。而可笑的是，什么工作也没做的人，单靠玩嘴皮子就很轻易的成为了五好战士。做工作的人只是帮人家装点门面，为他人做嫁衣。
那年的五月我们接到通知到长河沿参加插秧的义务劳动。长河沿在黄家公社西北角，是比较僻静的地方，它离辽河不远，是长河到辽河的入口处。到处是茫茫的草甸子，野鸭.野兔时常可见。那时我们两个班级（排）被分配到一个生产队里。那年生产队的水稻育苗晚了些，到插秧时小苗还很小。根据区革委会的指示，插秧任务必须在五月底前完成。所以我们插秧的秧苗都是用铁锹连土镪出，插的时候把秧苗连土掰一块坐到水里，水田地离秧苗地很远，用土蓝挑秧苗要走很远的路。陈老师觉得路太远，土多秧苗少工作效率太低。就安排另一个班级负责起苗，我们负责运苗和插秧。
那天安排我去挑苗，要说也是够倒霉的，因为那天起苗的人手少，挑苗的和插秧的人手多，苗供不上我们只好等人把苗起出后才能挑走，但刚刚起出一点就被人抢走。那天二班班长在起苗现场对我说：“自己动手，要不然挑不到苗。”我虽然不愿意，但人家是领导咱也得服从。可是咱又没有铁锹，用手拔，小苗很嫩的非要拔断不可。看到我在犹豫，他补充了一句：“你还楞着干什么，大家都等着呢。”没办法，我只好执行。就蹲下来用手去拔那苗。不想，刚拔一下就被站在一边的老农好一顿臭骂。看到我被骂，他不但不去解围，他却躲到一边装好人。我心里这个气，真是即憋气又窝火。后来陈老师讲：“起苗的工作我们根本就不应该伸手，因为那不是我们的职责。”说心里话，对他这个人我是有看法的，可不单单是这一件事。
也就是在那一年，学校在长河沿办起了农场，原因是学生常年到农村劳动，学生尽义务，学校也没有得到收益，还不如自己办农场有些收益，添补一部分学校的费用。农场在长河沿村的南面，有水田也有大田，从那时起，我们的劳动任务的重点，就转向学校的农场。春天种地，插秧。秋天秋收。冬天打场都是由我们去完成。到农村生产队的劳动少了很多，但可不是没有，象秋翻地，修方块田，以及修河等社会劳动任务，都少不了我们学生。说我们的中学时代是半农半读，一点也不为过。在这里我就不再赘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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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08/9/19 9:14: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