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云的《书法有法》和她的印象记

孙尔台

孙晓云的这本书叫《书法有法》，谈的是对书法之法的认识。法者，规律也，一下子就把国内的书法研究提升到一个相当高的水平。这本书自2001年出版以来，至今已经出到了第五版，这在整个出版行业中也是不多见的。她的书法作品我看过不少，但她的著作我还是第一次读到，所以我想好好地读一下。

孙晓云是55年生人，自幼学习书法，功底扎实。后来插过队，当过兵，有过一番锻炼。按她的说法，当时唯一的遗憾是两次都没有考上大学，就缺了一张大学的文凭。这和她的书香门第的出身有关，对读书有一种特殊的情结。幸好这种遗憾并没有影响到她对书法的学习和钻研，更没有影响到85年她能分到南京书画院。其实在我看来，当时能进书画院要比上大学强多了，进了书画院就相当于读博士后，这是何等的了得。如果考上个不伦不类的专业，误入到其它的左道旁门，给自己添了麻烦，那才是真正的遗憾呢。顺便说一下，孙晓云现在已经是省文联副主席、省妇联副主席、省书协副主席、南京市文联副主席和市书协主席，还是党的十七大代表和多所高校的兼职教授和博士生导师。

我大概是在85年孙晓云刚刚到书画院后不久就认识她的，她的丈夫小郭那几年正巧转业到我们单位，所以我们有了交往。当时在我的印象中，孙晓云是一个颇有才气的小女子，书法水平很高，尤其是她获得的那一大堆奖状，着实让我吃惊。他们俩长得都很年轻，级别又比我低，所以我总是习惯地把他们当小青年、小夫妻看。以至于后来书法界有个误会，以为我是孙晓云的叔叔，闹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其实孙晓云只比我小四岁，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虽然我们有过这样的一段经历，但我现在写孙晓云还只能是写点印象。因为到目前为止，我对书法还是不太懂，她的《书法有法》对我来讲无疑是一本高深的教材。看的过程中偶尔也会冒出一些想法，想记下来，但又形成不了文字，总是很难落笔。所以，我现在只能对孙晓云作如下大致的评价：

她是一个有思想、有毅力，有才情的人，这种思想、毅力和才情也是她最终可能成为大家的必备条件。多少年来，她始终抱定对书法之法的终极探寻，在反复多次的困惑和解惑之中，形成了一个从“完法”“尚法”到“变法”和“无法”的认知体系。她提出的“请循其本”的命题，正是强调要靠自己的思维与实践去寻找这些有规律的东西，这也表明了她对于书法艺术的认识已经从形而下的具象分析，开始上升到了具有高度抽象意义的理性阶段。

就这本书而言，其实更让我感兴趣的还是她的语言能力和风格。在她的笔下，一些专业性很强的文章都被赋予了文学的色彩，与其说是一篇篇的论文，倒不如说是一篇篇的散文。她不仅叙事，而且写人，在叙事与写人的过程中都透出一种真挚的情感和生活的情趣。比如说她和舅舅大侃书画线条时，一直躺着不说话的舅舅突然摇头道：“根本是两把（码）事”，让她感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如此不自信。她在描写自己当时的心境时，竟然很突兀地说了一句：好想抽支烟。这本不是她那个年纪该说的话，但她说了，而且写了，因为这个细节让她终身难忘，也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还注意到，孙晓云在书中开宗明义地引用了古希腊哲学家普罗泰戈拉的一句名言：人是万物的尺度，是存在者存在的尺度,也是不存在者不存在的尺度。其实在这之前，还有巴门尼德的一句名言：“存在者存在，非存在者不存在”。这里所谓的存在都是指人感知的存在，强调的都是人的感知作用。虽然带有唯心的色彩，但都是哲学上有积极意义的重要命题。

这些学说在历史上的真正价值是对传统神学的反抗，这不是我们今天要谈的话题，但这些哲学观点的生命力，以及对当今书法研究的作用却是我感兴趣的。书法是艺术的形式之一，而艺术是由人来感知的。从这个意义上讲，人就是艺术的尺度，人的审美不同，对艺术的判断就会不同。这个命题似乎类似于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但前提是否认绝对的时空观和艺术观。显然，绝对的艺术观是不存在的，艺术只能相对地存在于人的审美之中；而现代科学也早已突破了绝对时空观的限制，并承认了事物相对存在的可能性。所以普罗泰戈拉的观点又重新得到了验证，这就是哲学的魅力所在。于是，面对祖先留来的一地璀璨的珠宝，孙晓云就想用这样的一根绳子把它们串起来，用科学的方法进行归纳和分析。由此及彼，由表及里，去粗取精，去伪存真，使其应有的价值得到弘扬。这就是普罗泰戈拉的思想对于当今书法研究的现实意义。
说这些话题显然过于沉闷了，我们还是回到现实中来吧。特别应该提及的是，孙晓云不仅有扎实的书法功底，也有很好的绘画功底，在这本书里就收录了她曾经为舅舅画的一幅人物肖像，画得相当出色。在前几年她的一次个人书画展上，我也领略过她的国画艺术，画界对她的评价也是非常之高，可谓字画相得益彰。所以，书画同源之说在她的身上也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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