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过去了,冬天很快来临.大队委我们以重任----到离饲料基地最近的牧场"索布拉嘎"(地名)喂养老弱畜,每当冬天来临大批的牲畜就要转到冬季牧场,有一些老弱病残牲畜体力不好只好留在夏季牧场,因远离大队人马显得较冷清,夏天很热闹的牧场一下变得冷冷清清,人烟稀少.想去大队一趟就得骑马来回100多里地,我记得那年雪下的非常大据牧民说是十年不遇.浩特里一共有4个蒙古包知青男生.女生各一个还有两家牧民可能不是牧主就是富牧,可见队里对我们是多么"重视". 草棚里有二.三十万斤青草,实际上是秋天收割的草晾干后储藏起来的,为什么不叫干草而叫青草呢,那是因为草的颜色,秋天8.9月草还没黄的时候用打草机把草割下来,其实草已经很干了再经晾晒没等干透这时天气已经冷下来了,草也成了速冻草了所以是绿色的,这时把草储藏起来冬天喂老弱畜,到了冬天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青草显得格外的翠绿,很远就能闻见青草那独特的香味,多像一幅美好的图画呀.
可我们就在这么美好图画中遇到了前所没有的困难.首先是没有燃料.当地牧民只有一种燃料那就是牛粪,牧民每年都有固定的几个居住点,头一年冬天把冻牛粪检起来垛好经过春.夏.秋三季的风干到了冬季已经干透了,那就是上好的燃料,可我们是第一年到这里什么都没有,一穷二白.刚开始几天我们在附近捡一些干马粪之类的维持生活,后来下的雪大了再也拣不到了,牧民们对我们很好时常接济一点,可时间一长我们也不好意思了,因为两家烧的在省也不够四家用的,那样的话四家都得冻死.我们年轻力壮决不能烧牧民的燃料,刚开始我们还能忍,只是作饭时用一点儿牛粪,平时就冻着,可天气越来越冷到了零下38度,雪也大,出去尿尿都得代棍敲,手要是露出来5秒钟就得冻僵.出去干活代着皮手套时间一长还要冻透,回到包里和外面一样冷,晚上睡觉得戴上皮帽子还得用皮袍子蒙上头第二天起来因为有哈气,皮袍子都冻上了,脚底下则盖了一层积雪.实在受不了了有一次老牛(我们的一个战友)拿了一把草点燃取暖.时间一长绝对不行,我们得想别的办法.
我们那地处大兴安岭的西南山麓,当地人把那大山叫作坝,昭乌达盟和锡林郭盟就以此分界,当地人管昭盟叫坝前,锡盟叫坝后. 我们远远望去大坝上似乎有很多的树,我想既然没有烧的何不砍些树来当燃料呢?我把这个想法和别人一说,知青们全都很高兴,牧民却极力反对,一来那是林场的财产国家不允许乱砍,护林员看的很紧当时是文化大革命初期抓着砍树的人得按反
革命对待,二来那两家牧民本来就是牧主成份要是砍树被发现那可是罪上加罪.我们研究了一个通宵最后还是决定冒险去,因为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为了生存顾不了许多了.第二天我和老鱼骑上我们心爱的马,69年春天剪完马鬃队里分给我们每人一匹三岁的小马. 那可是我们的宝贝马一般那么大的雪可是不舍得骑的.我的马是那种青灰色的蒙古马,马背稍往上弓着,牧民说这马有长劲我给它起名叫"雪青"因它的四腿靠蹄处是白色的.老鱼的马是三河马的改良马个子较大白色的跑起来显得很苯,但样子不错它叫白龙.我们俩早晨干完活就出发了,带了点干粮,水不用带因遍地都是洁白的雪那是天然蒸馏水.一片白茫茫没有路,走到后来雪深了,没到了马肚子每走一步都很艰难看样子它们在挣扎,我们那个心疼就别提了,到最后马终于走不动了.我们只好把马放了自己步行.人在雪上走是不会陷进去的,雪很硬.内蒙那地方下雪有特点,每年10月开始下雪就不化了,大风把雪刮到背风的地方积起来越积越多,这就形成了背风的地方积雪特厚有时可达4.5米,迎风的地方几乎没雪.因风刮的缘故雪特别硬有时还得用铁锹挖才能挖动,所以人站在雪上跟本没事. 不知走了多少路突然眼前一亮,好像大森林从地上冒出来似的,整个山坡上都是树,我惊讶的告诉老鱼那可是桦树呀最好的柴.兴奋之余我们觉得肚子咕鲁咕鲁叫唤,确实又累又饿,我们从怀里掏出干粮老鱼上来就咬一口居然没咬动还差点把牙咯下来.仔细一看已经冻成了冰陀了,那也得啃.渴了吃口雪.这时我觉得身上有点冷,可能是刚才走路时出了一身汗停下来一歇就冷了.我们有些害怕,因为四周静的出奇刚才还有风雪的声音到了树林里竟连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们不敢久停.顾不得累和饿了匆忙拿出菜刀那是我们唯一的工具,慌忙砍了两棵七.八公分的小树就往回赶,到了放马的地方,那马也歇得差不多了我们把小树栓在马鞍上牵着马忙往回走,来时的路已经分不清了,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着前进,到家时天已经全黑下来了,他们在家的人急坏了,尤其是那些女生们急得都快哭了,一见我俩带着战利品回来了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就恨
不得亲上我俩两口.这一晚是在索布拉嘎过的第一个温暖的日子. 我把桦木小树砍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放进铁炉里烧,别看是湿木头烧得还特别旺,俗话说火大没湿柴,在说桦木本身就容易燃烧.那晚女生们给我们做了蒙古面条,把羊肉切成小块放到水里煮熟,不知是谁从北京带来的固体酱油放了一小块,然后把面条擀好切成四.五公分长的小条.(用的刀还是我们砍柴用的那把刀).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面条煮好了我们四男生.五女生围坐在火炉旁一边吃面条一边听我俩讲一天的经历,高兴的就象一家人一样,就是一家人是那艰苦的环境把我们团结在一起了.第二天我们男生全部出动砍回好几棵树.这一冬安全度过,可喜的是一冬天没被护林员发现,可能是大雪阻挡了他,也许我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他发现,只不过是帮我们一把.
从那天起女生们开始和牧民一样捡起冻牛粪,为明年过冬作准备.到了春天她们已经捡了一大垛.可自从逃离了那个地方就在也没机会回去再看上一眼,那里实在是太偏僻了,太远了.现在回想起来还真的有一些怀念,怀念那时的生活,怀念那时我们用木板铁丝作的雪橇在山坡上滑雪摔倒时的傻笑,怀念我们半夜起来用羊油炸面团吃得一个个猫不下腰. 那年捡的牛粪就当给牧民们做了一点贡献.感谢他们对我们这一群孩子的热情帮助,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