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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有个姑娘叫春芳
歌手李春波那首《小芳》曾经风靡全国，在无数知青的心里吹起了已经沉寂许久的初恋涟漪，多少相同经历的老知青，被这歌声唤醒了一幕幕当年的初恋情结，想起我们集体户里那些爱恋的故事，就自然想起了我们村里一个叫春芳的姑娘。

春芳的家和我们集体户，中间隔着村里的一条路，一个水塘，你来我往，时间长了，就成了好邻居，春芳是独生女，家境不错，这在村里是绝无仅有的，听乡亲们说，因家庭成分不好，备受歧视，父母怕女儿受气，从黑龙江的一个县城搬到了我们这里。

春芳长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园园的脸庞，总是扎着两条羊角小辫，翘在脑后边，她性格开朗，爱说爱笑，特别喜欢穿红色的衣服，有时是红色的蓉外衣，有时是红色中缀着白色或紫色的小花，总是打扮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我们集体户的男生女生都喜欢她，女生回家都要给她捎点头饰和好看的布料，男生回家都要给他带回花花绿绿的糖果。

春芳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忘不了我们，有时送一盘粘豆包，有时送一碗大酱，当然都是春芳来送的，我们干活的铁锨、锄头、水桶不够用就上她家去借，春芳心灵手巧，会编织漂亮花纹的毛衣，会剪出活灵活现的窗花，农家活计，编筐编偻，种菜养鸡，样样在行。铲地时户里的女同学落在了后边，春芳就帮着铲，春芳家里的园田地我们也帮着种，修房屋，垒猪圈，逢年过节，杀猪宰羊我们也主动帮忙，当然也会过一把吃喝瘾。在生活和劳动中我们相处得象一家人。

闲着的时候，春芳就到集体户和我们拉家常，或忽闪着大眼睛听我们讲城里的新鲜事，当我们在一起唱着《红梅花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和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等爱情歌曲的时候，春芳也和我们一样动情投入的唱着，可我觉得她的歌可不如人漂亮。古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个时候我们正是春心欲动，谈情说爱的年龄，时间长了，难免生出彼此的爱恋，后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我们发现春芳经常和我们的户长小杨在一起说悄悄话，在集体户，在劳动的田间地头。春节，户里的同学们回家了，过完春节回来的时候，春芳的头上多了一条鲜艳的红围巾，让村里的女青年着实羡慕和称赞了一番，我们问她，“春芳啊，那么好看的红围脖是谁给你买的，”她总是羞涩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甜蜜，“我自己买的呗，”那喜形于色的表情告诉我们，她说的不是实话。

再后来，村里的议论就越来越多了，在那没有什么文化生活的农村，男女之间的事情就成为人们乐此不疲，久谈不衰的心爱的话题，何况是村里漂亮的春芳姑娘和城里来的小伙子之间的恋情，人们绘声绘色的，添油加醋的描绘着，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看见了春芳和集体户的小杨在村头的树林边相拥在一起，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在集体户屋后的池塘边，小杨户长和春芳在大柳树下一起洗衣裳……

我们的感觉是，春芳到我们集体户的次数比以前少了，到我们男生屋里来的时候更少了，小杨不在的时候更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也许此时的春芳更喜欢情意绵绵的二人世界吧，也许是春芳不想让我们看出她幸福的秘密吧，青年男女是灵感敏捷的，心心相通的，我们嘴上不说，都心知肚明，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春芳再来的时候，只要小杨在，大家都找个借口出去。况且我们集体户有好几对也正在热恋中，（若干年后，有三对恋人组成了幸福家庭，现在我们集体户的聚会几乎是成双成对的家庭联欢会了）。

时间一长，春芳和小杨的事被春芳的父母知道了，独生女春芳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在他们看来城里的孩子早晚要走的，而且那些流言蜚语足以叫他们在村里抬不起头，他们狠狠的教训了春芳一顿，不让她到集体户来了，但春芳还是瞒着父母来，静静地听我们唠嗑，看得出往日活泼爱笑的春芳变得沉默寡言了，一双大眼睛里闪动着忧郁的目光。

春芳最后一次到我们集体户来是一个数九隆冬的早晨，进了屋，看着我们，她的泪水就止不住的掉了下来，“我要走了，回老家，我向你们道别了，谢谢你们，我忘不了你们”，她的目光在小杨的脸上停了一下，然后上牙紧紧咬住下嘴唇，两颗泪珠低落下来，扭过头快步走了出去，小杨赶快追了出去。大家面面相觎，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这是一个雪后的清晨，一挂大车拉着春芳一家三口，车上装着几件行礼，驾辕的马和高大的骡子打着响鼻，喷出了浓浓的白汽，春芳还是穿着红色的绒布外套，头上围着红色的头巾，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醒目，我们站在集体户的屋旁，向她挥手，她也远远的向我们摆手，脸上露出了难舍难分的表情，我们一起大声喊着：“春芳，再见”,声音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着，马车渐行渐远，出了村子，那火红的一团化成一点，消失在茫茫的银色原野里。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那个年代。”多少年了，每当我听到这熟悉而动人的歌声，就想起了那个年代，那美丽善良的春芳姑娘，那雪中告别的难忘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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