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 灶 神
(旧稿)
快过年了,忽想起小时候在乡下所见祭送灶君趣事。
是腊月廿三傍晚吧,祖母在灶头神龛前点燃香烛,供上几碗荤素小菜,以及一条红糖年糕。
祖母指着被烟熏得如非洲人的灶君像,警告馋涎欲滴的我:“手不许痒,得让灶王爷先吃!”
我不服气:“为啥让他先吃?”
祖母长“嘘”一声,示意我闭口。
堂哥拉我到墙角,解释道:“灶神么,传说是玉皇大帝派驻每户人家的监视干部,他先吃饱了,立刻就要上天,报告一年里我伲吃喝拉撒种种情况,祸福由他掌着呢!”
一大家人磕头三遍后,祖母揭下灶君像,小手指甲挑了一丝糖糕,仔细黏抹黑面神嘴巴。
我看不懂,悄悄问堂哥:“这为啥?”
“一代代都这么做的,过会还得送钱。这样,灶神见了玉皇大帝,才肯为我伲多多甜言,专说好话。哪怕他想说坏话,由于嘴被封住,发不出声音。小弟,我是姑妄言之,你且姑妄听之!”
“啥叫古王?”
“就是灶王老爷,”祖母插话,“倷伲无锡人又叫他灶古老爷。”
堂哥“嘿嘿嘿嘿”暗笑,而我莫名其妙。
接下来,祖母令我捧着灶君像,令堂哥拿稳一小截即将烧尽的蜡烛,她则提一篮金银元宝——纸的,一道走到屋外。
村场上,处处火光闪烁。各家灶神都携带元宝,有的还骑马甚至坐轿——也是纸的,烛火一引,化作缕缕青烟,纷纷上西天了……
从前乡间祭灶,用糖糕糊弄继而用火焚化神仙的做法,是一种非常有趣、值得研究的古风民俗。迷信活动?不!依我看,它实际是老百姓对封建神权的潜意识的不敬发泄。
现今,不大听说祭灶了,却有人“古为今用”,玩起了收买活灶神的新把戏:趁去访问“大盖帽”,握握手,塞过去几千元“年货卡”;借向“公仆”拜年,拱拱手,递过去几万元“压岁包”。意志薄弱者若笑纳,等于一步步走近火!我长期在纪委工作,每年春节前后,总会收到不少举报信,总忙于查办党员干部受贿案件,总要将几个案情严重的当代“古王”送上警车——不是纸的!
年关,对某些掌权人物而言,绝对是个危险关口,警惕啊!——君休姑妄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