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生命的呼唤
黑龙江江面上的冰层发出嘎嘎的断裂声，风吹在脸上也不那么像刀割一般地疼了。又过了些日子，每天的天空中都传来雁鸣声，江岸边上成片的枯草丛中开始冒出绿色的嫩芽。顶多再不过一个礼拜，江里就要跑冰排了。
大家把船抬到岸边，打腻子、刷油，精心地养护好船只准备着，只等冰排一跑尽就能下水了。
小石低着头，往复不停地在船帮上刷油。别人一边干活一边谈笑风生，他却一言不发。整整一个冬天，他在树林里下了几十个钢丝套，可以说一无所获，唯一的成果就是被狼啃剩下的一个狍子脑袋，也就是说，整个冬天他只套住一只狍子还叫狼吃了。所以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小胖在伙房里做饭。
天上又飞过一群大雁，它们兴奋而高亢地鸣叫着，大声地赞美春天。小石仰视天空，只恨自己不是个好猎手。一冬天就只套住个狍子脑袋，还想打雁呐？
突然什么地方传来野鸡嘹亮的鸣叫声，那声音明明就在附近。大家循声望去——那废弃了并已经倒塌的旧土坯房仅剩的突兀而立着的破山墙上，站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雄性大野鸡！它昂头向上，急切地呼唤着什么。
伙房里有什么东西叮里咣啷地乱响一阵，很快地就听“啪！”地一枪，然后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大家向旧山墙奔去——什么痕迹也没有——那家伙跑了。于是大家走回来。
“小胖真够笨的，什么枪法！”有人说。
另一个人说：“它不会回来了。”
是的，它不会回来了，这是动物界的生存法则，凡是弱小的动物在某一地方受了惊吓，它就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像野鸡这样被肉食者穷追不舍的动物，更是如此。
但谁也想不到今天不同。
那破山墙又传来鸡鸣，而且还是那只五彩斑斓的家伙，这不知死的鬼！伙房的窗内又伸出枪口，很快地又是一枪，那野鸡跃起来，向远处飞去。
“一会儿那家伙还会回来，肯定！”有人似有所悟地说。
有道理，春天是野鸡的繁殖期，为了延续生命，它们宁可冒险，许多动物就是为了这种本能而死。
“小胖不行，让小石来！”有人喊。
小石因为在武装值班分队里训练成绩优异而被送到师部集训过。马上有人递过一支枪给小石，并对他说：“今晚酒钱我们出！”
它还会回来吗？小石心里没谱。可他还是选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卧在地上把枪伸出去准备好。大伙屏住呼吸盯着那山墙。
山墙附近的草在晃。小石心里一动，这家伙为爱情真的不要命了！慢慢地，山墙上露出红色的鸡头，再过了一会，又露出脖子，就这样一步一步地，那只五彩斑斓的硕大的雄鸡又一次站在山墙顶上。它抖动着翅膀，向四周看看，然后再一次焦急而凄厉地大声呼唤！也许它已经看见小石伸出的那黑洞洞的枪口，但是种群要延续，它的使命不容它退缩，于是它只能不管不顾地用高亢的声音鸣叫。
小石稳稳地据枪，两臂内收屏住呼吸自然贴腮五指同时用力轻轻地击发，“啪！”地一枪过后，山墙上空荡荡的，打中了吗？大家又一次跑向那破山墙。
山墙后边有一道长长的血迹，伸向草丛深处二十多米。有人拿起那只野鸡，只见前胸的正中有一个小孔。
“好枪法！”大家欢呼道。
僧多粥少，晚上小胖用那野鸡做了一大锅鸡汤面，大伙吃得不亦乐乎。正所谓“宁吃飞禽半两，不吃走兽一斤。”那面汤的味道鲜美极了。许多人拿出自己晾的鱼干，打开罐头和自己泡的药酒，吆五喝六地大醉一场。
可是多年以后，已经被人称为老石的那个家伙每每想起这事，总觉得自己像个吃了唐僧肉的妖怪，心里挺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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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1/6/8 9:02: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