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战术动作,这项训练由张蜀元负责。
张蜀元在队列前就卧倒、起立,寻找隐蔽物的要领详细地为战士们讲解。然后由各班分别找时间进行,张蜀元则按时检查各班的训练情况。
有了这两项训练,战士们才算是学会了打枪。
于旺又抽了两个下午,把全连拉到村外进行投弹训练。
于旺对各排长说:“以后无论战斗多么艰苦,只要有时间我们就要进行训练,不然遇上敌人我们就损失重大。两人对峙的时候,你第一枪如果打不中对方,你的位置就暴露了,那对方就有可能打中你!告诉你们,我随时会找时间抽查各排的训练情况!只有如此,那些没枪的战士们缴获了敌人枪支以后才能打得响。”
过了几天,派出去的侦察员匆匆回来报告说:“吴七真的与日本人有勾结,过几天他要去霍县与日本人会面,到时候他准备留一个连看家护院,带两个连路上警卫!”
于旺急忙命人把玉芬找来,向她通报了情况。
于旺说:“这就好办了,保安团一个连的战斗力还不如日本人的一个小队呢,咱先把他这个连端掉,然后在院子里等吴七回来,突击另外那两个连一下,因为他们远途回来,又没有准备,我们纵然消灭不了他也有可能重创他。这样一来,我们以一个连的兵力打垮他一个营是有把握的!”
玉芬激动地说:“你放心地去,家里的事有我和民兵在。我马上派人联络附近各村的民兵小组,能收拢三十来人呢,遇事总能抵挡一气!”
到了那天的后半夜,于旺悄悄地集中全连出发了。当天亮时分,独立支队悄悄地在保安大队驻地附近隐蔽下来。
吴七头一天就带人走了,这一个连在家看家。
过了一会,侦察员带着那个内线来了。那人姓赵,他对于旺说:“除了门岗以外,炮楼上还有一个瞭望哨,部队要接近院子,那瞭望哨必然鸣枪报警。只要把那个瞭望哨解决了,门岗好办!其他人都在宿舍里打牌。”
小赵到街上买了十几斤猪肉,让穿便衣的侦察员扛着,向驻地走去。
小赵和侦察员进了院内,小赵向炮楼上的瞭望哨喊道:“你的烟买来了,下来拿一趟!”然后就和侦察员进了伙房。
那瞭望哨下来走进伙房对小赵说:“受累,叫你辛苦一趟!”
话未落音,侦察员的手枪已经顶在他的脑袋上:“别出声,出声就打死你!”
他们把瞭望哨捆得像个棕子一样,嘴里塞上破布,扔进柴房。然后他们不动声色地出来,走到大门口。今天大门口加双岗。
小赵给一个门岗递上一支烟,然后装作在口袋里找火柴,他猛地掏出一把剔肉尖刀,向那人胸口刺去。另一个门岗见状刚要叫,侦察员又掏出手枪顶在他脑袋上:“别出声!”他只好乖乖地放下手里的枪。
小赵干掉了岗哨,用白手巾向远处挥动了几下。
于旺看见信号,叫声:“张蜀元,快些!”
于是全连依次向保安大队驻地猛扑过去!
部队进了院子,战士们分别用枪逼住各间宿舍的大门向里边喊道:“里边的人听着:都举着手出来,我们是八路军!”
宿舍里顿时炸了窝,有人高声喊道:“抄家伙!”
一个战士听了,顺手就扔进一颗手榴弹,屋里“轰!”地一声,接着就是一片惨叫。
战士们又喊:“还不出来?再扔一颗!”
只听屋子里急忙喊道:“八爷,别扔啦,我们都出来!”
然后那些保安队员高举着双手依次从屋里出来,一百多人在院子里站了一大片。
战士们进屋里抱出一百多支步枪和子弹带,然后又跑上炮楼,扛下四挺机枪,最后砸开库房,搬出大批弹药。
那些新参军的战士们每人都武装起来还有富裕。
于旺命令俘虏们回到宿舍里边不许出声,然后派两个排拿着缴获的机枪到院子对面的民房上埋伏起来,自己则与另两个排在院子里静候吴七归来。
到了傍晚时分,侦察员气喘吁吁地跑来向于旺报告说:“来啦,来啦!”
大家戒备起来。
过了不久,只听见外面有大批脚步声,然后有人大喊一声:“立定!”
一个人说:“到家啦,好好歇歇!唉,你咋站上岗啦?”
小赵的声音说:“别提啦,他们玩牌,叫我站一会!”
一个人推门进来,正是吴七。
吴七看见眼前站着一个生人,不禁把手伸向枪套问道:“你是什么人?”
小赵突然从他身后赶来下了他的枪,回答道:“这位是八路军独立支队的于支队长!”
吴七冷笑一声,忽然大喊道:“弟兄们,快抄家伙,有八路!”
随着他的喊声,只听外边一片喊声道:“都别动,把枪和子弹带放在地下!”、“快点,你干啥呢?”
原来巷子两边的民房上站出来一大溜八路军战士,他们端着机枪举着手榴弹。
然后是一片噼里啪啦的枪支和弹带扔在地下的声音。二三百人整齐地列着队被缴了械。
然后又是一声喊:“全体注意,不许弯腰,弯腰别怪我的子弹不认人,跑步——走!”
随着整齐的跑步声,大队的人向镇外跑去,逐渐地听不见声音了。
吴七的头无力地低下去:“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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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于旺带队伍回到马牧村的时候,队伍后面那些帮忙扛战利品的民工、一部分被俘的保安大队的士兵以及闻讯而来的乡下小伙子们也死赖着不走了,他们要求参加八路军!
玉芬又动员了一部分民兵来参军。
于旺问道:“张蜀元,听说你在红军里当过连长?”
张蜀元说:“啥子嘛,老子当过营长!我那一个营从江西走到陕北,只剩下九个人,后来补充一些陕北游击队员,才编成一个排。我倒想做大一点的官,没有兵哟!”
连里的人听了都哄笑起来。
于旺说:“现在我们人也有枪也有,不如你把全连打散,每一名老兵带三个新兵,我们一个连变四个连,让你小子官复原职,还当营长好不好?”
张蜀元说:“好得很,我又官复原职喽!”
于旺笑着说:“先别臭美,赶快去给那些来参军的人登记!”
于是独立支队被编成四个连的一个营,张蜀元真的当了营长。
随着保安大队的被缴械,洪洞县内除了编入独立支队的队伍,其他的队伍没了音讯。谁都知道,八路军一来到洪洞县地面上,就先消灭日本鬼子的一支运输队,又把保安大队的一个营缴了械。这种部队是那些只会下乡派粮收捐扰民的队伍不能比的。于是那些各自占山为王的队伍要么投靠独立支队当了八路,要么就躲出了洪洞县。
独立支队由一个连扩编成一个加强营的规模,不久又把县里自发组织起来的两支抗日武装收编了,成立了一个拥兵二百余人的独立大队。于旺就像是刚吃过盛宴一般,不过抹了抹嘴,几天之后就又派人四处打探,开始俯视周边地区了。
玉芬笑他道:“你这家伙,又打谁的主意呢,可真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贪心不足哇!”
于旺说:“附近有一股东北军流落于此,有四百来人,若能把他们编过来,我们独立支队可就是一个团的规模啦!不然他们若是占山为王,当了土匪,到那时我们可就费劲了!”
玉芬说:“不如我走一趟,跟他们谈谈。”
于旺说:“那可不行,那些兵痞子若是犯起混来,你一个女学生咋对付?”
玉芬笑着说:“若是你去了,他们更混。我一个女的,他们就混不起来啦!”
东北军的李团附带着队伍在青山镇驻扎。李团附正为队伍的去向犯愁。通信兵进来报告说:“八路军洪洞县的县委梁书记来见,正候在门外。”
李团附一愣道:“他们有多少人?”
通信兵道:“就两个人,那位梁书记是个娘们。”
李团附道:“请她进来再说!”
玉芬走进屋里对李团附打招呼说:“李团附,打扰啦!”
李团附上下打量玉芬一遍,冷冷地说:“请坐。”
看玉芬坐下了,他又说:“不知梁书记来此有何贵干?一般我们军旅上的事情都不和妇女谈的,请梁书记包涵!”
玉芬大声说:“贵部倒都是男子汉,可惜连自己的家乡都保护不了,不然你从东北流落到我们山西干啥来啦?”
李团附闻言一愣,依他的脾气,还没人敢和他这么说话。他又打量玉芬一眼,问道:“难道你一介女流打过日本鬼子?哼!”
玉芬说:“李团附的消息未免闭塞,我们独立支队一到洪洞县界内,就消灭了一支日军运输队,缴获大批军用物资,然后顺手把投敌的一个保安大队缴了械,难道你没听说?”
李团附瞪大了眼睛,问道:“听说是听说了,难道是你干的?”
玉芬说:“我不敢贪天之功,不过我当时也在现场。另外我是以洪洞县县委书记的身份被派到这里来的,八路军独立支队支队长于旺是洪洞县委的副书记,你说,是谁干的?我们八路军在平型关消灭坂垣师团的坂本顺旅,在雁门关消灭日军运输队,在阳明堡捣毁日军飞机场,这些难道是你们东北军干的不成?”
李团附听得浑身都不自在,他叫道:“梁书记快别说了,我没有轻视八路军的意思,别看他小日本鬼子凶横,可只要被八路军瞄上,就没个跑!俺们这帮人都知道。刚才我看梁书记是个女流,说话有些不着调,梁书记别和我一般见识!”
玉芬说:“这就对了,我今天来偏偏就是谈军旅上的事的,事关贵部前途,可以吗?”
李团附说:“请梁书记明示。”
玉芬问他:“贵部这几百号人流落于此,打算混到什么时候?”
李团附低了一下头,又抬起脸来说:“俺们这帮人是孤魂野鬼,万人嫌的东西,在俺们老家一枪不放就流落到这疙瘩,落下个不抵抗的名声,所以如今想跟谁一起打日本,又怕人家硌映。说实话,只要能打日本,俺们跟谁干都行,也不知八路信得过俺不?”
玉芬听了他的话,停了一下才说:“你有这个心就好,愿意和八路军一起打日本我们欢迎!”
李团附眼睛红了,他大叫道:“卫兵,去把几个连长都找来,再把酒搬出来!”
几个连长都来了,他们看着玉芬,不明白依李团附的脾气,为啥听这个女人的?
李团附命人把酒倒入一排大粗瓷碗内,然后对大家说:“弟兄们,这位是八路军洪洞县的县委书记,特意来和俺们商谈共同抗日的问题。依我的意思,咱们再这样孤魂野鬼似的也混不了几天啦,不如我们都投奔到八路军独立支队门下,从此一心一意打日本咋样?”
大家闻言都眼睛发亮,他们异口同声地叫道:“他妈了巴子的,再不打日本俺们还是人不?——梁书记在上,从今往后俺们就跟着八路干啦!”
第二天,玉芬带着东北军的人马急行军来到马牧村,还未到村口就听到锣鼓喧天地热闹,原来是于旺带着加强营和独立大队的全体人员在村口欢迎他们。
于旺迎上前对玉芬说:“玉芬,你辛苦啦!”
玉芬也不答话,回头向李团附介绍说:“这位是八路军独立支队的于支队长!”
李团附和各连连长急忙上前敬礼,于旺也还礼道:“快进屋,从此咱们都是一家人啦!”
李团附大声道:“报告于支队长,俺们原来是齐装满员的一个团,因为流落各处,许多人都跑了,团长病死了,营长们跑光了。现在实有人员426人,各类枪支及迫击炮503件,请于长官查收!”
于旺上前一手拉住他,另一只手拉住一位连长:“快点吧,进屋再说!”
几天之后,于旺报经总部批准,把原来的加强营、独立大队的编制打散,与东北军人员混编成立八路军独立团。任命李团附为八路军独立团副团长兼一营营长,各位连长依原职录用。
队伍扩大了,于旺更闲不住,他问李副团长:“咋样,公路上的鬼子运输队敢打不敢?”
李副团长兴奋地望着于旺说:“有啥不敢打的?俺们参加八路不就是为了打日本嘛!”
于旺说:“队伍刚过来的时候,我们就打了一次伏击,不过那时候我们只有一个连,规模太小不过瘾,那次才消灭30个鬼子,现在每次伏击低于100个鬼子可不算数!”
李副团长一拍桌子叫道:“请支队长下命令,打不下来我认熊,你撤了我的职!”
正说着侦察员来报说:“鬼子一支运输队昨天从屯留到达安泽,明天准备经过我们这里向前线运送物资。总共有四十辆汽车、一百辆大车。护送的日军是一个骑兵小队和一个步兵中队!”
于旺看着李副团长问道:“咋样,我把独立团交给你吧?狠狠地干它一把!”
李副团长听罢一愣,问道:“咋的,我这新来乍到的,你就敢把一个独立团交我指挥?信得过我?”
于旺说:“你说啥呢?不愿干我叫别人去!”
李副团长激动地向于旺敬礼道:“保证完成任务!”
于旺对通信员叫:“去,通知营连长们都来开会,有作战任务!”
营连长们来开会时,惊异地看到是新来的李副团长给大家布置作战任务,而不是于旺。
当天下半夜部队出发了。
第二天黄昏时分,通信员骑着缴获的日本大洋马飞驰而至,向于旺和梁玉芬报告说:“报告支队长、梁书记:独立团打死90多名日军,烧了日军三十多辆汽车,拢回八十多辆大车,二十匹战马,步枪近百支、子弹数万发,还有大批药品、军靴和牛肉罐头!部队随后就到村口啦!”
玉芬不由自主地叫起来道:“好哇,这个李副团长真行!”
于旺笑着说:“你刚知道?他也是东北讲武堂毕业呢!”
不久村子里传来孩子们的叫声,他们知道是独立团回来了。
拐角处传来马蹄声,李副团长骑着缴获来的大洋马驰来。他看见于旺和玉芬,就一勒缰绳,翻身下马,向他们敬礼道:“支队长、于书记,我李某回来向你们报到!”
于旺笑着迎上去握住李副团长的手说:“李副团长不愧是行伍前辈,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大获全胜!”
李副团长说:“这次不算数,按你的要求我得消灭100名以上小鬼子才行,这次才消灭90多名,等有机会我再干一把大的!”
于旺大笑起来,说:“机会有的是,我们先回去休息!”
就这样,于旺连续挥兵伏击了几次日军运输队,缴获大批军用物资。然后他又向附近的皇协军出击,先摸准谁的装备好,就打上谁家门去缴人家的械,整得那些汉奸队伍只好退避三舍,日军运输部队也发出通告,命令所属各部向前线运送物资时不得擅自从洪洞县境内经过。
从此八路军又多出一个主力团来,并且创建了一块面积近两个县的根据地。
彭德怀在总部听说于旺在洪洞县是又占地盘又扩编,竟把一个连扩编成一个加强团的规模,不由兴奋地一拍桌子,对朱老总说:“嘿!老总呀,还是你看得准,这个老西子硬是行嘛!”
玉芬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八路军来到洪洞县,又是打鬼子又是收缴伪军,同时又动员各乡村民组织抗日政权,开展生产自救支援八路军,顿时在洪洞县弄得轰轰烈烈声势浩大。玉芬的工作也好开展了,无论走到哪里,谁见了她也得客客气气的。她与原洪洞县委的同志们一起,不仅在洪洞县的每个乡,还在周围几县的重点地域建立了组织,在每个村都建立了抗委会,妇救会和民兵组织,并且在临汾、赵城以及乡间各镇设立了一批秘密联络站。
工作上虽然十分顺利,可是玉芬的心里十分沉重。
自从上次两人共同去太原,返回的时候碰上了梁步孝,于旺知道她竟是梁步孝的妹妹,回来以后倒也不是不理她,但是对她再无热情可言。他谈起工作来十分严肃,一副“警察打他爹——公事公办”的模样,每每是有事就谈,没事就走,再也没有像原来那样与她亲密地谈心、聊天的时候了。
她从小只和她哥最亲。
她哥流落街头的时候,尽管饿得直吐绿水,还是隔几天就来看她,见她干不好活挨骂,就拼命地帮她,干完了活,知道她连一口干粮也不敢给他吃,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哥吃了官粮以后,就把她从苦海里救出来,供她上学。
她哥在侦缉队里肯定干过许多残忍的事情,老王也告诫过她,她哥杀人和拷打的时候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是她哥对她,无论怎么任性,他只是暴跳如雷而已,可从来没动过她一手指头。那天在太原,面对她坚决的护持,她哥也只好让步,放了于旺。
临走的时候她哥在后面喊道:“玉芬,你要小心呐!”那声音里充满了关切与无奈。他早就知道她是共产党的人,但从不点破,尽管他杀了那么多的共产党。
这一切与于旺有什么关系?那个疼她爱她的哥,毫不留情地杀了于旺全家二十多口人,只是为了能抓到于旺而已。
她觉得,就凭于旺与她哥之间结下的深仇大恨,她与于旺是永远不可能结合在一起的,因为那二十多条无辜的生命。
可是她心里又实在是放不下于旺,于旺面对日本飞机丢下的炸弹,毫不犹豫地扑到她的身上,自己却流了血。她至今觉得她身上还留有他的体温,甚至他的气味。他身材高大,英武干练,斜挎武装带的形象早已溶入了她的血液之中,她是因为他才参加八路军的。有于旺在,她此生再也不会对任何男人动心思了!
每当在夜深人静时她想到这些,都泪流满面无法入睡。
不久八路军总部转移到了马牧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