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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连载:岁月留痕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石码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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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11):欧书记有颗人肉心脏

夏荷


安魂不过稍息一下,我们天天要摆弄的还是背负青天、脚踩田野的窘态,令人生厌的锄头、镢头、镰刀、扁担、枪担、粪桶,却是你日日必须操练的工具。

一心梦想考取一流的名牌大学,梦想当作家、当主持人、当翻译、当歌唱家、当科学家的女知青,不可能死心塌地垂首田野。

我是个爱追梦的人,追梦,梦破,再追梦,再梦破,直至梦圆。做美梦需要梦床,一张适宜做美梦的床,浮山农场就是我蹉跎岁月里的一张席梦思。

红土夯筑的平房,桉树林掩映,夜晚蛙声烘托,很适宜做美梦的场所。那个年代,颜色很单调,蚊帐一律白色。因为走得早,我挑到了一顶绿色的蚊帐。

夜深人静,躲在青纱帐里,借微弱的灯光,给四哥写信,给大哥写信,给姐姐写信,偶尔也写日记,一概散文文笔,追溯起来,那是我最早的文学创作。

外面虫声唧唧,烘托着静谧的土房;瓦屋下,我像青纱帐里的竹子,梦着,长着,疯狂地梦,疯狂地长,企图刺破青天。

好梦床需要好环境的烘托,如果没有温情,将梦床搭建在“打到资产阶级的孝子贤孙”的口号下,也是夜夜鬼梦缠身的。

农场欧书记,在知青中,尤其是“64人”中,是个颇有争议的领导。从他身上收益的夸他,没从他那里得惠的骂他。我从来没去找过他,也没找过哪个领导,没有“欧书记要人奉承”之微词的直接经验,也没听他说过哪个人、那个领导怎么样。

我没从他身上直接受益,但他真的赏识过我,也照顾过我,虽然,这与我自身的才智和表现有关,但作为领导,他完全可以不理睬你。今天重新审视流金岁月,评价欧书记,我以为我最冷静,最公平。

行走在权力的平台上,争权夺利,拉帮结派,利用群众,制造矛盾,本来就是中国文化的一个特色。而评价一个人的好坏,国人习惯感情用事,因为感情用事,不免被对立符号利用。

岁月留痕,沉静以后,我更清晰地洞见,欧书记有颗人肉心脏,一颗能够温暖知青的人肉心脏。

前面的文字提到农场的“小香港”、“靡靡之音”、“鬼魂故事”和“反革命事件”,在那个年代,有展现的舞台,那一代人是不敢相信的,但事实如此,我想这跟欧书记睁一眼闭一眼、暗中保护知青有关,我这样说是有根据的。

农场的知青相当多都背着出身不好的黑锅,红色年代,天天有黑色爆炸新闻,随时有可能累及到我们场的黑知青。

石码某刘氏“资本家”被抄家了,传言掘地三尺,黄金、白银、珠宝等等“腐朽没落”的东西很多,很多,而且在小小的石码镇,拥有二十几座房产,那还了得!

黑色原子弹一爆炸,消息迅速蔓延全县,加上传递人的修饰夸张,故事越传越离奇,越恐吓人心,轰动了农场。

一天,欧书记和马副场长等几个人在办公室说这件事,他们“啧啧”不休。我悄悄拉了欧书记的衣角,在外面,我小声告诉他,那是我们女知青刘某的父亲,他们家没那么多财产。

欧书记听了,先惊讶了一下,立刻说:“那不能再说了,这女孩子还要做人的。”欧书记的话,让我万分惊喜,万分感动,搞不好连我都得被批判,很冒险的事。

女知青刘某是我小学的同学,家在大码头路,我家在甘棠前路,两条路连在一起,我们两人父母的关系很不错。所谓二十几座房产,数字好像与实际有出入,而且都是她海外舅舅名下的房产,她父亲不过代为保管,这种情况在石码不少。她母亲是浒茂岛有名的大户人家的女儿,有些金银首饰珠宝不足乍舌。其实,在黄金面前,人都是有欲望的,即使一些红得彻骨的造反派,有的人不也是一边抄家,一边将“腐朽”的金戒指,趁人不注意时偷偷装进自己的口袋吗?

只要欧书记遮掩起来,这种事情在农场是不会蔓延的,因为多数知青都有黑锅心结,谁都明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谁都不能保证自家不会爆炸黑色新闻,只怕世袭农民跟着讲故事。我自己也天天提心吊胆,我们家那些没被挖出来的黄金和白银,那一天会爆炸成灾。

在《农场是个大粮仓》里,我写到农场挂账的经济模式,我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任何地方都有懒人,否则不会产生“勤劳”和“懒惰”的反义词。“64人”中,有个男知青骨架天生懒散,不爱出工,年底结帐老是负数,欧书记经常叫他去批评,口气很不客气:“你呀,没用的一个人,一辈子打光棍好了!”“再不出工,不发你口粮和菜金了。”

训斥之后,欧书记还是照样让他年年挂账,月月领饭票和菜票吃食堂,有人反问欧书记,欧书记说:“不给他饭票和菜票,叫他饿死啊!”

结婚以前,我完全不需要出工赚工分的,四哥每月准时寄15元,够我奢侈的。但不出工的话,年底结帐不好看,很没面子,有种低能儿的感觉。扣除生病请假,回家请假,雨天没活儿,平时是天天都要出工的,再苦再累也要出工,例假也一样,不像插队落户那么随意。

有颗人肉心脏的场领导还不少。许场长其中之一,他是专业军人,曾经是热血青年,胸怀祖国,放眼世界,军队哺育的原因,许场长作风强硬,与欧书记形成鲜明的对比。表面上不容易接近,且容易得罪人,其实他也是性情中人。“64人”中,吴氏家族一男知青因为家庭出身的问题,忍受不了社会没完没了的歧视,久而久之,抑郁成病,最后骨葬九龙岭下。许场长在背后对大家说:“不要去议论他,他妹妹还在这里呢。”

后来的郑书记,从公社来的国家干部,听说与上头的领导不合,犯错误下来的。几年下来,认识与传言大大相反。郑书记为人特耿直,特厚道,作风正派,言辞幽默,通情达理,而且经常拿1958年开会报亩产的笑话开心,什么“第一个说亩产一千斤,第二个说二千斤,到了最后一个变成亩产几十万斤啦”、 什么“先报的人输啦,最后一个报的赢啦”、“什么领导就要听假话啦”,听郑书记讲大跃进的浮夸历史,常常笑破肚皮。那年头,敢于向天借胆、针砭时弊的国家干部,郑书记是我见到的第一人。

所谓跟上头领导合不来,我猜想有可能,但说他犯错误,纯属谣言,只不过他老讲真话。因为是石码郊区翠林村人,地缘上跟石码人靠近,所以特别照顾知青。

郑书记是一个不爱喊政治口号,实事求是,有血有肉,有颗人肉心脏的好领导。


2008-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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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12):南北风合作吹来一个大肥皂泡

夏荷


又一个秋收过去了,日子老像枯木,像化疗过的癌症病人,越来越没有尊严,枝干离天越来越远,根却越来越深入墓穴深处。

看着那些世袭农民,想到自己和自己将来的子孙都可能像那个叫“陈老有”的人,一代一代世袭下去,内心的恐怖感强于被抄家、被戴高帽、被挂牌游街。


陈老有,从深山出来的贫下中农

强悍的体魄,古铜色的皮肤

像从远古走来的神话

陈老有有个钱包

是知青扔下的破钱包

钱包鼓鼓的,塞满了草纸

陈老有爱说:"我会有的。"

像大山一样爱做梦

陈老有总梦见他有很多的金币

陈老有很勤劳

但手脚笨拙

而且喜欢计较工分的多少

不过知青们很喜欢他

因为除了做梦

他实在没有什么心计


诗歌选自我的组诗《九龙岭的经历》,那个破钱包是“64人”捉弄陈老有故意扔的,陈老有不会偷,但看见知青们掏钱,那双浑浊的眼睛立刻会发出异样的光了,很可笑、很可怜的目光。

书信渐渐少了。书读不下去,但还是读,心不在焉地读。那个64大哥的故事一定要听的,好听,但不能解决前途的问题。那些64大姐提供的编织书、裁剪书、医疗常识书,越来越喜欢读了,好像那些书更靠近往后的日子。

累的时候,真想像孩子一样吹肥皂泡玩玩,看看那飘飞的肥皂泡,七色彩虹,忽隐忽现,捉摸不透,但很曼妙。

今后的命运,非常渺茫,想到父亲说我的福气要在最后才看得见,心灰意冷的,难道我的梦非要等下一代来圆不成?

梦着,等着;等着,梦着。一个感叹号,突然飞越九龙岭,从石码那边过来,我们像看到直升机降落农场一样惊喜。

大约在冬季,或者冬春之交,或者春季,具体时间已经不重要了。南北风合作吹来一个大肥皂泡。面对突如其来的大泡泡,我一时惶恐不安,惊惶失措。楞了一下,我还是伸手接过这个不知寿命有多长的大肥皂泡,我太需要她了。

回家了,回家了,回学校继续闹革命了!但户口还在农场,还不能高兴得太早。“先回去再说吧,或许形势还会发生变化,或许还会复课升学考试……”,“66人”都这样期盼。

欧书记没阻拦,虽然他有些舍不得,他已经从我们身上看到了他喜爱的色彩。漪涟在政治面前,绝对胆小,因为他父亲有所谓的“历史问题”,解放后总是“交代不清”,每次运动她父亲总是第一个出场,最后一个退场。她说:“很想回去,但我爸爸害怕我去‘闹革命’,你们先走吧,我还等一阵子,看看再说。”

早在刚下农场不久,有个“66人”已经受不了了,蠢蠢欲动,老回学校去,找在“八·二九”红卫兵大队当大队长的好友,希望他们帮助,早点让我们回家,他就是我老公。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作用,也不知道中央有没有这样的政策,现在看来,肯定没有1966年上山下乡的政策,因此也不会有“66人”回校继续闹革命的政策,看来那个肥皂泡有可能是我老公吹出来的。


网友“奇谈怪论”与“大地”在博客上争论“中国文革第一知青”这一段历史:

“大地”的博文《我抢毛主席沙发了?》:

我的《谁是中国文革中第一批下乡的知青》在昨天发表之后,有位叫奇谈怪论的网友这样跟贴:

“初中毕业之后几天就下乡?”想骗骗现在的年轻人?

你还真敢抢毛主席的沙发!

1.“知识青年”这个词是毛主席在68.12.21的上山下乡号召中提出的,之前都称“革命青年”。

2.66年6月中共中央宣布:废除考试制度、为了搞好文革,全国毕业生一律推迟半年毕业,(即有名的站好最后一班岗),后来实际上全国66届、67届68届毕业生全部都集中在68年底以“知识青年”的名称毕业分配,从学校直达农村。

3.你那个所谓“中国第一”,在当年文革混乱中是谁胆敢对抗中央、破坏文革擅权批准毕业?

是谁批准下放?是谁接受他下放?

“中国第一知青”?想贪天之功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

请看这篇博克文章: 连载:岁月留痕(3)

……

再看照片; 下乡日期是1966年10月16日


后来我登录“奇谈怪论”的博客,我们留言交流:

“奇谈怪论”:你今天登的一张毕业照非常珍贵!很可能是全中国唯一的一张66届毕业照。因为一.66年当年全国应该没有毕业生。 二.66年下半年文革混战 派性繁杂,任何学校肯定没有权威能够召集全班同学合影留念。 

我有一丝疑惑:66年10月份应该是红色革命风暴的狂热时期,全班同学竟然没有一个带像章,没有一个带红袖章,没有一条革命横幅,没有一个同学手举红宝书。在那个时刻简直不可思议!

“夏荷”:你不知道啊,那时候,我们这里不站风头处,老是跑在别人的屁股后面,人家早就转向了,我们还在老地方闹,就这个“中国文革第一批知青”跑在了毛主席前面,我们的县委书记有远见啊!不过,后来要计算工龄的时候,政府又不认帐了,说没有档案记录,幸好有这张照片作证,谁要办理工龄手续,相关部门就说叫某某人(指我)来签名证明,我可是这“中国文革第一批知青”的恩人那!

“奇谈怪论”: 奇谈怪论代表本人,现在承认你们是中国文革后(暂时还不能正式称“知识青年”吧?)第一批上山下乡革命青年! 

非常荣幸能够结识你们!你们是知识青年的骄傲, 

我本人向你们当时上山下乡的全体同学致以“一个上海首批响应毛主席关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号召的老知识青年”的诚挚敬意! 

真心祝愿你们健康长寿!

“夏荷”:当时欢送我们的时候,标语上的关键词就是“知识青年”。


争论历史,调侃历史,原来我们还是“中国第一知青”,似乎有点自豪感,其实那是反嘲。但庆幸“第一批”早走,没去更远的大山。

推回历史镜头,回到石码后,参加哪个组织是个大问题。“八·二九”红卫兵大队和“八·一八”红卫兵大队,是龙海一中对立的两个大派系,以后势力范围都扩大到全龙海县。很讨厌红卫兵,尤其在“八·一八”里当头的那些我们班的“红后代”,那个“主题班会”就是他们策划的;但又恶心那个“八·二九”的女干将,刚回石码的那阵子,只是四处游荡,看看形势如何。虽然家庭问题还很严重,隐患还埋在地下,但因为当了一年半的农民,户口还在农场,还是实质上的农民,身份不过如此而已,于是脸皮厚了,大摇大摆地上街去看热闹。

回石码后,没参加“战斗组织”的“66人”很多,后来欧书记传话了,没有“革命组织”证明不能领口粮。

不得不参加,但得参加一个政治色彩相对弱的“战斗组织”,唯一的选择就是唱歌跳舞去。我找到了当时“八·一八”红卫兵大队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队长姜自卫,说我想参加宣传队,姜自卫队长一口答应了。

“八·一八”红卫兵大队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前身是龙海一中学校文娱队,姜自卫是学生会的文娱部长,口碑一直很好的音乐老师曾孝祥就在我们宣传队,于是我们这个宣传队拥有了全校所有的乐器和大部分唱歌、舞蹈、表演的骨干。

关于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我在组诗《远去的年代》有一首诗歌《一支毛泽东思想队》


革命 从文攻进入武卫

肉体卷起 火药的浪花

冲锋陷阵 成为时尚

像孩提的打架 更像某国度的巷战


狭长的音乐室 像高音谱号 是

革命浪漫主义 遗忘的高地 战地黄花

与浅蓝色的马兰花 擦肩而过

钢琴 在大后方 演奏柔和的月光

舞姿 肆意抖落 人性的珠光


“到农村去,只有这样,才能逃避流血牺牲!”

队长的命令 铮亮铿锵 也天诛地灭

音乐老师 像汉白玉塑像 静默不言

没有叛徒 只有艺术的崇高

在乡间小道 在沿海渔村

笛音像 野菊花 蜿蜒在海岸线

舞姿如 背影在山村挪动 蛟龙在云海腾跃

歌声似 屋檐下 一串串跳跃的红辣椒

生命的花瓣 洒落 一村又一落


三位舞王 三个爸爸 三种出身

历史含糊的 菲律宾华侨

罪不可赦 潜逃台湾的 国民党特务

铭刻碑林的 志愿军烈士 三个美女

平等享受 阶级斗争时期的 艺术童话


白天步行 与大海倾诉心声

夜晚歇息 与高山交流眼神

串百户门 吃百家饭 海碗盛花生米

萝卜丝鱼干煮稀饭 尝遍野生鱼野生虾


节目单印象

小品剧 《老俩口学毛选》 必演节目 引人爆笑

小品剧 《一碗苦菜汤》 家常便饭 催人泪下

舞蹈 《洗衣歌》 拥军爱民 无须政审

独唱 《众口浇开幸福花》 千朵花万朵花 忠诚的幸福花

民乐合奏 《喜洋洋》 硝烟弥漫的 世外桃源


参加宣传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宣传队最后的辉煌,在武斗的大后方,龙海港尾公社,在渔村,在军营,整整30天的时间,我们住在一起,吃在一起,舞在一起,一段终生难忘的青春经历。

风潮下,再冷静的人也会被卷进去的,漪涟回石码了,她好像是“66人”中最后一个回来。但她父母亲绝对不让她参加什么“革命组织”,要求她回农场劳动挣工分。回农场漪涟觉得太孤单了,“66人”都回来了。

没有证明,她领不到农场的口粮,让我帮助她到我所在的红卫兵大队打张证明。我们那些头红得很,革命原则肯定坚固不可撼动,我这样想。就找姜自卫队长,他是个好人,但老革命的孩子,父亲曾经是刘伯承元帅的部下,从小就遵守革命的原则,他摇摇头:“这个我不敢办。”

想到他,在“八·二九”红卫兵大队,是干将,“八·二九”红卫兵大队的一二号人物是他的结拜哥哥和姐姐,我想他可能办得到,但没把握,因为“八·二九”和“八·一八”势不两立,而我是“八·一八”的,他是“八·二九”的。

已经没办法了,都出来了,漪涟还能回去吗?就这样我去找他,没想到,一下子就开出来了,那公章真神速,我连答谢都没答谢,转身就跑到漪涟家。

那时侯小,社会封闭,我们的视野很有限,不知道公章是怎么一会事,后来才知道单位刻印公章首先需要单位出证明,到公安局备案,再到公安局指定的印章雕刻处雕刻。也不知道当年,芸芸如草的战斗组织的公章是谁审批的,哪里雕刻的,反正一切都乱了套,否则漪涟这张证明是打不出来的。

于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爽气、正直。


2008-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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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13):1968年12月最后一次拥抱

夏荷


1968年,“66人”回石码胡闹了一年,总算实质上参加了一回文化大革命运动,但虽然是红卫兵,内心却很不自在。

物以稀为贵,彼时的红卫兵已不是文革初期的红卫兵了,出身的外延放得很宽,“黑子女”都可以自由入队了。况且我们是返校知青,属于编外学生,没名分的。幸好在曾孝祥老师的宣传队,有这棵温情脉脉的大树掩映,同学之间互不歧视,其乐融融。

大肥皂泡破裂了,命运的乌云再次铺天盖地。但1968年龙海一中“八·一八”红卫兵宣传队,是我一生中永远值得怀念的流金岁月,难忘文革中阳光最明媚、心情最愉快的一段时光。

曾孝祥老师,龙海一中建校以来,最优秀、最具人脉的音乐老师,曾老师所在的一中文娱时代,堪称“曾孝祥时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德艺双馨”的徽章,曾老师最有资格佩戴。“艺”的检验很容易,曾老师是不可多得的、多才多艺的音乐老师,这有目共睹。吹拉弹唱,舞蹈表演,编导做道具,曾老师样样在行,尤其那明亮的男高音堪舆今天的一些歌星媲美。

曾老师时代,他创造了许多校园文娱神话,留下了许多优秀传统保留节目。舞蹈《洗衣歌》、表演唱《哥哥我鞭子一甩出了村》、男声独唱《大海航行靠舵手》、女声独唱《众手浇开幸福花》、民乐合奏《喜洋洋》、话剧表演《老两口学毛选》、大型歌舞剧《白毛女》和《袭击白虎团》等优秀节目,风靡当年,至今还随时在我大脑视频播放,经久不衰。

“德”在大风大浪中最能体现。文革前,文革中,文革后,在学校文娱队,在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曾老师以他独特的人格魅力感染每个学生,以他温和的人性光辉温暖每个同学,他不需要使用批评和表扬的武器,大家都服服帖帖的。一副汉白玉塑像立在那里,高耸而沉静,叫人自然而然敬仰他。

曾老师和我们结下了深厚的感情,他让我们终生受益,对此我铭刻一辈子。很遗憾,我没学到曾老师那春风化雨般的教育智慧。

我们宣传队那个外号叫“杀猪的”,来自杨梅的故乡浮宫,是曾老师最痴情、最有情的学生。分别之后,几十年如一日,每到杨梅时节,就提箩背筐,不远几十公里,骑单车送杨梅给曾老师夫妇。

后来,曾老师调回厦门,在商业学校任教,“杀猪的”送杨梅送出了名,一到杨梅时节,商校的老师就笑问曾老师:“你那杨梅学生又来了没有?”一位老师,足以让他的学生送他一辈子杨梅,让每个学生敬仰他一辈子,可见那老师的德行有多高。德艺双馨,德重于艺,我们的曾老师也!

令人惊奇的是,曾老师的文笔非常漂亮。曾老师申请调回厦门的时候,我有机会读到他那封写给局长的信。曾老师文笔柔婉,有理有节,不卑不亢,言辞很有分寸。读曾老师的书信很惊讶,但马上感觉我们曾老师肯定有这种文学才华。

有机会报答曾老师,我在当时的局长曾经的老校长面前替曾老师说了一回情,局长也很清楚曾老师的为人和才华,很快放行了。曾老师是我的好老师,老局长是我的好校长,他们都是好人,但狂热的政治在他们之间建了一堵墙。

因为曾老师无声的教育和影响,在宣传队,任何人都没有自卑感,自在而轻松。我们宣传队里,队长姜自卫是老革命的后代,舞王之一杨晓蓉是烈士的女儿,舞王之二陈泓是“海外逃亡分子”的女儿,舞王之三蓝亚萍是“逃亡台湾之特务”的女儿,擅长独唱的赵健是老革命的儿子,他们都是很出色的骨干。但无论出身红黑,无论艺术高低,全体队员都平等沐浴曾老师爱的心雨。

心灵的抚慰胜过一切,当初,有好几个宣传队可选,考虑到我们家“有问题”,在浪尖上,我又是编外学生,返校知青,名分不正,而且自己也只是歌唱还可以,朗诵还不错,但长相平平,舞蹈没两下,没什么舞台优势,不敢随便去哪一个宣传队。我选中“八·一八”宣传队,实际上是选中了曾老师,我需要的不是舞台,而是微波荡漾的湖水,避风的港湾,是曾老师宽广的胸怀。

68年宣传队的日子,最值得怀念的是国庆节前,我们去港尾公社乡村、渔村和军营巡回演出一个月。一个月回来以后,曾老师与李老师结婚了,之后革命现象一片混乱,很快毛主席关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指示发布了,1969年起,老三届人都重新回到同一个起跑线上,各奔东西了,扛锄头去了。

港尾公社一个月的日子,一生难得的锻炼。步行演出,住在一起,吃在一起,有曾老师在,我们亲如手足。当年,我们曾经享受了今天再也享受不到的乡村渔村大餐:炒花生米是用脸盆装的,花生米颗颗饱满、香脆;大海鱼是刚捕上来的,清水白煮,鲜甜得不得了,绝对野生;番薯甜如蜜,芋头松香俱佳;萝卜丝肉丝熬咸粥,那味道啊,至今叫我看见卖萝卜丝的,就想买来煮一锅回味回味。

港尾之外,我们还去过西山铁路演出,第一次吃杨晓蓉爸爸自制的泡辣椒,呛得大家呱呱大叫;西山的油条是至今我吃到的最好的油条,膨大而松脆;那肉包子,只有那里的铁路炊事才做得出来;那黑木耳肉片蛋花汤,现在怎么做都做不出那种色彩和味道了。

我们还去过角美部队演出,当年,非常羡慕解放军,都以为他们个个是英雄,参军是老三届人的向往。后来我们的姜队长参军去了,扮演白毛女的林丽英也当年女兵去了,叫我们羡慕得眼红。

下乡演出,其实出自生命的考量。队长姜自卫说:“武斗开始了,得赶快走,否则叫你参加你不去,会挨大队部整的。去的话,很危险,要受伤,搞不好,要丧命的。”不是姜队长革命觉悟有问题,而是他已从他爸爸那里得到了关于文革的一些内幕。

姜队长老妈在江苏,曾经用棉花包裹,寄来一篮子自家鸡蛋,并叮嘱再叮嘱千万别去参加武斗,姜妈妈最不放心的就是远在福建的儿子。泓妈妈也一样,武斗那阵子,特地从大老远的永福过来,要拉泓姐姐回家。

快要分手了,大家依依不舍,尤其陈泓,她得回漳平永福山庄,很远,很远。我和陈泓、杨晓蓉都有自己一本难念的经,心依偎在一起。分手前,我和晓蓉决定,陪泓姐姐一起回家。三姐妹拥抱在永福山庄,岁月在兰花的故乡留下我们青春的身影。

泓姐姐的爸爸是永福人,她们家的成分好像是“大地主”。泓爸爸早年到厦门读书,与泓妈妈恋爱结婚,后来大约于1948年去菲律宾谋生。泓妈妈就这样一辈子守在婆婆身边,带着一儿一女,独自承受生活、情感和政治的三重折磨。

泓妈妈是泉州一个有钱的大户人家的女儿,因为与泓爸爸的姻缘才走进了大山。文革前,最漂亮的电影明星是王晓棠,没到泓姐姐家前,泓姐姐说:“到家的时候,看看我妈妈年轻时的相片,你们就知道我妈妈有多漂亮了,跟王晓棠一样。”看了泓妈妈的旧相簿,果然不是泓姐姐自吹的。

那么漂亮的女人,有美色,有风度,有知识,有涵养,在那样的山区,孤独守望贞洁,很难,很难。泓妈妈本来是小学教师,因姿色过人,引来某长不怀好意,泓妈妈不允,那某长居然下毒手,以政治诬陷置泓妈妈于死地,最后泓妈妈被开除出教师队伍。泓妈妈一生的冤案,到平反的时候,她已经白发苍苍了。

为了将一双儿女培养成人,让孩子走出苦闷的大山,泓妈妈先后把一心哥哥和泓姐姐送到石码舅舅家,读小学和中学。泓姐姐小学跟我在一个学校,码三小学,比我高一个年级,后因重病休学,最后比我低一届。

因为泓爸爸的所谓“逃亡历史问题”、泓妈妈所谓的“现行问题”和泓奶奶的“地主婆问题”,文革中,泓奶奶挂牌走在前面,泓妈妈后面自敲铜锣,游街示众,受尽屈辱。后来,我在组诗《远去的年代》写了一首诗歌《游街示众之一》,祭奠不幸的岁月,不幸的泓妈妈:


破布上    枪毙    大红大红的"×"    

地主婆    鲜血喷一路 

破鞋挂出    淑女    妖艳的谣言

破锣    狼嚎鬼叫地    婆婆在

前面敲    媳妇在后边拉    路过家门口

烈女突然    咬舌"畏罪自杀"    地主婆

白沫流成河    吓跑了    "革命小将"

公公向阎王爷喊冤    菲律宾

丈夫做噩梦    二十年后

事故地点    六月雪像梨花    旅菲华侨

再渡南洋    捧着    两个骨灰盒


永福那趟路,走的好幸苦,好幸苦。火车先到漳平,然后坐货车。喀嚓一声,货车的后门关上了,密不透风。山道弯弯曲曲,山路坎坎坷坷,从漳平县城到永福,105公里,我里里呕吐,此生最最艰难的第一次旅行。

看见我和晓蓉妹妹,泓妈妈激动得流下眼泪,妈妈紧紧抱住我们三姐妹:“50年了,50年了,从来没来过这样的客人。”“这样的客人”,语气里漂泊着泓妈妈对城市的无比眷念。也不知道泓妈妈,城市大家闺秀,一个人是怎样过来的,50年,50年,何等漫长啊!

泓妈妈苦守着对泓爸爸的坚贞,泓爸爸也在菲律宾那一头苦守着对爱妻和老小的责任,等到泓爸爸与泓妈妈重聚老家的时候,他们都白发苍苍了。本该不再分别,但为了维持永福这个家,为了报答爱妻半个世纪的守护,泓爸爸不得不迈着老腿回菲律宾继续谋生养家。

但经不起重逢的惨痛打击,泓爸爸回菲律宾不久,就告别人世了。我亲爱的泓妈妈啊,为什么老天爷这样捉弄你?

我们在泓妈妈那里,足足住了18天。依依不舍,今日分别,何日相聚?火车上,我有种预感,好像家里要出大事,果然不出所感。

我和晓蓉妹妹从永福泓姐姐家回石码,下车后,晓蓉妹妹原本是要住我家的,但是,大字报已经肆虐了我家的大门,我们家像办丧事一样,最灰暗的大字报几乎连大门都给封上了。怕连累晓蓉妹妹,我只好把她送到燕君妹妹家里。

几分钟后,晓蓉妹妹又返回我家,陪我在石码转了好几圈,晚上11点,警报拉响,又要抄家了,晓蓉妹妹知道我害怕,紧紧握着我的手,"太恐怖了,简直跟国民党差不多。"跟天借的胆!在那年头,谁敢这样说话,要杀头的。从那夜起,杨晓蓉这个名字永生永世嵌入我心底。

那深夜汽笛声,难以抹掉的伤痕。这年的留痕最凄惨,就以组诗《远去的年代》里的《深夜警笛》作为结束句,祭奠岁月留痕吧:


——那年头,夜深人静,警笛常响,抄家抓人……

深夜 静悄悄 静悄悄

女儿的小嘴儿 梦成

一朵粉红色的花

“妈妈,爸爸出来啦!”

妈妈搂着孩子

紧紧地 紧紧地

警笛像火车 在脆弱的

神经轨道上 疾驰

激光剑 嗖进心房

砰——

“狗崽子,走!”

妈妈——

妈妈——


2008-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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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14):一匹活马被栓在死树下

夏荷


1969年春天提早到来,我们“66人”似乎有了些许慰藉,些许平衡感。想到老三届人全部都要上山下乡了,多少以为平衡器要以优雅的姿态滑翔了。但幸灾乐祸是不会有的,人人都有一颗疼痛的心,像被黑蚁群咬伤一样疼痛。

“八·二九”和“八·一八”,虽然曾经势不两立,但是,同学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并非一概红黑相视。“红五类”里有“黑五类”的亲朋好友,“黑五类”里有“红五类”的知音初恋,不过一时狂热而冲动。到了命运都被推进低谷的时候,抬头看看对手,被大人物愚弄的感觉油然而生,愤愤不平,平衡器便剧烈摇晃起来。

大家都走了,日后回石码,空荡荡的一个城,找谁欢歌,找谁吵架;找谁诉苦,找谁说笑?远离故地,漂泊他乡,儿时的伙伴,中学的同学,何时团聚石码?再说,都到农村去了(文革十年,1700万知青),机会更渺茫了。

后来的同学,去更远更山的南靖,走得更仓卒,一时光荣感被屈辱感覆盖,零零星星地分散在南靖各处山区,像石子被随便抛掉一样,可怜度极速提升。

要回农场了,不再享受66年第一次的待遇了。家里人都以平常心对待,再也没给准备补充油脂的食品,葱头煸的猪油啊,花生炒的面茶啊,大块的五花卤肉啊等等。

跟在1968年沉重的句号后面,重新出发,脚步更加沉重。“66人”的逗号像黑蚁群,黑压压的,驮着高耸而庞大的九龙岭,像拉着牛车,日复一日,将太阳从九龙岭的这一侧运到那一侧,又从那一侧运到这一侧,但句号在何处?

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古文字与我们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身临其境,怎么一点田园美感都没有?像一匹活被马栓在枯木下,“古道西风瘦马”,古典意境光临心脏,凄凉无比。

我天生体质虚弱,锻炼一下,镀金一阵子还可以,但扎根农村一辈子像慢性自杀,生不如死的。三岁的时候,因麻疹差点儿丧命,也不知道打一针什么鬼药,让我从死神手里逃生,但落下了一身免疫力很低的恶果,动不动就生病。耐药性的缘故,生病还要加倍的西药来治疗,加上过敏体质,时不时因服西药过敏,身体更见虚弱。

刚发育那阵子,父亲使了许多民间药方,给补了许多鸡胎和鸭胎,才貌似健壮起来,但内在机制还是没获得根本改变,直至今天。我很不适宜重体力劳动的,容易疲劳,浑身无力,是我体质弱的表现,但依旧得天天扛锄头、挑粪桶,那种肉体的摧残,贫下中农是不能理解的,他们天生是劳作的命,可以挑二百斤的担子飞跑。

农场跟一般大队不一样,除了栽种水稻和麦子,农副业生产很多。米厂、猪场、瓦窑、米分厂、木薯粉厂,芦柑园艺,有的常年固定,有的有季节性。如木薯粉厂,我曾经去外面收购过木薯。

那年,20岁的女孩子,与另一个农民男场员去5公里外的马口处收购木薯。一只军用帆布挎包,装2000多元的现金,那时的2000多元非常大,以黄金价格对比,现在700元左右一钱,那时一钱黄金9元钱,现在是当年的77倍。

领导信任我的精明能干,有意扶持我,才派我去的。到了晚上8时,拖拉机还没来拉木薯。马口在龙海和漳浦的交界处,昔日的时间概念和空间概念跟当下完全没办法比,5公里很远,晚上8时很晚。

天黑人静,只有大山和人影相随,真的很想有人拥抱一下,而那农民男场员却绝对规矩,离你远远的,生怕犯错误的样子,但不断跺脚消解与女孩子独处的烦躁不安。孤零零的,我感到浑身凉透了。

驻农场的马干部和蔡干部看到我还没回到农场,心急如焚,赶快通知欧书记,“如果拖拉机还不能回来,赶快叫人去替换,一个女孩子,几千元,这么晚,很危险的。”同时,马干部和蔡干部,两人立即骑单车,赶到5公里外接我回农场。

看见马干部和蔡干部,心里一阵心酸,想哭但噙住泪珠,不敢哭出声,怕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回到农场,来不及大哭一场,马上要交账,担心第一次出差,经不起考验,结果一分也不差,账目一清二楚。

两人签完字,我回到宿舍,不吃饭了,立刻扑倒床上,拉起被子捂住脸啜泣,还是不敢出声,怕嫉妒的人笑话。多么想大哭一场啊,但我泪水往肚子里流。

此后,领导非常器重我,经常让我去干一些非伤筋动骨的灵巧活儿。那阵子,有领导器重,是很安慰的事情。

县农业局来的马干部特别器重我,他常对人说:“她这种人到农场来,是一匹活马被栓在死树下。”“她将来是很难找对象的,出龙海都难找,除非到大都市去。”我很感激马干部,嘴上不说,但他一直在帮助我,想法设法让我出去,但无奈我们家“问题太大”。

器重我,疼爱我的,还有驻军的钱排长。钱排长是上海人,很有都市文化的味道,很有审美的目光,他欣赏我的聪明伶俐和言辞不凡,常常跟马干部找我一起说话。在他们面前,我如鱼得水,非常自在,非常放松,言语特别流畅,从钱排长和马干部的眼神里,我看到欣赏的目光,很欣慰,但也听到声声叹息。

后来,我与同是“66人”的他结婚了,马干部开始很吃惊,很遗憾,但没反对,他知道没人能帮助我走出九龙岭,但他还是一直在照顾我和我老公。因为开始有女知青不好的故事发生了,我能找到一个可以保护我的人,老马也感到放心一些。

还是女孩子的时候,钱排长和马干部经常告诫我,“任何情况下,与领导接触都很要冷静,很清醒,很有分寸,不能出那种事。”真正爱玉惜珠,连抚摸一下都舍不得,难得钱排长和马干部,清净如泉水。好人一生平安,今天,已经皈依佛门的我,相信身口意清净的钱排长和马干部,有大功德,肯定有大福报。

后来,马干部回县农业局了,经常做兽医学研究,时不时要解剖雏黄牛,手上有许多质量很好牛肉。我分娩的那阵子,回石码,他知道了,经常给我送去新鲜的牛肉、牛排骨和牛肝脏,说是补身子的好东西。再后来,马干部回厦门去了,我们失去了联系,但老马这个人,我一直没忘记,不能忘记,也不会忘记的。

马干部是我非写不可的一个人,那年头,多少女知青,不得不躺在权势的床上,或被强迫,或主动争取,以灵魂的痛苦换取肉体的幸福?马干部是一个非常纯净的人,爱惜人才,举荐人才,他可以全力以赴,但半丝邪意都没有,心跟你靠得很近,身子却离得很远。难得老马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青山作证,泉水歌吟。

一样怜悯人才被埋没的钱排长,我们说话时,说着,说着,会突然冒出叹息的感叹号来,很柔软的感叹号:“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孩子,多可惜啊!”偶尔,我会写一些散文给钱排长和马干部看,读完文章,钱排长和马干部除了点头,就是摇头,赞叹和哀叹交织在一起,爱惜之情流露无遗。

三生有幸,动荡的岁月,我遇见好人钱排长和马干部,两棵苍天大树,我的保护神。


2008-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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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15):三十几年前的那桩悬案
夏荷


那年头,女知青的悲情故事时有发生,有的隐匿,有的公开,以一时的幸福换取一生的痛苦,农场一样产生过女知青悲情故事。

时钟突然倒挂,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我眼前浮现,消失,再浮现,再消失,时而,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一个羞愧的声音挣扎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这是尘封于石码社会档案的一桩悬案。

1971年9月中旬的一天,石码民主路原县物资局对面,一户有钱人家的大女儿美美(化名),因不能忍受妹妹们的辱骂,于内部跳楼自杀身亡,与其一起死亡的还有她怀胎8个月的小生命。

这腹中的孩子,构成了美美故事的中心线索,美美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是谁,成了悬案的焦点,所有传言都与这个孩子的自然属性有关。

三十几年来,美美事件始终困扰着我,要不要用文字把她叙述出来?我一直没有勇气写这样的文章,一来我没有第一手证据,虽然我的信息有相当的价值;二来我不想伤害到3个男人中的2 个,但是想起三十几年前的那件遗憾事,我觉得如果不写出来,我对不起美美,因为美美曾经那样信任过我。

美美跳楼自杀的那天,我正在坐月子。我丈夫早早从市场买肉回来,把消息告诉了我,说是在我们石码某路某局对面,说是一个怀孕8个月的女子,说是浮山农场的知青,我一下子惊呆了,几乎喊出来:“美美!是美美,肯定是她。”我先生低沉着,“我也这么想的。”我们和美美都是1966年上山下乡到程溪浮山农场的,美美与我丈夫是同班同学。

事实很快被得到证实,农场的好友凤子(化名)当天就到我家来了。凤子说:“美美不应该死的,如果我不阻拦的话,她不会自杀的。”原来,美美自杀前,——还好象是自杀前一天,没错,是自杀前一天,曾经找过凤子。凤子说:“她的心情很坏,好象有很多话要说,但始终没说,只是说要来看你,要跟你说说话。”凤子劝她:“你别去了,你有身孕,她坐月子,会不会犯冲呢?”

凤子连连摇头:“如果我不阻拦,她见到你,肯定会掏出心里话的,你肯定会说服她,她肯定不会寻死的。”天那,这是美美自杀前唯一的一个机会,如果她来了……可惜,一切都已经完了。

我和凤子不约而同地想到那个夜晚。那天,我和凤子坐农场的大型拖拉机出差到程溪墟底办事,美美说跟我们去玩一玩,那时美美是程溪粮站的临时助征员。那天晚上,农场的拖拉机在塔潭村坏了,很迟才下山,我、凤子和美美在程溪税务所等了很长时间,将近9点的时候,美美说她要上粮站一下,这一去之后,美美那晚没有跟我们回农场,而因为拖拉机维修,我们是下半夜3点多之后,才乘坐拖拉机回农场的。

拖拉机开动之前,我们又等了美美半个小时,但美美没来,肯定留宿程溪粮站了。凤子与我使了个神秘的颜色,我会意了,美美可能去办她认为最重要的事情了,找W领导谈转正的事情。直到现在,我和凤子仍然以会意的方式理解美美那夜的谜面,我们都不愿意挑明那被美美以为羞愧见不得人的谜底。

关于美美与W领导,因为平时的言传太多,后来W领导理所当然成为美美悬案民间版本的第一嫌疑犯。在美美的故事里,与美美发生所谓爱情纠葛的男同志,还有C先生和G邮递。
美美出生于富贵之家,她家之所以富贵是因为她舅舅,一个很有钱的华侨长期汇款过来,所以她母亲掌握了整个家庭的金钱命脉直至孩子的婚姻命脉。

美美未满18岁的时候,与美美为师生关系的C先生爱上了美美,并且经常出入美美的家,以讨得美美母亲的欢心,于是美美母亲就单方面做主,要把美美许配给C先生。

美美很无奈。一边是母亲,她每向母亲要个铜板都得开口表态,“好的,我听你的。”而美美因为从小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是生活的低能儿,母亲不给钱,她就难以生活。一边是老师,她内心不情愿,却不想伤害老师的心,她不答应,也不拒绝。

不了解美美的人,对美美的这种婚姻关系颇有微词。其实,在W领导出现之前,美美可以说是一个很纯真,很浪漫的女孩,她喜欢幻想,与今天所有的少女一样,对爱情有着非常美好的期许。

想一想,当年,有多少女知青,为了改变命运,不惜走婚姻捷径,进行婚姻与命运的等量代换,如嫁回郊区,嫁给贫下中农、加给工人、嫁给一个陌生的军人……而把肉体交与权势人物安排的女孩,大有人在。

在婚姻上,女知青们都有过艰难选择的历程,如果不是很勇敢的人,很难实现主观的愿望。在这方面,美美很欣赏我,在我们这一批知青中,我是第一个与自己的同学谈恋爱的,当时家庭与社会压力都非常大,在支持我的几个人中,就有美美。

她对我说:“很好的(指我先生),很有阳刚之气。”从她的言辞中,我们不难发现美美内心那天然的爱情审美观,所以我完全相信,美美从来没跟年纪与她有一定差距的C先生正面谈过恋爱的,而W领导肯定在她心里掉下令人作恶的味道。

她跟我说过,没办法,跟我妈妈要钱,不表态是拿不到的。她的做法是,先表态,拿到钱之后,C先生来找她,她百分之百地拒绝。

在几年的时间里,她与C先生的关系就这样循环往复着:表态--拿钱--拒绝,再表态--再拿钱--在拒绝,于是才有了美美死后,C先生被推上了被告席,甚至有C先生与美美母亲发生不正当关系的种种谣言。民间小说吗,人家的口谁也捂不住。

C先生被推上了被告席,是C先生亲口告诉我的。美美死后第五年,我与C先生在同一所学校里任教,他告诉我:"因为美美,我成了被告,我没吃黑豆怎能拉黑豆屎呢?""一夜之间,我迅速决定并且结婚,与一个不相识不识字的农民结婚。"这就是一个知识分子的悲哀,历史无法推脱应有的责任。

我认为,在美美的故事里,C先生始终是一个牺牲者,恋爱无果,更不用说与美美上床睡觉了。

后来,美美还是反叛了,公开与G邮递谈恋爱。美美与G邮递,对美美来说,肯定不是最理想的选择,有可能还是无奈的迁移,但对G邮递而言,却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经历。
美美死后,无论她肚子里的孩子属于谁,虽然没有正式登记结婚,痴情的G邮递,负责任的G邮递,还是勇敢地承担起全部责任,为美美举办丧事并且尾随棺后送葬,最后把美美的灵位捧回家。尾随棺后送葬,这其中的原因,虽然夹杂着美美母亲与妹妹们无理的要求,但主要还是取决于G邮递对爱情的忠实。

美美自杀,导火线是她的母亲与妹妹,未婚而孕,在那个年代说多羞愧就有多羞愧,美美母亲妹妹经常羞辱她:“不要脸!”美美自杀前,听说妹妹的言辞极为恶毒,强烈刺激了美美内心的羞耻与不安,“不要脸!还不赶快去死!”

因为过度思念美美,后来G邮递差点的疯了。以致几十年后,G邮递与我见面之后,有一段时间,往事重现,神情恍惚,又差点疯了。他对我说:“那天见到你之后,我病了,你知道,那事情对我的刺激有多大。不过,这些天,我好多了。”G邮递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几十年以后,再见G邮递的时候,G邮递已经满脸皱纹,才50多岁,却像个小老头,但老天有眼,保佑了G邮递这个大男人:G邮递成为了种植仙人掌的高手,不仅发财,还屡屡在全国知名刊物上发表文章,更庆幸的是,他的儿子考上了清华大学。

好人好报啊!但恶人未必恶报!美美死后,她家所在地居委会的领导跟我说:“美美肚子里的孩子是W领导的。”“你怎么知道的?”“我们做过调查。”我无话可说,既然做过调查,为什么没有结论,W领导还是W领导呢?

不知道W领导是否健在,几年前曾经听说,W领导跑到污秽的地方看黄色录象被抓了,被罚款了。美美,现在,你是一个无所不能的鬼魂了,你对如此龌龊的男人,难道就没有办法吗?赶快把他拽走吧,让他在地狱里受到最惨厉的惩罚。

美美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哪个男人的?美美自杀的那个年代,是荒唐的年代,愚昧的年代,如果这事件发生在今天就不会成为悬案,因为有DNA鉴定技术。

翻案已经没有意义,35年了,再说也没有原告主体,除非美美的妹妹们良心发现。否则,美美与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尸骨还在坟墓里,做DNA鉴定技术完全可能,悬案是会得到澄清的。

今天,我终于一吐为快了,算是对美美与我的信任的回报,更是因为一个纯情女子心中那羞耻之心感动了我,不是吗,如果美美没有羞耻之心,她会自杀吗? 


2008-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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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1966年福建省龙海一中初中毕业生,当时文革刚开始不久,我们一批同学大约70多人,就被组织上山下乡到本县山区浮山农场、下庄大队知青点和浮山大队。
最近,受知情网友情绪的感染,也开始写纪实文学《岁月留痕》,已经写了15篇,先都发出来,以后写一篇再发一篇,大家慢慢看,了解一下我们这“第一批”的与众不同。
以下是我们当年出发当天,在学校礼堂前面的合影,和今年10聚会的留影,从新浪博客转过来的,不知道能不能显示出来,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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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楼主的大作,让我们看到一些与我们不太一样的知青生活,其实每个地方的知青都有自己的特殊的经历,大家都写下来就是一部完整的知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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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诗一般的纪实!
血淋淋毫无遮掩的真实!
丰富而活生生的众多人物!
感谢楼主的大作及时发表在这里!
向又一位知青战友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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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16):“靡靡之音”缭绕的“小香港”

夏荷


在农场,最轻松、最适宜我干的活儿是参加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排练、演出拿工分,是件很高兴的活儿。

回农场后,我又参加了一回农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上山下乡,能参加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是好事儿,既可以减少一些日子的农耕劳苦,轻松得到工分,一天挣个4角9毛钱,还可以到处吃演出饭,改善肚子。痛苦已经过去,沉淀下来的却是最美好的。

但宣传队不过政治的权益,不是个人长久的饭碗,更不是“以粮为纲”年代里,一个农场的必要选择。再说,农场宣传队跟学校宣传队,感觉上已经大不相同了,不是表演水平的原因,而是人员杂糅,没了当初我们在红卫兵宣传队里的那种和谐和默契了。杂质多了,排练没那么严谨,嘻嘻哈哈的。宣传毛泽东思想,却没有一点崇高感,看不下去,没一阵子,我就想离开了。

因为可以聆听到“靡靡之音”,虽然公开场合不敢跟着“64人”唱《夜来香》,但夜晚躲在蚊帐里,轻轻地哼一下那缠绵的旋律,感觉非常舒服,这世界上居然有如此曼妙的歌曲,聊以放松身心,一点邪恶感也没产生。对比那些光芒四射的歌曲,有别样的真诚感,于是我的宣传激情极速下降了。渗透其实是最好的颠覆,“糖衣炮弹”的理论的确光辉无比。

革命风云此起彼伏,在那个年代,很难相信,除了“靡靡之音”,农场居然还有一个被知青们称之为“小香港”的世外天堂——铁灶,农场的一个分场。

沿324国道往广东方向,场部半公里处的公路上,一座牌坊横跨公路,不是腐朽的道德家,而是一道幸福门。幸福门的这一头是欣欣向荣的革命阵营,那一头却是腐朽没落的资本主义社会。

部分“66人”被抽调到分场去,开始觉得不舍,好像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好像那的地方是地狱,好像去那里的都是劳改分子。且铁灶那个地方,只有纯粹的农作,没有其他副业生产,舒缓筋骨的机会没了,好像日子会更劳苦的样子。

漪涟被调走了,反正她天生有一副当农民的强壮筋骨,怎么劳累都没问题,而且到了那里,她可能还可以挣更多的工分,年底积攒更多的盈余,我这样想,她可能也这样想,高高兴兴服从分配去。

不多久,漪涟过来讲故事了。“你们不知道啊,那‘64人’叫铁灶是‘小香港’,花花世界。”天那,你这死漪涟,没几天就学会放肆了,敢说“香港”这样腐朽的词语!

我不信:“真的吗?”“没骗你的。很自由,很轻松,出工拖拖拉拉,下工大步流星,队长管不了的。”漪涟这个人,100句话,可以信任她110句。

这种情况就是小香港,一点也不像,我心里想。农场这边有时也这样啊,时间长了,发觉那些贫下中也很不错的,跟我们一样有血有肉,不会怎么说我们城里人了。劳作期间,有的农民还会说:“累了,休息休息吧,你们再说一些好听的故事来听。”那些爱讲故事,不爱干活的知青才巴不得呢,他们东拉西扯地,胡说八道,随便捏一些贫下中农怎么听也听不出破绽的故事来,一律说是《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农民笑呵呵的,我们也乐呵呵的,坐在锄头柄上,讲故事、听故事还有工分可赚,谁不高兴?

那个年代,“香港”在人民的临时共识里,是特务出没的联络前哨,是歌女云集的灯红酒绿,是“靡靡之音”缭绕的醉生梦死,是大鱼吃小鱼的压迫剥削,无论怎样联想,我都不可能将一个小小的山坳与资本主义的香港关联起来。

漪涟继续介绍:“你知道吗,那些男知青时髦用雪花膏当摩蜡(今天的摩丝、发胶之类的美发品)抹头发,叼着烟嘴,吐着烟圈,吹着口哨,哼着《夜来香》。晚上不好好睡觉,白天睡大觉。”好一派流氓阿飞的形象,恶心死了。

漪涟越说越离谱了,正二八经的漪涟,讲述起“小香港”的故事却眉飞色舞,好像她魂也被勾走似的。多么可怕啊,如果她都堕落了,我敢说,全世界没一个人事正经人了。

我不由得担心起来,你这漪涟可别跟真堕落下去,成为腐朽没落的俘虏。其实,漪涟根本不用人家担心,她这个人绝对叫人一百个放心,不会有事的。

漪涟接着说:“在那边劳动可好了,他们不干的时候,就坐在田埂上聊天,天南地北的,我们也不能干,要跟着他们坐下来,否则他们讲故事没人听,会很没面子的,过后一群人要跟你过不去的。除了农忙,几乎天天这样。很自由,很你轻松,但一天的工分还跟这边一样的。”

“几乎天天这样”,原来漪涟就喜欢这个,天天不好好干活却能记工分等年底分红,她这么一个“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人,都爱上偷懒,爱上白吃白拿的,别人更不用说了。可见古老的劳作对知青而言,有多难受。其实世袭农民也都想过扔下锄头,当城里人去,只是那个年代,那是痴心幻想。

原来就约定,她去铁灶后,我和中敏、宁波要经常去看漪涟的,经她这么一描述,很好奇,赶快去看看那个想都不敢想的花花世界吧。

铁灶的确是个好地方。324国道右拐,我第一次进入神秘的世界。小小的山坳,跟场部一样,几排土夯的平房,白桉树掩映,紫云英烘托,但味道就是不一样。铁灶的唯一通道,那条柔婉的曲线,以柔克刚,将阳刚抵挡在外外面,革命客人,革命口号,革命歌曲,革命词汇,一律被拒之门外。历史沉淀下来,铁灶成为经验里一块静谧的人性宝地。

一些“64人”看见我们来了,立刻警觉起来,掩饰起来,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好像我们是总部派来的特务似的。故事,我们已经听过好多少次了,就一公里远,有好听的故事,漪涟当天就及时跑过来讲给我们姐妹几个听,反正都是很牢靠的姐妹,不会出事的。

历史很多时候就是一种预言。我们万万没料到,今天,从场部出发,到当年的“小香港”一公里,再抵达一公里远的东头村,足足二公里长的红灯区!曾几何时,名扬四海的东头村,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好去处,连披着政治外套的人,也经常造访临幸,以释放过剩的荷尔蒙。

打关键字“东头”,链接“漳州东头”,我到了一个叫“新亲密爱人”的虚拟社区:http://9.hotqm.com/read.php?tid=559514

网页最上面是的主图片:一个一丝不挂的、弯腰献媚的、乳房坚挺的“新亲密爱人”,副图片是一排裸体色情照片。醒目的图片,撩人的肉体。

那个主题叫“福建省漳州的东头村全套服务”这样公开发布黄色信息:“福建省漳州的东头村, 具体地址在324国道漳州往广东方向,出漳州往广东方向,过324国道木棉收费处,1公里到2公里左右,在公路的两旁,小别墅式样2~4层的饭店;小姐来自省内周边的贫困县市的村落,MM年轻又漂亮年龄18~23岁不等,店家服务好,全套服务,吹萧和打炮, 价钱便宜在100~80左右,地处漳州.龙海.漳浦交界3不管地带,在这边非常安全!特别推荐选在学校寒暑假, 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碰到学生妹!!不多说了,去了就知道!!   这贴我也不知用什么样的格式.如果不行请斑主删了.谢谢. ”

“3不管地带,在这边非常安全”,小姐村地理位置和行政区划得天独厚。现在东头村洋楼别墅一座又一座,除了专业投资需要之外,主要还是东头人手里有了大把大把的钱,从小姐手里抢来的财富,据说,百万存款对于东头人来说,只是个起点。

“3不管地带,在这边非常安全”,难怪当年的铁灶一时会成为知青的“小香港”。但是,往昔的“小香港”没发展成今天的聚宝盆。我这样想,或许铁灶那种静谧,只适宜灵魂的交往,不适合肉体的交易。

这二公里的红灯区,也有老农场人的孩子经营了“吹萧和打炮”的事业,但与东头人相比,小巫见大巫的,而且就那么一二个。

今天,有时回农场去,看到树木萧瑟,看到土房欲坠,看到老场员以及他们的后辈,没富裕起来,很是揪心。问他们怎么没发展起来,他们努努嘴,朝东头那个方向,老场员埋怨说:“前些年我们没抓住发展的机会。”

多么悲哀啊,富裕居然要以摧毁贞洁牌为代价!看着那早已不存在的牌坊,昔日通往“小香港”的幸福门,彻底摧毁了,我木然无语。但立刻欣慰起来,物欲横流的324国道旁边,幸存者一个清净的小山坳,我们昔日的圣地。

当下居然是这样嘲弄历史的。回头再看看当年的铁灶,我们的“小香港”,不过汇聚了一些《美酒加咖啡》之类的“靡靡之音”,一些《一千零一夜》之类的荒诞故事,一些《不死草》之类的心灵寄托,一些清脆的笛音和悠扬的小提琴声,一些用来蹉跎青春的心灵之音。

年代远矣,知青年代远矣!但欣慰那个时候,我们还有一个灵魂的憩园——“小香港”,我们值得记忆和眷恋的白桉树、紫云英,红土夯筑的平房、余音袅袅的生命之歌。


2008-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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