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第一时间

 

第 一时 间

 

王宇

 

      2008年11月2日，云南省楚雄州南部鄂嘉一带发生特大滑坡泥石流地质灾害。

     为了及时开展地质灾害应急调查，给救灾提供确切的地质科学依据，我们按惯例要第一时间赶到灾区。

     灾区地处哀牢山脉北段的高中山峡谷区，四面八方的路桥都被山洪冲毁了。在政府管理部门领导带领下，我们当天下午从昆明出发，连夜兼程，绕道于第二天早上赶到普洱市景东县以东哀牢山南麓的一个生态观测站，此后再无路可以通车了。驾驶员连续在泥滑的公路、山区土路上开了一宿的车，至此可以找地方休息一下。

     其他各级各相关部门的领导、地质人员、医务人员、新闻记者组成了三十多人的一支救灾队伍。全体人员在生态观测站，就着白开水吃了些站里贮存的面包、饼干、米果等早点，各部门的人也都携带了一些面包、糖果作干粮，然后开始徒步赶往灾区。

     这一天，冒着大雨，从早晨7点走到了晚12点左右，出发时当地领路的基层干部说最多只需六七个小时就可以走到，结果走了17个小时。当中，趟过了三道山洪汹涌的山间河流，记不清翻过了多少山梁、多少老树林子，爬过不知多少处滑坡泥石流堆。山洪暴发期间过河非常危险，虽然过河点都是沿着河流寻找到的宽阔浅水湾，但也有齐腰深的水流。第一趟过河，带头的领导就被洪水冲倒了，所幸紧抓着一根岸上四五个人拉住的藤子不松手，才又爬了起来，要是脱手冲进下面的激流段，结果就不堪设想了。没走多久大家浑身衣裤就湿透了，鞋子灌满了泥浆。一整天每人只吃了分发的几个小面包、几粒大白兔奶糖，加上一瓶矿泉水。直到走得人人疲惫不堪、开始意识恍惚的当口，才总算到了受灾村子的临时避险地。

     受灾群众都已经搬到了一处位置较高的山坡上。我们到达时，受灾群众给我们煮了一锅夹生的米饭，山区群众都这么吃，饭硬经饱。在山坡地里刨了些土豆、萝卜，就着沟水洗了，切成片煮了一锅汤，撒上盐，每人折断根树枝作筷子，热乎乎地吃了一大碗清汤泡饭，喝足了汤水。

     全村幸免于难的群众都住在用树干和白塑料薄膜搭的棚子里，他们村子的中央部分被滑坡泥石流掩埋了，抢出来的东西很有限，棚子太小，非常拥挤，男女老少人挨人地躺在一堆。半夜三更，黑咕隆咚的雨夜，惊吓劳累了一天的群众，不可能再临时搭棚子，所以没有我们的住处。这时无论领导或是群众，也不管职位高低，没条件顾及这些了。大家一人撑着一把伞，各自为战，几个人凑一伙，拖几根树干，坐在泥泞的雨地里，烧起篝火烤着，没多久，雨势大了，火也浇熄了，就这么在初冬的哀牢山上熬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们调查完灾情，评估了临时避险点的安全性。领导慰问了灾民，召集当地干部开会布置了工作。医务人员初步给伤员作了包扎，为病人看了病。新闻记者跑上跑下，对各方面的人作了采访、拍摄。到中午，救灾的武警部队赶到了，每个战士扛来一袋救灾物资，又有农村基层干部从周围村子的小卖部买来一些饼干、面包、方便面之类的食品分发给群众和救灾人员，群众开始安定了下来，秩序井然地投入救灾工作。这时，除了医务人员和当地领导，从省里下去的人员已经没有具体工作。住没有住处，在雨地里这么熬着，如果谁病倒了，麻烦就大了。得抓紧走出去。这时大家犯了嘀咕，每个人脚都破了，走路一瘸一拐的，过河又危险，路途又遥远，能否都走得出去呢。因此,赶紧四下里向老乡打听，了解到还有一条近一些的山道可以翻越哀牢山，去到北坡的公路。报告领导后，决定走这条山道出去。老乡说，走这条山道最多只要五六个小时就走出去了。

      这次我没有相信老乡的估计，跑野外地质调查多了，知道老乡的估计大多与真实的距离相去甚远。出发前忙到处找电筒，往包里装了4支，装了尽可能多的干粮，并动员几个年轻人都尽量找电筒和干粮带上，后来果然救了大伙的急。我们从中午12点左右出发，冒着大雨，由当地安排的向导带领着，在哀牢山到处是蚂蝗的原始森林里走到天黑，依然还在看不见天空的森林里走着。问向导是何时走过这条道的，回答说十几年前。这差点让大伙背过气去，怪不得啥时侯问他还有多远能翻到北坡，都回答一个小时左右。前途遥不可及，令大家情绪低落，有的老同志摔跤了，爬起来开始骂人。此时，要不是我们几个人带着的电筒和干粮，恐怕死活也只有瘫在森林里喂蚂蝗、等待救援了。最后，走到了夜里10点，终于看到了灯光，循着灯光，找到个村子的小卖部，买了些乱七八糟的零食和饮料充饥。接下来在一个挨一个滑坡泥石流堆的山道上，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较为完好的乡村公路，和接头的车联系上。最后这段路，队伍完全溃不成军了。谁也没劲搭理谁，看着手电筒光，只顾往前走，前后拉出二三里地。有时走了一阵，抬头看一圈，四围漆黑一团，看不到前后有一点光亮，只听见山洪轰鸣，也不知前后的人离多远。一个人爬过冲垮山道的泥石流堆，事后想想真是危险，泥石流堆的石块间洪流滚滚，前缘瀑布飞泻，在泥石流冲出的巨大块石上，打着电筒找距离近的石块，一一跨过去。要是不幸掉下去，当晚恐怕不会有人想得到，大约也只有日后组织搜寻，然后报失踪。遇到横在面前的是粘兮兮的泥流堆，看不出深浅，一个人还真不敢贸然踩进去，得等到落在后面的人上来几个，找根树杈探着深浅，踩着及膝盖深的泥浆，一步一拔地过去。

     出来的这一队人，受伤的不少。每个人脚上都打泡了，还有脚趾甲连续两天被湿鞋子沤掉了的，腰杆扭伤的。蚂蝗叮着的也不少。蚂蝗叮咬的主要是昆明去的城市青年，没有经验，喜欢找遮雨的大树下、平软的草坪地息脚，成了蚂蝗叮咬的主要对象。其实在森林里，应该找光裸的岩石地停留。而且处置也不得法，逮住尾巴使劲扯，把蚂蝗头扯断在肉里，得进医院处理。被蚂蝗叮上，应该用手掌沾上吐沫，连续拍打，让它自己收缩脱落掉。这些知识都是当年当知青时，在劳动中学习的，可见学习不能仅仅限于书本。

     这一趟，老老少少几十人进去，居然没有生病的，也算是奇迹。要是有谁生了急性病，推个架子车的路都没有，只有山间羊肠小道，全省没有一架可以用于救灾的直升飞机，哪里有办法把病人弄出来。在云南这样的山区省份，山高坡陡，谷深林密，地震、滑坡、泥石流灾害全国数一数二，真的需要直升飞机参与救灾。

 

第一时间探灾区，

泥石流下困难集，

随时都会遇危险，

艰难跋涉真不易。

     风景越美的地方泥石流这类的灾害就越严重。

还有吗？

云南山区地质灾害多发，每年都要出动几次，过程差不多。当然，救灾应急调查大多数没有这么艰苦。等有新鲜的故事再写吧。

楼主辛苦！

一场亲临现场的泥石流灾害地质调查，可见地质工作者的辛苦！向您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