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真想不到,大馋驾驶技术这般娴熟,宝马又稳又快。——江阴、泰州、盐城、滨海……一道道站牌飞掠而过。
戇人有戇福。大馋的老婆九分漂亮,而且名字与那个绝代歌后一样,也叫邓丽君。大馋的事业挺成功,从机关下海后,一会儿玩加油站,一会儿玩房地产,似乎没化多大力气,就赚到近千万元,最近,还被戴了顶市政协委员帽子。我一度想效仿他,总结出了他的三大特点:头脑“简单”,为人仗义,不说假话。然而,我操练来操练去,最终一败涂地,名利两空,还被人笑话“呆里呆气”。后来明白,他的最大特长是善抓机遇,在农场时早已显露,这一点,我恰恰忽视了。英台比我有本事,混上了市工商局公务员。我至今仍蜷缩在一家破企业里,守着一份吃不饱、饿不死的薄薪水。每年除夕夜,大馋总是携带邓丽君夫人,莅临寒舍拜早年。老板娘会掏出一个装有888元的红包,作为压岁钱塞给我己读高职的儿子。紧接着,大馋握着摇着我的手说:“小弟本想腾给大哥一个好位子,无奈庙宇小,挤不进大菩萨,等明年,等明年,哈哈哈哈!”我则苦笑着,不忘报他一拳头。
一路上,车厢里回旋着真正邓丽君的歌声。我无法形容她歌喉的甜美,只能说:真好听!
英台却抱怨:“难听死了,烦心死了!有没有美声唱法的男高音歌带?”
坐在副驾驶席上的不速之客张工,犹豫了一阵子,从衣袋里摸出一盘磁带,举着晃了晃,开口道:“卢总,各位领导,真不好意思插嘴,你们大约不会料到,我是吴中菊的先生。我不会猜错,你是诗人,你是英台!老婆吩咐我寻一个合适机会,把这盘录音带放给你们听听,卢总,可以吗?”
我们三人大为惊愕。我问:“好多年没碰到吴中菊了,她很好吧?”
张工面部微微抽搐,没回答,待大馋点了头,将磁带填进音响,按下放音键——
“我已是肝癌晚期,油灯说灭就灭。这件事堵在心上三十年,到吐出来的时候了。那天清早,夏娃犯心口痛,爬不起来,叫我代帮放鹅。放了没多久,我右眼皮跳,慌忙上饲养排宿舍看她,还好,她正睡着。将离开时,我一眼扫见靠窗桌上三只馒头,心想,汪小美你们三个不是人,平时一贯狗眼看不起夏娃,一点不同情苦命的她,她生病了都装不知道。更可气的,汪小美你有一次偷鹅蛋,夏娃撞上了并没说什么,只是求你下次不要这样。下一次你又偷,刻执的夏娃不得不报告排长。从此,夏娃的床单上,一次又一次掼上猪粪,可以断定,都是你这个养猪婆干的!那一刻,我越想越火,忍不住抓起馒头,一只只扔到窗外边。我是一失手成千古恨哪,导致最终发生悲剧!按夏娃的遭遇和性格,我一直担心她碰到挫折会想不开、走绝路,料不到她早早走上了那条路。夏娃,我的好妹妹,正是深爱你的菊姐害了你!我马上也将踏上黄泉路,一定当牛做马还债服侍你!老张,我死后,把我的骨灰埋到耳桃沟边夏娃坟旁,那地方,你公司卢总和他的朋友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