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接受教育时，我所在的泗洪县双沟公社李庄大队的富裕程度在公社范围内属于中等,而我所在的杨庄一队在大队范围内也属于中等；就是说每年的人均口粮在380斤上下，一天的工分在0.3元左右。虽说粮食是以山芋、玉米、高粱、黄豆等杂粮为主，但精打细算也马马乎乎可以度日。
那时生产队养了些猪，到过年时，除了把猪卖给公社食品站外，队干部商量后会留下头把头猪杀了分给社员过年；这是生产队老老少少最为高兴的一件事情。那个年代的农村，社员的肚里是太缺“油水”了，买点肥肉和猪油是要找关系开后门的，除了家庭办大事，平常餐桌上几乎见不着肉腥味。虽然农民几乎家家都养猪，可是从来舍不得杀了自己吃，都是到年根卖给食品站换点钱作为家庭全年购物的主要开支。
这年快过年的时候，我们生产队决定杀头猪。一大早，队长老杨就把杀猪的“刀手”杨兴贵（既是他的堂弟也是本队的社员）找来，这边安排了几个社员到队里的牛屋前支了口大锅，烧起了开水，那边安排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把猪从圈里捉来放到临时架起的窄门板上，可怜的猪四蹄和嘴被紧紧的捆扎着，身体被人按住，头搭拉在门边下，尽管这样，它还是不停地挣扎，从喉头挤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这时周围已经围起了一大堆看热闹和等着分肉的社员。
只见“刀手”杨兴贵把亮光光的杀猪刀在磨刀棍上噌了几下，嘴里念念有词：“猪啊猪啊你莫怪，你是阳间一道菜，今年早早去，明年早早来”，说完后一手拎住猪耳朵，一手拿着刀对准猪的喉部攮下去，随着刀的抽出，猪血呼啦一下喷涌而出，此时猪还在不停的挣扎，不停的哀号，但很快它就不动了。于是“刀手”杨兴贵用刀在猪的四个蹄上分别划上一个口子，用一种当地人叫“挺”的长约１.５米的铁棍从开口处杵进去，在猪的皮肉之间来回抽动，接着用嘴朝里吹气，吹了一条腿就用细绳扎起一条腿；随着气流的涌进，皮肉之间已产生空隙的猪全身也逐渐鼓了起来，吹完气后，杨便用木棒不停的敲打着猪身，让气体在皮肉间保持均匀，这样做是为了方便给猪褪毛。
将猪丢进开水锅里，几个小伙子帮着“刀手”杨兴贵不停的给猪翻身，片刻就将猪再抬上门板，“刀手”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铁片，双手握住用力的在猪的身上来回的刮着，十来分钟过后，原来还是毛发乌黑，浑身脏稀稀的猪，一下子变的雪白。接着就是开膛破肚取内脏，也不知道是“刀手”的习俗还是其它原因，猪的肚子划开后，只见“刀手”杨兴贵用刀划下一条热气腾腾的猪板油就往嘴里塞去，“哧溜”一声就咽进了肚里，看的我是瞠目结舌。
更让我吃惊的是，这边老杨还在继续分解猪肉，那边队里的一帮年纪大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拿着凳子围坐在烫猪的大铁锅边，脱掉鞋子就把脚伸进黑乎乎、带有猪粪便、脏稀稀的水里！我说，那是脏水呀！住在我隔壁的王大爷笑眯眯的对我说，不碍事的。小蛮子，你也来洗一洗脚，洗了冬天脚不会裂口子的。这怎么可能呢，我是死活也没答应。
话分两头，这边猪肉也打理干净了；队长将猪肉好坏、肥瘦搭配，根据人口，劳力状况，相同的放成一排，即使这样也还是不能做到绝对平均，为了不产生矛盾，按照老规矩，抓阄拿肉。拿到好的自然是喜形于色，拿的差的虽不高兴，也只有怨自己手气不好。猪下水除了奖励一些给“刀手”外，其余的拿到队长安排的一户社员家一锅烩了招待帮忙的社员。
这天是全队最高兴的一天，因为春节就在眼前，不要另外开支买肉过年了。
写于2007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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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08/10/21 14:04:00 [显示全部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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