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时他并没有到精神病的状态,他平时沉默寡言,主要原因是他上夜班,白天保安都在上岗,他的性格又孤僻,没有人主动的和他打交道。只要你能投其所好的和他交谈,还是善谈的。也许是我的两次帮助,他虽然不会语言上的客套。但是来我这里的次数开始多起来。有时拿着他那几页宝贵的歌本找我:“大叔,您教我唱歌行吗?”我在兵团的时候,曾经因为心情的极度郁闷,自己学过识谱。我就让他找一首他会唱的歌出来。他找了一首孙悦的[祝你平安]。对于这个大家都耳熟能详的歌曲,我还是装模作样的哼一句简谱,唱一句歌词。现在想起来都惭愧。但是,在他上夜班的时候,就有事情做了。学会后就让我教他新的。和一个智力低下的人交谈可以享受到崇拜的感受,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始料不及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有一天的上午,因为工商局来检查营业执照。队长要求所有的人都必须值勤在岗。他也被从睡梦中拖起,在关键的也是最炎热的地方,大门口站岗。正好商厦的董事长从他面前走过。他没有按照惯例立正,敬礼,问好。两只眼茫然的望着前面。他因为从来没有白天值过勤,也就不可能认识商厦中无人不晓的赫赫有名的人物。董事长怒气冲冲的吼到:“你不认识我吗!”他依旧满不在乎的说:“我站我的岗,认识你干吗?”呆滞的目光又茫然的望着远处。当时董事长就找到保安队长,让他在当天下午就必须无条件的把陈启亮调走。否则一个也不要。反正保安的调动就象吃饭一样的简单。马上就要走了。他来到我的床前,就像祥林嫂那样反复地说:“看来我真的要的神经病了!看来我真的要神经病了!”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但是包括我在内,谁也没有过多的在意他反复嘟囔的话。下午两点钟我还送他上了一辆三嘣子,嘱咐他有空来玩。
临近中秋节,我回家了几天。等回来以后,他们的队长就急匆匆的说:“张工,小陈用刀子自杀,目前还是昏迷不醒。很危险。他的父母全在医院里呢!”
我问清医院的地址后,在书店买了几本流行歌曲的书和一个很便宜的随身听。打了一辆车向医院驶去。
他因为失血过多,还是深度昏迷状态。我的到来使他的父母很奇怪,儿子有一个年纪比他们还大几岁的忘年交的朋友。一切只有等到小陈苏醒过来再说吧。我默默的坐在他的床边。静静的听着保安部的副经理讲着事情的经过。
在新的地方,因为还没有开业,只要你在岗位上就行,就忽视了他的存在。有几次他拿一把小刀自言自语的嘀咕着:“我自杀算了,我自杀算了。”新的保安队长和他的父亲及时取得联系。但是在他一个人在一个必须的角落值班的时候,用刀切开了动脉,不是十分的准,但是时间过长。到医院心跳脉搏几乎没有了。他的父母从表面上看也不是十分精明的人,此刻已经早已没有了眼泪。
我恍然大悟的想起,在我刚来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他的左手臂上,有一个比眼睛还要大的很深的一个溃烂的洞。整个胳膊已经明显的肿了。我都不忍心看下去。赶快让他上医院看看。他回来后说:“医生说要动手术,得先交一千元。”对于一个保安来讲是一个天文数字。他只花了十几元钱买了一些消炎药。我想北京保安公司应该负担一些。队长和我解释他是自己弄的。在没有人的情况下。我仔细的询问了他。回答叫我十分的惊讶。说晚上太困了,就用蚊香烫胳膊,等到真正感到疼痛难忍的时候,为时以晚。我为了让他认识到危险性甚至提到白求恩大夫。谁没有生的欲望啊!他真的后悔了,并保证以后再也不这么干了。我没有贬低农村人的意思。如此严重的伤口,他只是在两个星期没有洗澡的情况下,居然痊愈了。
如果我那时侯能够真正的重视起来,及时的和他的父亲取得联系,不要让他工作,他们全家都到农村去生活,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钱在作怪吗?我无法回答。
我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凡人,没有高尚的情操,只是留下书和一个廉价的随身听。就离开了。几天后,一个年轻的生命就是这样的在我的身边消失了,他们的父母依然如故的在北京打扫卫生,我依然当我的电气监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