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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黑白万花筒(连载中)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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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1/9/7 15:56:00 [只看该作者]

那时的政治问题,确实好似很敏感的。特别是父母有了政治问题牵连子女,很无奈。田国庆的经历恐怕就是其中之一。受这样的牵连一直要延续到改革开放前的时间。那一代人回忆往事非常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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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龙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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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1/9/8 9:53:00 [只看该作者]

榜上终于又无名,

痛哭流涕苦透心,

慈母决定告御状,

揭示厂长诡谋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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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进了县委宿舍大院,柳和平折向一处院中院,这是一座古宅院,前后共五进,由屋山头的一条长廊连通着。柳和平的家住在第二进,三间面南的大瓦房。西墙根下是一溜花坛。花坛南端,长着一棵遒劲的腊梅树,中间杂乱地栽着一些葱。花坛北端,是一丛繁茂的月季花,根根粗壮的枝条上正开满深红色的花朵,给这个幽静的小院平添了些许热闹。

西屋,靠近柳和平房间窗下,披了一间小小的炉灶间。此刻,随着阵阵热气,一股浓浓的肉香味弥漫着整座小院。柳和平使劲一嗅鼻子,兴奋地大叫起来:“哇,好香啊!妈,你在家呢吗?”

“小妹,回来了?”堂屋内笑吟吟走出一位着军装的挺拔俊朗的青年。

“哥?”柳和平喜出望外地扑过去,抱住了哥哥的胳膊:“哥,你刚到家?你毕业了?你分配到哪儿工作?”

哥哥“啪”地一个立正:“报告首长,我刚到家,我毕业了,工作分配嘛,”哥哥调皮地耸了耸高鼻梁,长长的眼中掠过一丝顽皮的微笑,“这可是军事机密,不能泄漏。”哥哥疼爱地伸出右手捏了一下妹妹的翘鼻头,兄妹俩相依着向堂屋走去。

这兄妹俩可能都随了妈了吧,除了高挑的身个儿,笑起来同样灿烂的笑容,似乎再找不出什么相似之处了。

哥哥生于抗日战争年代,取名柳抗生。在这个家里,对爸爸如果用敬畏来形容,对这个异母哥哥,柳和平简直是无比崇拜了。

听妈妈讲过,爸爸年轻时在抗日武装淮河大队里是个远近闻名的神枪手,外号“柳神枪”。1943年以前,在淮阳地区,存在着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军民,以韩德勤为代表的国民党顽固派势力,以及日伪军三方面力量。斗争局面异常错综复杂,经常出现“拉锯战”。抗属们的日子是相当难过的。

1943年春,韩德勤部队被日伪军击溃并围困在淮安车桥、曹甸一带。新四军抱着团结抗日的目的毅然出兵解围。没想到韩德勤却恩将仇报,于314偷渡运河,侵入淮北根据地,杀害了大量的抗日干部和群众。抗生的妈妈和不满周岁的小弟弟就是在这次屠杀中遇难的。从此,五、六岁的小抗生流离失所,靠着吃百家饭长大。战火中成长的小抗生机智勇敢,在柳和平的心目中,哥哥是和《鸡毛信》中的海娃、诱敌进入埋伏圈的王二小一样的少年英雄。解放后,哥哥也一直品学兼优,高中就入了党,被保送进哈军大读书。柳和平认为,像哥哥这样优秀的学生,毕业后肯定要进国家机密单位工作的。哥哥保密,她是能够理解的。

哥哥的归来,给全家注入了新鲜的活力。妈妈陶美华破天荒地竟然没去上班,正在灶披间里忙着做饭。炉子上的深斗铁锅里“嘟噜嘟噜”吐出阵阵白气,诱人的香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柳和平松开哥哥的胳膊,急步闯进灶房,冷不丁揭开锅盖:啊,美死了!红白相间晶莹剔透的肉片、洁白如玉顶着大盖帽的蒲儿菜、嫩绿嫩绿的蚕豆瓣正一齐在锅里欢快地唱着歌,随着气泡的破裂,发出“嘟噜嘟噜”的歌声。柳和平眼急手快地拣起一片肉丢进嘴里,一面滋滋哈哈地说“今天跟哥哥沾光了。”

陶美华嗔笑着拍了一下女儿的头:“馋嘴猫!去,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礼物了。”

“噢。”柳和平一缩脖子,一溜烟进了堂屋。

大七进的老式堂屋内保持着老式的布局:长长的条几前是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两旁的板壁前散乱地放着几张公家配给的木椅和方凳。迎门墙壁上并排张贴着朱总司令、毛主席和周总理三幅标准像。柳和平一眼就瞥见板壁前木椅上,哥哥那只泛白的黄挎包塞得满满的。她大大咧咧地走过去伸手拿包,不料哥哥抢先一步抓过包,挑衅似的高高地举过头顶:“现在不给你看,吃完饭再看。”

“不嘛,现在就要看嘛!”柳和平围着哥哥跳上跳下。

“什么事,吵吵闹闹的?”院子里传来一声沙哑的呵斥。

兄妹俩立即停止喧闹,一齐迎向门口:“爸,下班了。”

“噢,是抗生回来了。”柳书记瘦高身材,长长的脸颊上闪动着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不怒自威。“休一星期假?”

“是。”柳抗生规规矩矩地回答道。

“都回来了,快洗洗手,准备吃饭。”陶美华一边忙着往桌子上端菜,一边接着话茬说,“说是一星期,刨去来回路程,满打满算,在家只能待三天。”

“是的,已经买好了大后天的启程车票。”抗生应和着,从妈妈手中接过大海碗,放到八仙桌上,柳和平则快手快脚地摆好了凳子和筷子。

五个菜,一大海碗蒲儿菜烩肉片正中摆放着,四角依次是一碗翠绿的盐水毛豆,一盘红烧鲫鱼,一大碗蒜瓣烧苋菜——抗生从小最喜欢用苋菜的红汤泡饭吃了,还有一小盘盐水虾。一家人不再说话,埋头于这难得的美味佳肴。

看着一双儿女狼吞虎咽,陶美华抬眼看了一下老柳。柳书记眼神复杂地看着孩子们,几次拿起筷子又放下。陶美华明白,老柳这个人,面冷心慈,他想让孩子们多吃点儿。在一般人想像中,县委书记家,儿子回来探亲,去批张条子,多买点儿付食品,把伙食搞得更丰盛些,也是人之常情。但陶美华了解老柳的脾气,她不敢。从内心讲,正是冲着老柳这种正派廉洁,对党忠心耿耿,处处以身作则的作风,当年,她舍弃了众多年轻有为的好小伙,甘愿当了个后妈。解放了,和平了,不知咋的,老柳的这种作风似乎有点吃不开,有点不合潮流了,作为妻子,她能感受到被“敬而远之”的滋味。因此,陶美华时时处处检点自己的言行,她不能给老柳脸上抹黑。

半个月前就接到儿子来信,说是将赴新的工作岗位,要休一星期的探亲假。陶美华心想:儿子工作了,今后回家的机会更少了,这几天,说什么也得给儿子做点好吃的。几天前,她已陆陆续续地买回一些计划供应的大米、白面,用付食品卷买回白糖、豆腐。还去菜市场买了二斤鸡蛋,三斤黑市肥膘,回家炼成油。油留着炸藕夹烧菜用,剩下的油渣子,她打算泡上点马齿苋干子,给儿子包包子吃。今天一大早,她又赶早市偷偷买回二斤二两黑市肉,一只鸡,几条小鲫鱼,半斤虾,还托人从天妃宫买回二斤蒲儿菜,又取下过年时省下的一小块腌咸肉。今天,说什么也得给儿子做碗家乡特色菜:鸡汤蒲儿菜烩肉片。晚上鸡汤下面条,俗话说“启程的饺子落脚的面,”儿子今天刚到家,晚上应该吃面。那二斤二两肉,她装在一只老柳缴获的日本鬼子的不锈钢饭缽里,用井水浸着。明天,用一半肉斩成肉糊炸藕夹,另一半等儿子临走那天,再买二斤韭菜,包顿韭菜肉馅饺子给儿子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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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子虽说不是亲生的,但县委大院里人人都说,他们母子感情比亲生的还要亲。一儿一女,比起别人家是少了点,但个个出类拔萃,陶美华心满意足了。她是做妇女工作的,多跟姑娘媳妇打交道,出于母性的本能,眼瞅着高大帅气的儿子,她早就暗暗地物色着能配得上儿子的姑娘人选了。在她丹士林布工作包的笔记本里,夹着几张姑娘的照片,都很优秀、很漂亮,她想让儿子挑选一位。还有,下午抽个空,他们全家应该去照张全家福。这件事念叨了好几年了,不是老柳没空就是儿子没回家。今天下午,无论如何得去照张合家欢了。

抗生的包终于打开了。一大包用旧报纸裹扎得紧紧的纸包,柳抗生小心地递给了父亲:“爸,关东烟丝,正宗的‘大青筋’。抽了不呛嗓子,不截火,您品品。”

“是个稀罕物呀。”柳书记打开层层包纸,捏了一小撮按在烟锅里,点着火,一股浓郁芳香的烟味充斥了整个堂屋,“唔,好烟。哪儿搞到的?”

“我一个同学是吉林漂河村人,那里盛产烟叶。有‘红花铁锉子’,‘白花铁锉子’,他爷爷最爱抽‘大青筋’,是他带给我的。”

“好烟哪。”柳书记迷缝着眼,惬意地享受着这幸福时光。

“人说‘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看你爸那神仙样儿。哎,我说老柳,下午我们去照张全家福吧。”

“行哪。”

几束柔软的乌拉草 ,抗生递给了母亲:“妈,这是您要的。”

柳和平迫不急待地抢过包,看到只剩下小半包啷当作响的山核桃。“没有啦?”她噘起了嘴。

“连包一起送给你。”抗生很大方。

“真的?这只军用挎包送给我?太棒了。”柳和平喜出望外,把包紧紧地抱在怀里。

“还有这。”柳抗生从上衣口袋里变戏法似地抽出一支小巧的像钢笔又没有钢笔粗的墨绿色的笔来,对着妹妹晃了晃。

“圆—珠—笔!”柳和平兴奋得快要哭了,“哎呀,太珍贵了。哥哥,谢谢你!”柳和平对着哥哥行了一个标准的少先队队礼。

“来吧小妹,让哥抱抱。”柳抗生长长的眼睛里满含怜爱的微笑。他欠下腰,向妹妹热情地展开双臂。

柳和平“咯咯咯”笑着扑向哥哥,一下子搂住了哥哥的脖子。抗生抱着妹妹“嗬嗬”地悠了几个圈才放她下地。陶美华欣赏地看着,连柳书记也现出了久违的笑容。

“妈,我回房间去了。”柳和平背着挎包,摇着圆珠笔兴奋地躲进了她的房间,老柳也捧着烟丝进了卧室。堂屋内只剩下陶美华和她的儿子柳抗生。陶美华沏了两杯茶,递给抗生一杯,悄声说:“抗生,你看到了,你爸多瘦啊。成天说不了几句话,烟是越抽越厉害。”

“是的。”抗生点了点头。

陶美华向东屋噘噘嘴:“抽空劝导劝导他吧。”

“我这就去。”抗生端着茶杯进了爸爸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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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书记又燃起一锅烟,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烟雾环绕着他。这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柳神枪”怎么也想不通,为了自己辖区内的老百姓不至饿死,在59年地区粮食征购会上,自己只是没有违心浮夸,如实上报了粮食产量,就成了“瞒产干部”、“思想右倾”,一挂就是两年。他每天坚持去上班,除了看看文件报纸,什么事也不让他干。他觉得自己坐在那张办公桌前简直成了个没用的摆设。

爸,喝杯水。”抗生把茶杯递给了父亲,在就近的一张方凳上坐下。

柳书记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分配去向定下来了?”

“是的,爸爸。您知道,目前的国际形势很严峻,苏联反目成仇,撤走了大量专家,许多科研项目被迫中止。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中国要强盛起来,只能靠自力更生了。估计未来的几年,我回家的次数会很少。”

“不用担心 ,好好干。国家这么穷,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学成了理当报效祖国。”

“我会的,您就放心吧。倒是您,应该放下思想包袱,振作起来才是呀。”

柳书记低下头,默默地喝完杯中水,抗生接过水杯,放到窗前的课桌上。柳书记抹了一把嘴:“我老了,要不就是水平太差,跟不上形势了。”他停了一下,“58年的浮夸风,导致59年的高征购,民不聊生哪,60年、61年粮食征购数有所调整,说明党中央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短暂的沉默后抗生轻声问道:“爸爸,您是否觉得您没有错?”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别忘了你也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没有老百姓的支持不会有今天的政权。掌了权,不能为了保住乌纱帽就不顾老百姓的死活吧。”柳书记有点激动起来。

“爸,您说得没错。现在,不妨让我们换个位置考虑一下。假如您是个地委书记、省委书记,在您的辖区内,您要不要平衡一下呢?全国一盘棋,中央领导总得统筹兼顾吧。”

“你是说我犯了地方保护主义错误?”柳书记直视抗生的眼睛若有所思。

“爸,”抗生接住爸爸的目光,坚毅地说道,“我们可能奔赴内地。中国要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必须有强大的国防科技作后盾。这就需要国家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只能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

柳和平坐在床沿上,嗑着核桃,盘算着圆珠笔的用途。她们班几十个同学中,只有一个拥有圆珠笔,那是他在外交部工作的舅舅送给他的,他和同学们曾有幸见识过几次。写出的字比铅笔清楚多了,还粗细均匀,又不像钢笔,笔尖会开叉儿,还经常滴墨水儿,把写好的作业都洇得看不见了。而且看着很细的一根笔芯,怎么就老也写不完呢?这么珍贵的笔谁舍得用它写作业呢?“只有写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才能用它。”一瞬间,柳和平作出决定:“今后就用这支笔给哥哥写信。”

去照像馆的路上,柳和平紧紧抱着妈妈的胳膊,合着妈妈的脚步,跟在爸爸和哥哥的后面高兴地走着。今天全家人心情都很好,是个好兆头。

“妈妈,求你件事。”她摇了摇妈妈的胳膊,“田国庆没考上初中,您帮帮她吧。”

妈妈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没吱声。

“您有那么多的熟人,如果认识哪位校长,不上县中也行。”

“你以为妈妈就那么神通广大呀?”陶美华感觉好笑。

“妈妈,我今天去东培小学看到田国庆了,失魂落魄的。她才十二岁,如果不上学,她将怎么办哪。”柳和平说着,眼前又浮现出田国庆孤立无助的身影,手臂就无力地垂挂下来。

“好了好了,别哭丧着脸,高兴点儿,妈妈放在心里了。”

照像师傅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叔,职业经验丰富。待大家排好位置,他从黑布罩里探出头,忽然笑咪咪地用一种奇怪的甜腻腻的嗓音说道:“多养眼的一双儿女呀,您二老好福气呀。”随着大家“ 啪哧”一笑,抓着黑皮球的手轻轻一握,“ 咔嗒”一声,幸福和美的一张全家褔永远定格在历史的相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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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不管田国庆是如何的不情不愿,12岁的她还是和哥哥姐姐们一道,正式加入了谋生的行列。连续三年的自然灾害,很多孩子都不再上学,代课教师也当不成了。二哥田国康几经辗转进了豆腐厂当了一名会计,每隔几天就能买回一小淘米箩豆腐渣。豆腐渣在那会儿可是个好东西,它让很多饥肠辘辘的人眼馋,但一天三顿总吃它也吃腻歪了,可是比起挨饿的滋味来,感觉还是不错的。

大姐田国鹰凭着心灵手巧,居然从外贸揽到了绣枕套的细活。田国庆和二姐田国庵却只能打零工:有时缝手套、有时钉鞋上的气眼、有时给帽子缝个顶子。最值得骄傲的,是给一种出口的蒲拖鞋缝鞋衬。而在这神圣的工作中,田国庆所能做的也只是在拖鞋的后跟处垫上一团竹穰、把鞋衬塞进拖鞋再递给二姐飞针走线。二姐说了,这是出口产品,粗针大线可不行。田国庆乐得清闲。她找来哥哥姐姐的语文和代数书,边干活边看书。好在哥哥姐姐也不和她计较,大姐还送给她一本厚厚的《初中代数几何习题集》,说要是你能把这本书中的题目都解出来,你的实际水平也就达到初中毕业了。

这一年中,田妈不停地在淮水、淮阳、北京之间奔波着。为了丈夫,为了孩子们的未来,田妈豁出去了。个中的艰辛,田妈不愿多讲。但从她那日见干枯黑瘦的面容上,孩子们能体会到妈妈的不易,体会到妈妈一颗殷殷的爱子之心。这一年中,田国庆感到自己长大了。

天天都能听到各种传言。说是苏联向中国逼债,仅是还债的苹果,红的不行,青的也不行,必须是青红相间的;大了不行,小了更不行,必须得刚好能通过他们特制的一种“模子”才行。“苏联老大哥”一下子成了索命的“无常”。说是蒋介石在台湾叫嚣:三个月内要“反攻大陆”。大城市的人口要下放,小城市的人口要下乡,叫“疏散人口”。……真假难辨,人心惶惶。

田国庆家的房东是一位姓桂的老太太,跟随儿子媳妇到苏州去住了,家里的房屋由她的二女儿一家住着。不知为什么,尽管这新房主的儿子只比田国庆小两岁,田国庆却随着大家叫她“桂二姐”。桂二姐烫着“狮子头”,高颧骨、大眼睛、暴牙齿,为人既刁钻泼辣又热情仗义。让人又爱又恨。

在他们这座大杂院中,临街两间房住了一家,第一重小院住了一家。在他们第二重大院里,楼上两家,楼下两家,而田家就住在桂二姐家的楼下。桂家人每次进出,都要从田家的窗前经过,进入厨房,再由与厨房相连的楼梯间上下。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田国康去豆腐厂上班了,田国鹰也去外贸交她绣好的枕套。田国庵随同国鹰从外贸领回了两打蒲拖鞋。(每天只能领到两打)缝完两打拖鞋可挣24分钱,够买2斤小米或3斤玉米面。(计划供应的)天很热,房子又浅,面南的半截墙高的大玻璃窗使得房间里一大早就锃明瓦亮的,根本就待不住人。国庵对国庆说:“端两只小板凳,我们坐到院子二道门口,那儿既通风又阴凉。”田国庆麻溜地拎起竹篮,一手提起一只小板凳坐到二道门口,她们想赶早凉完成任务。田国庆现在长进了,二姐已能放心地让她把鞋衬里和衬底缝合在一起,然后再塞进蒲拖鞋由她接着滚边。

九点来钟,正当她们快完工时,桂二姐带着三四个粗壮的工人模样的人闯进了院子。一番比划后,一个工人动手把田家窗下矮墙上的砖一块一块拆下来,码在一边。另外三个人则从厨房里边的楼梯间搬出几根木头又砍又锯的,乒乒乓乓钉起来。“这是要干什么?”姐妹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国庵仗着胆子跑过去,拦住了桂二姐:“桂二姐,你叫人拆我们家的墙干什么?”

“哪们家?大嘴巴子抽你!这是我家的墙!我想拆就拆。”

“我们家每个月都缴了房租的,一次也没有拖欠过。”

“小伢子说话没高量低!缴了房租房子就成你家的了?”

“不能拆,”国庵哭了,蹲到矮墙前,把拆下的砖一块一块向上摞,“拆了墙我们家还怎么住人哪?”

邻居们渐渐围拢过来,田国庆赶忙把未缝完的拖鞋收拾进篮子里,拎回屋。拆墙的工人似有不忍,也停了手。

“干活啊,和你们谈好价钱的,上午不完工别想拿钱。”桂二姐一把拖过国庵,“嚎什么丧?不过在这里架把梯子,又不妨碍你家住人。”

“架上梯子我们家怎么开窗啊?”田国庆不知哪来的勇气冒昧地问了一句。

“是啊,田家女儿多,贴着玻璃窗架把梯子上上下下的,坐个马桶都不方便哪。”

“有现成的楼梯间不用,非要把楼梯杵到人家的墙肚子里,也太不讲道理了。”

“唉,对两个伢子老干皮味的,欺侮田家没人哪!”……

街坊们看不下去了,七嘴八舌议论着。

“咸(闲)吃萝卜淡操心!碍你们什么事了?要你们人五人六的充好人?我妈我弟弟一家子要从苏州搬回来了,房子不够住了,不想办法行吗?”桂二姐双手叉腰,怒目圆睁,“再说了,我动的是我自家的房子,不犯法!”

国庵搂着国庆的肩膀,只是呜呜咽咽泪流不止。眼睁睁看着四个工人把一架笨重的老式大木梯从厨房间顺出来,斜斜地贴到他们家窗外,四扇向外推的玻璃窗斜斜的被拦腰挡住。拆下的墙砖又胡乱地码放到楼梯肚子里,楼梯口的墙体拆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墙砖,可怜巴巴地裸露在夏日的阳光里。楼梯的外沿,为防不测,还用圆木钉上了扶手。厨房房顶上的瓦也被揭下几块,装上了一块木板踏步。下一步,只需在楼上房间的护栏处开个门,就算大功告成了。在田国庆看来,楼梯斜在窗户外,就像一张好好的脸突然被人在右脸颊处撕开一条大口子,要多丑有多丑。可没人在意她的看法。

这时,田国鹰回来了。看到一院子的人,她先是一楞。继而眼光一扫,看到了斜在窗外的大楼梯。她皱了下挺秀的高鼻梁,越过人群,拖着国庵急步冲进屋问清缘由,旋即跑到楼梯前,闭目吸气,突然伸出双手抓住楼梯扶手用力摇晃起来。在一片静默中,扶手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终于在持续不断地摇晃中“咔”的一声倒下了。人群里自发地响起“好啊”的喝彩声,还有人鼓起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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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似不在桂二姐的预料之中。先前,她也随着人群呆呆地看着:平时描龙绣凤的一双纤手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竟想撼动楼梯?做梦吧。随着“咔”的一声倒下的楼梯扶手,她的怒火爆发了。“你这个狗娘养的,老娘和你拼了!”桂二姐平伸双臂,叉开十指,气急败坏地乱骂着向田国鹰冲去。

田国鹰的手中不知何时拎起了一只小板凳,她铁青着脸冷冷地说:“再过来,砸死你!”说着“嗖”的一声,小板凳向着桂二姐的脑袋直飞过去。桂二姐头一偏,小板凳擦着耳朵飞过,栽到她身后的墙根下,“咣当”一声,把一只小瓦罐砸得粉碎。

“哎呀,我的妈呀!”桂二姐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田国鹰的脸涨得通红,一步步逼近桂二姐,站到她的面前冷冷地俯视着她:“听好了,从哪儿搬来搬回哪儿去!否则,我烧了它!”

梯子最终放回了原处,矮墙重新砌好,一切又恢复了原样。这鲜活生动的一幕让小小的田国庆看呆了。噢,古人常说的“邪不压正”、“两雄相争勇者胜”敢情就是这样的呀!大姐,你是正义和勇敢的化身,你简直是顶天立地的女英雄啊。田国庆雀跃着奔过去,一把抓住田国鹰的手使劲摇晃着。

“哎哟,快松手!”国鹰的脸又一次涨得通红。国庵急忙掰开大姐的左手,只见大姐纤细的中指上插着一根粗大的木刺,右手手掌处也擦破了一块皮,鲜红的血正慢慢向外洇着。

“哎呀,这怎么办?”姐妹俩吓傻了。

对门的叶奶奶走过来,“别慌。国庵,快去请街北头的周大夫,告诉他有人手破了,请他带点药棉纱布过来。”

“噢,”国庵一转身“咚咚咚”跑走了。

“我家有鲨鱼骨,能止血。我去拿。”李三嫂也转身回家去。

田国庆端来一盆水,帮着大姐把伤口附近的脏东西洗净,李三嫂把鲨鱼骨举在田国鹰的手掌破皮处,用剪刀小心地括下一些骨粉,伤处洇出的血果然被吸干了。李三嫂在创面上均匀地洒上一层骨粉,周医生就赶到了。他用纱布把破皮处包好,用胶布贴上,就对田国鹰说:“拔刺了,别紧张。”

田国鹰抿嘴一笑,“我不怕。”话音刚落,一根一寸多长的木刺已被拔出,血珠随即涌出。周医生把一只小小的青霉素瓶交给田国鹰,“这里面是紫药水棉球,自己擦擦就可以了。记住,这几天伤口处别沾水。”

国庵、国庆重又把大姐团团围住,争着为她做点什么,三个人叽叽喳喳笑个不停。

二哥回来了。三姐妹争着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他听,不料田国康听完后久久不语。半晌,他哑着嗓子问了一句话:“国鹰,想过没有,如果真的砸伤或砸死了人,现在你会在哪里?”兴奋的三姐妹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相互望了望,想想真的有点后怕。

外贸的枕套有两种颜色,白布的用鸭蛋青丝光线绣,标准布色的用浅桃红丝光线绣。田国鹰绣的枕套干净漂亮还很快,验收的师傅告诉她,再绣几次就准备让她绣大件了。大件包括桌布、床单、睡衣。花型多,线的色彩也多,但技术要求高,不过挣钱也多。田国鹰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剪完最后一根线头,这对枕套又完成了。不料,在两朵花瓣之间的镂空衔接处,她发现了一小点紫药水印,这怎么办?检验员的眼睛很厉害的。国鹰想了想,镂空处是三个衔接的小方格,她在紫药水上又绣了一个小方格,再把里面掏空,成了四个相连的小方格。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但愿能蒙混过关,否则,半个月的活就白干了。

俗话讲“做贼心虚”。本来对国鹰的活检验员很放心,已经过关了。但今天国鹰反常的神态让检验员又把活计拿过来回头看,这一看就露出了马脚。罚了款,退了货,还取消了绣大件的资格,国鹰别提有多懊恼了。但她生性乐观,摸着退回的枕套,(检验员留了情只退一只)她想了想,操起剪刀,将它改制成一件方领套头掐腰无袖衫。云朵状的领口用鸭蛋青丝光线扣上花边,和胸前的绣花相辉映,穿上别提有多雅致了。

“哎呀呀国鹰哪,这件衣裳在哪块做的?真像仙女下凡了。”突然,桂二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她倚在门扇上,一只脚跐着门槛,满脸含笑地望着田国鹰。自从那次正面交了锋,桂二姐竟反常地和国鹰套起了近乎。听从二哥的劝告,田家姐妹对她“惹不起躲得起”,总是不太搭理她。

“不是做的是改的,我把枕套绣坏了。”出于礼貌,田国鹰不得不敷衍一句。

“啧啧啧,真是一双巧手,坏枕套也能改成漂亮衣裳。谁家娶了你是谁家的福气呀。”桂二姐的右拳不停地砸在左手心里,夸张地赞道。

“还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架楼梯,大姐的手也不会破,枕套也不会弄脏,不会赔钱,也不会有这件衣服了。这个钱应该你赔。”自从那天以后,田国庆觉得桂二姐就是只纸老虎,没什么可怕的。再说,如果那天大姐真的砸死了她,大姐也得死。她没法不恨她。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我赔!我赔!晚上我请你俩去看戏。”

其实往日里,田国庆曾无数次地看过桂二姐请她的戏。她不明白桂二姐为什么总要买那么多戏票请人看戏。自己也不看,转了一圈就回来了,撕下的票根塞给田国庆,照样能进场。有几次,田国庆都睡下了还被她拎起来去看戏。

“多谢了,我不爱看戏。”田国鹰婉言谢绝。

“小国庆,你不是爱看戏吗?”桂二姐扭过头求援地望向田国庆。

“大姐不看我也不看。”田国庆一口回绝。

“国鹰哪,就算帮二姐一个忙嘛。你看,我今天买了8张戏票,可人家有事来不了了。我去退票,那个新来的小伙子说破大天也只肯退两张票。你帮我退票,我请你看戏,咱们两不相欠,你看行吗?”

略一思索国鹰同意了:“仅此一回。”

偌大的剧场里稀稀拉拉的只坐着十来个人。尚未开场,剧场内也没亮几盏灯。因电力不足,戏台上几盏昏黄的灯打在垂挂着的紫红色幕布上显得死气沉沉的。领座员干脆站在入口处和剪票员拉呱,由着人们三三两两进场后随便坐。票的座位并不好,二十七排中间,离戏台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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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1/9/8 19:22:00 [只看该作者]

快开场了,看看前面还有很多空位子,桂二姐对国鹰国庆说:“走,我们坐到前面去。”

正待起身,过来一个人,手上捧着几个折成三角形的小纸包,笑嘻嘻地和她们打了个招呼,就在田国鹰身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三个人一楞:这不是售票处那个小伙子吗?小伙子殷勤地给每人递上一个小纸包,原来是包瓜子。田国鹰一阵警觉,怀疑桂二姐是不是又设下了什么圈套。还好,小伙子再无其它举动,大家相安无事。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上午,是个星期天,小伙子突然登门拜访。白色立领衬衫塞在黑色长裤里,外罩一件免灰色旧西装,一双方口平底黑布鞋,朴素中透着品位。阳光下,小伙子英气逼人,漂亮得像个演员。迎着大家狐疑的目光,小伙子歉然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对不起,冒昧打扰了你们。我叫田达民。”原来他是无锡人,大学毕业后响应号召来到了最艰苦的苏北,分配到剧院画布景。人生地疏,举目无亲,甚是孤独。那天见到田国鹰,有一种如见亲人之感,而后得知竟然同姓,便想把这里当成家能常来坐坐。他目光清澈,说得很恳切,赢得了田家兄妹的信赖。他比田国康还大两岁,田家姐妹自然地叫他大哥,不过在前面加上了姓,叫——田大哥。

田妈妈也见过田大哥,对他的英俊儒雅,对他的谦恭有礼也很喜欢,但她提醒田国鹰“要对得起杨炳臣。”

一天晚上,田大哥邀请田国鹰去他的宿舍坐坐,田国鹰顺手牵上了田国庆。宿舍就在剧场的楼梯间里。一分为二,外间售票,里间成了田大哥的宿舍,还算宽敞。两张长凳成八字形摆放,田大哥把田国庆拉坐在自己的旁边,开始了一段艰难的对话:“国鹰,其实,我对你一见钟情。自从那晚见到你,满脑子里都是你,忘也忘不掉。”

田国庆看到,大姐的脸腾起了两朵红云,她急急回应道:“田大哥,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他在安徽科技大学读书。”

“噢,是吗?”田国庆感觉到田大哥的身体神经质地一抖,声音中隐隐透出一股失望,“你们谈了多久了?”

“三年多了。他是我二哥的同学。”

一阵沉默。突然,田大哥一拍脑袋:“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是大学生哪?我是南师大美术系的。我把毕业证书拿给你看。”田大哥匆匆地从墙边的一张两抽桌里拿出一本深绿色封面的毕业证书,递给了田国鹰。

田国鹰接过证书,摸着封面,面有难色地说道:“您别误会,田大哥。我知道你人很好。但毕竟我们交往的时间不长,你并不知道我们家政治上正遭受迫害,父亲如今还在劳改。炳臣能不避嫌,大胆地和我交朋友,我真的从内心里感激他。”

“你爱他吗?”

田国鹰的脸又一次“腾”地涨得通红。在这个古旧的小县城里,要一个大姑娘向一个小伙子回答这样新潮的问题,实在有点难以启齿。这个田大哥,怎么这么咄咄咄逼人哪?平时的儒雅哪去了?

“你是为了感激他才和他交朋友,是吗?其实,你可能并不爱他?”田大哥漂亮的眸子里满含希冀,像是要看穿国鹰的心。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他?我们的感情很好!”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使田国鹰的脸更红了。

田大哥颓然垂下头,呆呆注视着脚下的灰砖,重又陷入了沉默。

田国庆坐在田大哥身旁,脑子里显现出杨大哥的身影。杨大哥热情奔放像一团火,几年来燃烧着她们冷寂的心。每年元旦,他都会寄来贺年片。有一年给大姐的是《女篮五号》,给二姐的是《护士日记》,给国庆的是《五朵金花》中金花引吭高歌的画面,杨大哥还特意写上:“唱吧!”还有一年,贺卡上一个小女孩在给向日葵浇水,杨大哥写上“劳动多,收获多”。暑假回来,他会给她们每人买一对长长的绸带,有时是花的,有时是红的。为此,姐妹们都留了长辫子,系上蝴蝶结,飘来飘去的,心里美滋滋的。杨大哥没有田大哥漂亮,可是,他爱我们大家,我更喜欢他。想到这里,田国庆仰起头歉意地看了田大哥一眼。

田大哥冲着她苦涩地一笑,伸手抓住了她的小手,尴尬地打破了沉默:“国鹰,其实你不该带她来的,”他指了指国庆,“她人虽小,但是个机灵鬼,有些事还是避开她为好。”

“哼”,田国庆心中满是不悦,迅速抽出自己的手坐到大姐身边。杨大哥从来不说这样的话,他总是鼓励我。去年,他从学校抽调到北京电子所搞科研,立即为国庆订了一套《我们爱科学》,定期邮寄过来,给了她多大的鼓舞啊!

“国鹰,请别往心里去,让我们还做好兄妹吧。”田大哥黑亮的眸子里满含痛楚、诚恳和无奈,田国鹰感觉自己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她慌乱地点了一下头,牵着田国庆快速离开了剧场。路上,田国鹰嘱咐田国庆:对此事要严守秘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田大哥依然会时不时地来田家坐一坐,国鹰也曾帮他介绍过两个女朋友,都未成功。

半年后的一天,田大哥最后一次来田家告别:“我调回无锡了。我会记得你们一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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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截然不同的家庭,却都温暖、和美,却也各有各的烦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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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第三章:

和平一家大团圆,

哥哥成长最明显,

高兴拍了全家福,

父子倾心作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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