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彪子居然突发心脏病并支架一个。由于他一直没有透露消息,事情过去有半年了我们才惊闻。
感慨。今年春节去上海还见到了彪子,依然精神抖擞。我们中间像彪子这样的人都会病倒,何况他人?
感慨之余,找出一篇以前的帖子再次发在这里,看一看当年铁人一样的彪子。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4caa1118tac58df02fc41&690.jpg:
右数第一个就是当年的彪子
海派实干家“彪子”
彪子是个实干家,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是个干将,不做实干家那还有一条出路-保镖。
彪子中等个,黑红脸膛,身材笔直、彪悍壮硕,往那一站就像一堵墙,用上海话说:哈结棍!你很难把他和江南奶油小生联系起来。但是他确实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目前还住在南市区,还是一个实干家。如果我把他的工作单位讲出来,上海的知青们一定很容易就能把他“人肉”出来。
彪子说起上海普通话来口齿不清,急脾气吧语速还快。直到今天,你和他通电话,常常呜哩呜噜的说半天你还不知他说什么呢。
我下乡时,彪子是九班的班长。我在那四年,好像彪子当的最大官就是班长。当然以后他是一路窜升直至连长,那是后话。
彪子那个班就是个突击队、救火队,扛麻袋、上跳板,上山伐木,下田挖沟,反正是哪儿活重哪儿就有九班。
扛麻袋。结结实实的粗线麻袋,口张开,十几撮子(铁簸箕)麦子灌进去直到口都扎不上才行,磅秤上一放,足足200斤。俩人各自一手抓住上角,一手抠住下角,“嘿”的一声,直直的将麻袋抬起来,这叫“上肩”。趁着麻袋还在向上,扛的人就要乘机哈腰钻入袋下,借势直腰挺起,这叫“钻肩”,麻袋就稳稳当当的坐在你的肩上了。这还没完,扛着麻袋你还要屏住气,一步一顿上三、四级跳板把麦子倒进粮囤。
说的容易,做起来难,这可不是抓个人就能干的活。我就不行,那时的我是标准的“豆芽菜”,只能干干灌麻袋、扫尾的活,200斤的麻袋放肩上非把我压趴下不可。
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血气方刚,当年我们连就有个知青争强好胜,打赌让“上肩”的往他肩上垒两个麻袋。只见他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就摊地上了,连把麻袋扔下来的力气都没有,腰完了。
彪子似乎天生就是干这活的,在麦场上带着个个生龙活虎的九班,就像电影“铁道游击队”歌中唱的:那是我们杀敌的好战场 。
彪子是个不修边幅的人。上海知青特有的斑驳飞絮的“扎趟”灰棉袄紧绷身上,绿色绑腿,肩一个伐木的片锯,狗皮帽子的两个耳朵“忽闪忽闪”,脑袋上蒸腾着热气,鬓发冰霜。这就是林中踏雪而来的彪子。
今天的彪子依然是个不修边幅的人。我们好几个人都去上海看过他,所有看过他的人回来后笑谈之一就是:彪子还那样。你不仔细分辨,迎面而来的彪子和一个穿戴干净的民工区别不大。
那时的彪子活的挺累。没有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人,很难理解那时的人为什么会那样自卑、自醒、自责、自律,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彪子的进步之路很坎坷,他的出身“不好”。在那样的年代,每前进一步都需要比别人付出更多,但又永远距目标差一步。
老是想起连队的女生大宿舍。昏暗的马灯下,一长溜通铺上坐满了人,开会。题目是:就彪子的入党问题征求群众意见。……彪子这个同志不错,但是...建议再考验一段时间…
他就像希腊神话中的那个普罗米修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为自己的夙愿接受命运的惩罚。
彪子也挺难受,他曾经感慨万千的和我说:实在是太累了!我知道这个累更多的是精神。
我下乡两年多后和彪子一批调到了机务排,我去驾驶“东风”自走式康拜因,彪子去开“东方红-75”。那时的彪子腰已经伤了,常常要系上“护腰”。机务的活毕竟和农工不一样,一进机务,彪子就轻松的感到太“幸福”了。
四年后我被选送上学。彪子也很快调出了机务,直接升任副连长、随后是连长。即便在那个“火红的年代”,当权者也明白,要让地里长出粮食,靠精神是不行地,要靠人才。
彪子其实是个极其单纯的人,你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的思想简单,直来直去,决不曲意逢迎。最初上级未必喜欢他,但又不得不折服于他的无私、苦干。当时已是知青浪潮的中后期,人心躁动,危机四伏,此时的连队,舍他其谁。同样,他以无私、苦干赢得了知青们的拥戴,把一个连队带的有声有色。
彪子是在连队结的婚,夫人是团部的老师。嫁鸡随鸡,夫人老师随后也调到了我们连。夫人老师也是个人才,而且比彪子有更好的适应能力。回上海后,夫人老师在上海一个重点小学做教师,并凭其出色的素质成为校长、书记,直至退休。
彪子的人缘很好,实干出身的连长得到了大多数知青的支持。2005年彪子和夫人老师重返北大荒。途经北京、天津、哈尔滨、佳木斯,当年连队的知青让彪子又找回了“连长的感觉”。不过彪子戏言:一到团部就不行了,“桃李满团”的夫人老师让连长顿感失落。
极其单纯、心襟坦荡的人往往被一些人不容。彪子回到上海后由于其实干家的风格很快成为一个单位的中层干部,但却十几年如一日,不见升迁。我前些年去看他时,难得他有时间陪我逛,因为他正被“挂起来”接受调查,原因不祥。我估计是由于其“死板”“一根筋”,而他那个岗位“官小权大”,炙手可热。过了一段时间,调查不了了之,重新起用,却换了一个“出力不讨好”的位置。
他又和以前一样,以无比的热情投入到“出力不讨好”的工作中去。
他又开始像希腊神话中的那个普罗米修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为自己的夙愿接受命运的惩罚。同样,上级未必喜欢他,但又不得不折服于他的无私、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