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的会计员
我从1966年1月起担任国营新湖农场四分场的机关出纳员,同时担任共青团机关支部书记。支部成员除了机关的团员以外,还包括附属卫生所、学校、商店、粮站等单位的团员,共有十几位团员,再加上青年积极分子,也有二十多人,都是一群思想纯朴的热血青年。大家在一起集体学习毛主席著作,利用业余时间帮助敬老院和贫下中农扫雪、挑水、上房泥、收稻谷,搞得红红火火。农场的各生产连队局机关都很远,最近的十来里地,远的则好几十里,又没有像样的路,群众办理借款看病、报销发票等都十分困难。为了方便群众办理财务手续,我就仿照部队卫生员那样特制了一个小木箱,把现金、支票、收据、印章等办公用品放在里面,每天左肩挎木箱,右肩挎算盘,策马扬鞭,奔驰在农场的乡间小道上,不管刮风下雨,不辞辛苦,从不间断。我觉得只有这样,才是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每当我在连队现场办理完业务,看到职工群众露出满意的笑容时,我的心里总是美滋滋的,别提多高兴了,就是再累也不觉得累了。
记得有一次,去大庙粮站结账。因为每年秋后都有交公粮任务,到了冬天,就要结算交公粮情况以及国家收购余粮款。我们农场到大庙粮站有二十几公里,其中很长一段没有公路,我骑着马在白雪皑皑的田野里前行。早晨出发,办完公事,回来的时候天就快黑了。下了公路,天已经黑下来,没有路也辨不清方向,四周都是望不到边的雪野,看不见村庄人烟。我只好顺着电话线走,我知道电话线是通到场部机关的。越往前走,天更黑了,借着地上白雪的反光,隐约能看见前面最近的一根电线杆,就这样一根一根地瞄着前方的电线杆前行。可是走了没有多远,前面的电线杆也看不见了,抬起头看空中的电话线,线太细了,也看不见。就估计着方向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就再也找不到前面的电线杆了。怎么办?往回走吧,一定要找到电线杆,找到电线杆,就意味着能找到家。可是往回走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电线杆。我才发现自己真的迷路了。新疆的三九寒天,又是深夜,真冷啊。我从马上下来,稍休息一下,心里盘算着:就是找到了电线杆,也还是很容易再“丢失”,万一回不去,就要在野外过夜,会不会被冻死,或者遇到狼群什么的……想到这里,还真有些有些害怕。“不能耽误时间了,得赶快走!”我自己这样催促着自己又上了马。好在小时候我喜欢天文学,天上比较亮的星星我基本上都能叫出它们的名字,而且知道它们都是哪个星座的,在什么方位。这点天文知识现在真的派上用场了。我朝着天空看了看,狮子星座、猎户星座、明亮的天狼星本来应在正当空的,现在已经偏斜了,说明已是后半夜,而且斜下去的那边应是西边,北极星那边应是北边。然后估计着行进的大方向,在野地里继续前进。不知走了多远,就看到右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片黑影,是村庄吗?或者是散户人家?管它是什么呢,上前看看再说。走到近处才看清,原来是一个破土墙圈子,以前有人家住的,但早就变成了废墟,只剩下断壁残垣了。我努力地回忆着,好像听别人说那里有个破墙圈子,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我一边催马继续前行,一边还在埋怨自己的记性不好。走着走着,我的马忽然自己向前跑了起来,而且越跑越快。经验告诉我,这是马认识路了,他知道离家不远了!真是老马识途啊。就这样,马儿载着我一路奔跑到家——其实是到了马圈。这是,我才感到又累又冷又饿,但是一颗紧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以上就是我的一些亲身经历。但我这个“马背会计”干得时间并不太长,最多有两年时间。因为一个人携带较多现金、支票、公章等单独出行是很危险的,不符合保证国家财产安全的制度规定,我接受了同志们的意见,以后就不再一个人骑马单独行动了。后来也有了路,可以骑自行车了,可以和机关的同事们一起骑自行车外勤。
<!--EndFrag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