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边哥来取字，我把王山写给他的那首《忆江南》用草书和行书各写了一幅。
这老哥，啥事都想着哥们儿。说：“老弟能不能给小那也写一幅？”
我说行，于是又写了一幅草书。
由此，扯到小那练书法的话题上了。边哥说小那送过他一幅小楷《般若菠萝密多心经》。
“边哥，你好好留着小那那幅字。”我说，“我们今年的师生书法集马上就印出来了，上面就展出了小那的一幅《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小那学字三年，字比有些学了十三年的都好。一是路子正，二是他肯琢磨，三是功夫下到那儿了。”
“也是你教得好呀。”边哥飘扬我说。
“我不能居功。我教的学生多了，中途放弃的大有人在。小那学有所成，是他自己锲而不舍的结果。他是我教过的学生里，唯一一个练得把手指磨出血的人。”
边哥说看到我在网上发的那篇《婚礼贺言》了，问我事先有没有写好稿子，我说没有，那是一次即兴演讲。我是在大庭广众下讲话的老油条了。
“这也是在部队锻炼出来的。”接着，我告诉边哥自己在大型场合讲话的能力源于七十年代。
“林彪摔死的第二年，老人家想扭转他一手制造的尴尬，想告诉人们他早就警惕他定的这个接班人了。
“那年发了两个重要文件，一个是他六六年写给老婆的信。发这个文件是想说明，他早就不信任林彪了。另一个文件是说，当年打辽沈战役的时侯，林就对抗、拖延他的作战部署。经过多次批评，林才服从了他的指示，打赢了辽沈战役。发这个文件，是想说明林彪早就在跟他对着干了，同时，林彪打胜仗也是因为他的领导正确。
“当时，我还是一个小战士。被从连队抽调上来，到分区教导队学习中央文件。那一次，从军分区的所属部队抽调上来学习的干部战士有好几百人。
“你知道，那个时候部队的人文化程度都很低，也没有东北的地理概念。学了文件，也听不懂毛和林在辽沈作战问题上到底有了什么分歧，或为什么会有那个分歧。
“我当时负责边防班的讨论记录，看见讨论进行不下去时，就找来一张大纸，在上面画了个东北地图。然后按照毛、林之间一来一往的电报内容，详详细细地讲解他俩在作战问题上的不同想法。这样一搞，大家就都听懂了。
“没想到，我这个办法让人汇报给了上级。当时负责整个教导队学习中央文件的是军分区的张副政委，他是南京军事学院调来的师职干部。他一听说我这件事，立刻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让我再讲一遍。讲完后，他说；‘好，你讲的清楚！明天你做一天准备，后天，我把全教导队的人都集合起来听你讲！’
“我用半天时间画了一张大地图，半天时间把文件又好好读了几遍，牢牢记住了毛、林每次来往电报的时间和内容，也没去罗列什么发言提纲，只把要讲的内容和顺序在脑子里过了那么几趟，就上了讲台。
“那天，看着台下几百名听众，我有点慌，因为我毕竟当时才二十岁刚冒头嘛。我站在台上，张副政委坐在一边的主席台桌子旁。他冲我笑笑，低声说：‘别怕，你怎么给我讲的，就怎么给他们讲！’
“那天发挥得很好。我越讲越起劲，一气儿讲了三个小时，中间只休息了15分钟。讲完后，我给大家敬礼，官兵们给了我经久不息的掌声。
“没想到张副政委把我画图讲文件的事告诉了其他分区首长，当时，分区机关也在学习这个文件。首长们马上决定，安排我给全分区机关去讲。这下好，动静给闹大了！
“给分区机关全体官兵讲的时候，听众就上了千了。这还不说，全分区的首长都坐在了主席台上。因为有了一次给几百人讲话的体验，我这时一点也不慌了。讲吧，管求他那么多呢！
“这次讲的效果比上次还要好，人又多，掌声快把礼堂掀翻了。讲完后，司令员跟我握手时笑眯眯地对我说：‘你明天上午到我办公室一下，咱俩聊一聊。’
“第二天上午，到了司令员办公室。边哥，你猜怎么着？司令员先跟我拉家常，夸我讲得的确好，他也要向我学习等等。边哥，你知道吗？当首长一个劲表扬你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头大！人家什么水平？人家什么经历？那时他们那级干部，都是从枪林弹雨里过来的人！我从小生活在军队大院，这点机灵劲儿还是有的。我恭恭敬敬地跟司令员说，司令员，您别表扬我了，我讲得不好，还是请首长指出我的问题吧!
“果然，司令员乐啦，说：‘好小子，谦虚！那我就给你提点意见？’‘提吧提吧，司令员！我巴不得您指出我的问题呢！’
“边哥，你猜司令员指出我有什么问题？---- 原来，我把作战地图上的防御线全他妈给画反了！正确的画法应该是，你好比向我进攻，我画好我方守线后，再在线上画出一个个小短线，指向你。而我，全指向自己了！这个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是不是丢得太大了？！虽然因为大多数人没看出来，可是，打过仗的老军人和司令部那些参谋们，谁看不出来？！我那时虽然没上过军校，没学过识图用图，可是，在讲话前，是不是应该先征求一下懂军用地图人的意见？这个糗，他抹的出大了！
“司令员指出我的问题后，说：‘你还年轻，有机会学很多东西，我送你件礼品吧。’说完给了我一本书，是文革前为作战参谋出的一本关于如何绘制作战地图的教科书。我捧着那本书，千谢万谢地离开了司令员。就是因为我熟读了这本书，后来我上陆军学校后，在识图用图那项科目的考核上，我始终是全校第一名。
“其实，现在回过头看，林彪在辽沈战役时对打锦州有顾虑，表现迟疑也是可以理解的。当时他打锦州如果不顺利，华北方面和沈阳方面的国民党大军会对它形成合围之势，使他腹背受敌。毛泽东比他胆子大，在全局、全盘问题上，比他更有想象力，同时，也做了大量牵制华北敌军的攻势。在战争年代，主帅与主将在具体怎么打仗的问题上有不同看法，本是正常的事情，都是为了打赢嘛！但是，两人闹翻了，拿这事作为林彪反毛的把柄就不对了。可惜，那时我小，看不懂这里的名堂。
“不管怎样，从那以后，我又给许多部队作了演讲，听众是各式各样的，场合也有大有小。后来，我提了干，讲话机会就更多了。你不想讲也得讲啊，因为你成了带兵的人嘛。所以边哥，你看见没，要没有部队，没有那些帮助我的领导，我到什么地方去提高自己在大庭广众下的讲话能力？除非去当老师。可是后来，我也真当了老师，还当了民办大学的校长，假装起高级知识分子了。”
哈哈哈哈，边哥和我大笑起来。
笑完了，边哥说：“老弟弟，你刚才讲了出糗的事，我最近也他*的出了一次糗！你猜怎么着？有一小哥们儿，看得起你老哥我，非要请我参加他的婚礼，还要让我当证婚人，到台上讲话。我一听，头就大了。你想想，我什么时候上台讲过话？我是上过好多次台，那是被五花大绑撅上去的，我能讲什么话？都是被人按在台上批斗！
“可我那小兄弟说：边爷，您一定要在台上给讲两句，求您了！我都吹出去了，说我请到了边爷，他是我的征婚人，他们听了，全都说我在吹牛逼，没一个人相信！您要不讲话，我这脸就丢大发啦，老没面子还丢人！
“得，兄弟，你看这事，我躲不过去了吧？那就准备讲话吧。我这文化你还不知道？搜肠刮肚了好几天，我把那能想起来的好词儿都写在了一个小纸片上。心想，到时候把这小纸片夹在他们的结婚证里，当众念完了结婚证，接着再把小纸片上写的，念上一遍不就得了？
“嘿，婚礼那天来的人那叫多，乌秧乌秧的！我在上台讲话前才知道，念结婚证书是别人的事，我上台是去讲热烈祝贺的话。我心想，这下完了，我不能拿着那个小纸片去对着念吧，那多不自然，也显得咱没水平不是？好，我就硬着头皮上了台，人一鼓掌，小纸片上写的那些好词儿，让我忘了一半！话讲完了，人们当然还是给鼓了掌，那是礼貌。回家路上，我掏出小纸片一看，我写的最精彩的几句，都没讲出来！”
边哥话音刚落，我把嘴里的茶，立马给喷出去一桌！
（完）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边哥 忆江南 2.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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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1/10/22 18:14: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