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说说—农一师——之一

农一师三大怪

在阿克苏说起支青，就要讲上海支青，因为他们有数万人之多，而说起上海支青，就使我想起当年阿克苏流行的一首民谣来：“农一师三大怪 赖的吃，好的买，大姑娘不对外。”什么是“赖的吃”呢?阿克苏主要农作物是玉米、小麦和稻米。玉米全地区都种植,产量相对而言要高一些,小麦虽说都种,但产量相对要比玉米低,水稻受水资源所县条仅有极少团场种植,是很稀罕的。当时地方干部每月的粮食定量是30斤,90%的玉米面,10%的白面.通年基本上没有大米吃.实在想吃怎么办,拿玉米面去换,一斤大米要两斤玉米面才能换到.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兵团的职工们全是自给自足,种什么吃什么,但是生产水稻的团场职工却是吃不上大米的,团场换玉米面给职工吃。

大米那去了?这就是下一怪“好的卖”了:农一师在阿克苏、五团、新和、库尔勒、库米什和乌鲁木齐都设有办事处、食宿站和饭店的。只要你进去,香喷喷的大米饭的味道会使你的食指大动的。我记得第一次走进五团的饭馆,四两一碗的鸡蛋炒米饭,我一下吃了3碗,才一块五毛钱。现在想想,就这3碗炒米饭 是那些一年到头在稻田辛苦劳作的兵团职工多么盼望能吃到的呀,但是它们却进了我的肚子 。为什么?因为我掏了一块五毛钱。就是为了若干的一块五毛钱的现金。种米的却没有吃米饭的口福。当然 在当时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时过境迁，兵团职工现在的生活是大大提高了，大米饭恐怕不新鲜，要学当年上海支青一样，要争着吃蛋糕呢。

回忆回忆过去会更加珍惜现在。讲一个笑话吧；兵团当时实行军事化管理,通吃大食堂。上海支青到连队后连队经师里批准为他们接风洗尘三天,谁知吃完第一顿饭后他们却满肚子不高兴,连队问为什么,他们说连队待他们不公,为什么给老职工吃蛋糕而让他们吃米饭。连队问什么样的蛋糕呀？支青说就是老职工吃的那个黄黄的,切的四四方方的蛋糕呀.连队说好,下顿就请你们吃蛋糕。开饭时饭桌上果然摆上了黄黄的切得四四方方的蛋糕而且热气腾腾,他们高兴坏了,抓起来就大口吃起来,随后不约而同的吐了出来:什么蛋糕这么难吃?老职工全笑了:什么蛋糕哇,这是玉米面做的发糕(天津叫丝糕) 以后有你们吃的。果不然，三天优待后顿顿是蛋糕（发糕）和玉米粥了。所以上海支青每逢回家探亲总是成麻袋的往新疆带大米带猪油，上海和新疆铁路局也很有人情味 ，一般不限重的。只要你拿的动，只要你是支青。

那么第三怪又是怎么个说法呢？大姑娘不对外是指农一师的女职工特别是上海女支青一般不准嫁给地方的人。道理很简单：我辛辛苦苦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接来的女人本来就是为了解决我自己职工的婚姻问题的，如果都给地方上的人娶走的话，岂不落个人财两空。当时农一师的生存条件是很恶劣的。在千古荒原上开荒种地，一切从零开始。到1963年上海支青进疆时仍然如此。住的是地窝子，吃的是玉米面，基本上没有油没有肉。什么是地窝子？就是在荒原上挖一个坑，上面架上几根粗一些的树干，然后在铺上细树枝再盖上土，最后挖一条进入的通道就可以住人了。好一些的在地面上盖上一米多高的墙挖一个透亮通风的洞再盖顶子就算是地窝子中的别墅了。不用担心下雨。因为阿克苏地区年降水量只有42.4—94.4毫米，很干的（1965年阿克苏修建飞机场，由兵团工三师21团承建，从政委团长到职工全都住地窝子。我在飞机场银行分理处工作，住了三、四年的地窝子。最大的感受是老鼠多，白天黑夜乱窜。睡觉时随手一抓就能抓上，顺手往地上一摔，继续睡，真的，决不夸张）。兵团生活环境如此，工作环境也不怎么样。劳动工具就是一把类似锄头的坎土曼，翻地挖渠全凭它。麦收紧张时一天三顿 全在地里吃，早上4,5点起床一直干到晚上11,12点。冬天还要挖大渠，赤脚站在冰水里用坎土曼一下一下往几米高的渠岸上甩湿泥，每人必须完成定额，累吗？苦吧。

想脱离这种环境，男人是一点门儿也没有，而女人唯一的途径就是嫁人，嫁给地方上的人以换取生活工作环境的改善。自古到今，婚姻的功利性莫不如此。我认识的一个很漂亮的上海姑娘为此就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大很多岁的，不但满脸麻子而且一只假眼的男人，然后调到县城学校当了老师最后做到了校长，退休后夫妻俩回上海安度晚年了，很好的归宿吧。这样的例子不少但都在早期。那时地方上的大龄青年纷纷到农一师讨老婆，不管男人是不是歪瓜裂枣，基本都成功而归。看到肥水流到外人田，农一师当然不甘心，后来要嫁给地方的就基本不批准了。这就是兵团的姑娘不对外的原因。后来兵团解散了几年，不少有门路的人纷纷想办法调到地方部门。再后来兵团恢复建制，这些人没有一个回兵团的。那么这些嫁到地方上的兵团姑娘归宿如何呢？除少数白头到老外，大部分都离婚了。有目的的婚姻的基础是不牢固的。目的达到了的要离婚，目的达不到的更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