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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进城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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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城日志  发帖心情 Post By:2011/11/11 11:52:00 [只看该作者]

 

                                        进城日志

 

    与亲戚约好了,今日(十月三十一日)为他们南下回乡省亲送行,上午十点在城轨五号线北方尽头集合,然后一起去火车南站。

    从夜里就开始降雾,早起已是连楼下大道都看不清了,直觉车灯晃动,马达轰鸣。八点半出门时,百步以外依然模糊。湿度特大,浓雾落地便化作水,坚硬的路面上湿漉漉的。这是入秋以来最大的一场雾霾了。(好多年了,城市里的纯雾已不复存在——晴天还起霾呢,何况雾天。)

    九点半就赶到了。来早了。无聊。除了熙来攘往的人流,就是横七竖八的黑车(无经营许可的揽客轿车)堆,再就是遍地垃圾和数不清的小吃摊贩。雾霾笼罩,烟熏火燎,香臭夹杂,一片混沌。更难忍受的,是一家贱卖手机的摊床,高音喇叭里流淌着一个女人刺耳的揽客噪音,搅得你心烦意乱。绿地毁了,花坛秃了,树叶黄了,地砖油腻了,长椅破烂了……好不凄凉萧索。才两三年啊,一个新颖别致的花园一样的站前小广场,竟出落得这般模样!

    买份报纸遮挡一下视线吧。就一家报亭。硬着头皮过去了。还是那副德行:小女子专心致志玩手机,头不抬眼不睁,目中无人。只有你把钞票推过去时,她才凭第六感觉,伸长手臂,跟踪上去,抓起孔方。今年春天,我曾对她发泄过不满:你怎么可以这样待客呢!这厮只是不屑地一抹搭眼皮,调腚了,根本不稀搭理你。你能有啥招儿?蝎子bǎba独一份儿!客流量这么大,狗屎都剩不下,人家根本不愁吃喝,用不着专为你服务,每天只是来取款。记得这趟线刚开通时,站门内至少有两份卖报的,买者方便,卖者热情。手递手,你来我往,恰是一种感情的交流,信息的传送,人情洋溢。如今可倒好,取缔了,找来了这么个玩意儿。没了天敌,无法无天,冷若冰霜,除了软绵绵的钞票,就是硬梆梆的孔方。由此小小的一张报纸,足见垄断的可恶与可憎。

    亲戚会齐了。一家四口:小夫妻,依偎在父亲怀里的不满周岁的幼子,还有媳妇搀扶着的满脸皱纹的跛脚婆婆。扶老携幼,大包小裹,外加我这么个扛活的,一行五人,一路纵队。钻迷宫、(曲曲折折叽哩拐弯的通道。据说是为了控制客流设置的。)进站门、受检查、上楼、候车。

    站台上的人迅速膨胀,也就一分来钟,就密密麻麻了。这还是始发站呢。在我的印象中,这条线好像从来就没松快过。不过,还是觉得今天人特别多,尽管早已过了早高峰。也许跟雾霾有关系?这年头啊,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

        ……请先下后上,有序乘车!

    大喇叭在加强教育。

    对着车门开处的站位,从来就不会是按指示箭头分站两排,而是一片或一堆。当然,年轻人为绝大多数。在这个首善之城,时刻像火一样的青春躁动,无处不在。幼儿的父亲也算可以——毕竟也是青年嘛——抱着儿子挤到了大堆的前面。

车来了,门开了。一群,像饿虎扑食一般蹿了上去,各取所需。一眨眼,瓜分完毕。准确地讲,他们父子俩是被拥上去的。父亲抱着儿子往左一挪就坐在了门边,随即伸出左手,捂住旁边的位置,给老妈占个座。这可不得了,一位眉清目秀白白胖胖满脑袋焦黄的小伙子不让了,非要争夺。孩子的爹说:这儿有人了,是老太太的。”“老太太在哪儿呢!小黄毛瞪着大眼珠子直叫唤。这时,婆媳俩挤上来了,我也紧随其后。小黄毛这才梗着脖瞪着眼晃着膀,悻悻地撇着嘴咬着牙磨叽着退后一步,一屁股蹾在了对面座席上一个小脸儿抹糊得像白骨精似的精瘦的小女子的大腿上。她抚摸着他,就像给一头小毛驴摩挲毛。车开动了,小黄毛渐渐平息了。后来听他俩调情的口音,原来是两只东北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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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1/11/11 11:55:00 [只看该作者]

 

列车运行至中途,忽然传来嘹亮的歌声,还有伴奏。男高音低唱,很沉稳,吐字清晰,普通话挺标准。歌声渐渐接近,原来是一位英俊的高个儿独臂中年男子在乞讨,身上还背着个伴奏的音响家伙儿。确实有人施舍,也许不是因为动听的歌声。施舍的大部分是中年人,好像很多还是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有一位母亲,让她的小姑娘递给歌唱者一圆纸币。我想,这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因为她知道教育孩子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懂得教育孩子去同情那些需要同情的人。

    ……共同抵制乞讨、卖艺等非法活动!

车厢里的小喇叭在广播。

进了城,倒二号线。还是挤了上去。中途上来,无座可盼。倒是苦了孩子的爹爹和奶奶。儿媳搀着婆婆,夹在中间。父亲抱着儿子,靠在对面车门后的旮旯里。我倚在进门的旁边,扶着大包。他们爷俩旁边的座位上,有位美丽的戴黑框眼镜的姑娘,文静地专注着手机。没人过问,绝对自由。好在没几站。车在行进。小喇叭里又传出了温馨的优美女声: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请把座位让给需要帮助的人。

是啊,我们确实需要帮助!但是否得申请啊?很遗憾,她没说。

又倒了四号线。这回还真有人给孩子和他爸爸让座了。老太太也有座了,也是别人让的。听说这趟线是香港人管理的。或许让座与否与谁人管理无甚瓜葛吧?

没几分钟,列车把我们拉到了南站的肚子地下。爬上去,豁然开朗,候车大厅足有两个足球场宽阔。站大——据说仅次于法兰克福的,居世界第二——可人却少得可怜,寥若晨星。据我所知,这座城市至少有三个火车站,且差不多都属世界级的。当然了,以城南的此站为最了。若依愚之见,等下个世纪龙大郎人口达到二十亿了,这家伙也满够用的。

别看地方挺大,要进里头且不容易了:拦挡、排队、检包、搜身。前两项都是保留节目,龙人都享受多年了。这搜身可是新待遇。一边一个浑身黢黑的彪形女汉,手持魔棍,不由分说,将你夹在中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蹭个遍。还好,没里里,只外外了。据说目前世界上最现代化的安检是全裸,真个一丝不挂,里里外外一丝不苟。其实,像龙大郎这样史无前例安定团结的太平盛世,如此造作简直近乎庸人自扰。你当龙大郎真有“黑寡妇”呢?全是龙种,给个伊斯兰胆儿也不敢造次啊!

既然来送站嘛,自然是要帮人帮到底——送到月台,扶上车。可人老铁家不卖站台票!这叫什么事啊?都世界第二这么现代化了,怎么还这么不近人情啊!其实细一琢磨,也无可厚非:半个多世纪了,一直在干现代化了,何曾搞过人性化这劳什子啊?“革命尚未成功”,这是一百年前的革命领袖说的。接着来嘛,所以同志尚须忍受嘛。

请原谅,进不去,爱莫能助。眼看他们全家一行四人检了票,我才离开。原路返回。

在四号线上,又遇到一位乞讨者,是独腿,拄双拐。这人双目炯炯,满脸刚毅,步伐坚定,稳步前进。可怜见的,也是中等年纪。不知朴方同志是否还健在,它若在,也许会给他的哥们儿们些许安慰吧?

可别说,今天还真遇见开心事了,在五号线上。一男一女,中等年级。男的秃瓢,锃亮,肥头大耳,浓眉大眼,口阔鼻方,虎背熊腰,整个儿没细小的地儿。此汉并无善相,倒也并无凶相。我们同时上的车。上车后,挨着站。过了两站,下得多上得少,竟然空出俩座来,就在我们身边。跟他一起的那女的,转身一屁股坐了上去,一只手还直冲着秃头拍旁边的座位。没想到,秃头倒冲我一笑,边点头边伸手指着空位向我示意。俺立刻受宠若惊,赶紧连连点头感谢并执意不从——咱哪能拆开人家呢!再说了,在公共车上,我从来不惦记座位问题,不就是站一会儿嘛,全当锻炼了。这回我真被感动了:有人给我让座,还是个中年汉子,大姑娘上轿——头一次!

五号线又到中途,上来两位乞丐,女的。这是今天遇到的第三拨儿,数起来已是第四人次了,这还仅仅是在城轨列车上。一老一少。老的干瘦低矮,还驼背,近乎九十度,左手拄杖,在前引导。少的腰板儿倍儿直,脸庞清秀,高个儿,身腰苗条,可惜双目失明。她仰着脸,左手搭在老妪右肩上,右手点仗。两个可怜见的女人,相依为命。只见那少妇口中唱着,腰缠的音响伴着。那歌声高亢清脆,凄婉动人,悠悠扬扬:

    ……

    走啊走 走啊走

    走遍了天涯

    走遍了天涯 也没有一个家

    ……

是啊,怎么就“没有一个家”呢?!

好歹我还有一个家,一个小时后就到了。

 

二零一一年十一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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