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十年的单干户，九年春节“打二饭”

食

  来自各地的汉族人都把自己家乡的饮食习惯带到新疆并且一直坚持着。当然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入乡随俗了。比如南方人顿顿要吃大米饭的，到新疆没有大米吃怎么办？一是从嘴里省下一些玉米面换一些大米，二斤换一斤，不找差价；二是一斤白面换一斤大米，找差价，一斤白面一毛七分五，一斤大米两毛一，差价三分五。定量本来就不够吃，玉米面长期换大米吃不消，白面本来就少自己还舍不得吃，无可奈何只有吃玉米面。发糕、窝头、玉米粥是主要品种，还有维族馕坑打的包谷囊。甘肃人有一种饭食叫‘搅团’很稠很稠可以竖起筷子的玉米粥，拌上辣子面、醋、盐吃。讲究一点拌上炒菜，最好吃的是拌上炒羊肉菜了。北方人吃‘尜尜’，把玉米面捏成两头尖中间粗的小条，下出来炒菜拌着吃或做‘尜尜汤’，也是别有风味。

  蔬菜冬天是老三样：白菜萝卜洋芋蛋（土豆）。阿克苏吃的土豆只有拜城县才有，需要跑一百余千米去拉。北疆只有奇台县有，离阿克苏一千三四百千米，拉回来很珍贵了。大白菜和萝卜，单位都有菜地，自己种自己吃。收白菜时随砍随分，自己找车拉回家，一般要忙到后半夜，因为一人要分一吨左右，很多的。一般一分钱一公斤。然后要在院子里码放，根儿朝里叶儿朝外中间要空，晾晒白菜的多余水分，到有霜冻时就要下菜窖了。从头年十月到转年四五月份，几乎要吃半年的时间了。白菜吃完就是无尽期的葫芦瓜，即西葫。嫩时炒瓜片儿吃，老了熬着吃。很少人包西葫羊肉饺子，一般包羊肉皮亚子（葱头）饺子。改革开放后有两个老天津人，解放初期去新疆的老张和老尹头，在阿克苏饮食服务公司的‘食为天’饺子馆开始卖天津风味的西葫羊肉饺子，风靡十几年。

要到七月以后各类夏季蔬菜才会陆续上市。茄子辣子芹菜菠菜等基本上北方蔬菜都有。特别要提的是‘恰玛古’（汉族叫蔓菁，可当菜吃，也可当主食象红薯一样，蒸着煮着吃都可以。三国时期，诸葛亮就用它充当军粮。形状和现在天津市场上卖的芥菜差不多。我去新疆前天津有卖的，回天津以后也偶尔买过一两回），维族最喜欢的蔬菜之一。做面条用它，做‘曲曲’用它，做手抓饭用它，做手抓肉也用它（手抓饭，维语‘普罗’、手抓肉，维语‘库尔达克’。新疆汉族人把手抓饭就叫抓饭，因为只能用手抓着吃，不会用脚抓，加个手字纯粹多此一举。手抓肉叫清炖羊肉），还有黄萝卜，就是天津的红萝卜，因为新疆的都是黄颜色，故有此名。（其实以前叫‘胡萝卜’因为它不是中原地域原有，而是从西域传入的。古代把中原以外广大少数民族居住地称为胡地。所产之物统冠以‘胡’字。如核桃，叫‘胡桃’、芝麻叫‘胡麻’、黄瓜叫‘胡瓜’，少数民族穿的衣服叫‘胡服’，少数民族乐曲叫‘胡乐’乐器茄叫‘胡笳’等）。做抓饭、清炖羊肉等都要放。维族有自己名字的蔬菜不多，如‘肖胡拉’（西红柿），‘皮亚子’（洋葱头）、‘卡瓦’（南瓜）、‘恰玛古’（蔓菁）、‘塞味仔’（红萝卜，）很有限，其它都是随汉语发音而叫。

因为单身比较多，一般单位都有职工食堂，基本是汉族伙食。平时就是馒头、发糕、面条、乌玛稀（玉米粘粥）。难得吃一顿拉面或抓饭、包子、饺子。每当改善伙食，我一顿最少要吃一斤。那时，每到月底心里就发慌：手里怎么只剩下粗粮饭票了呢（我是天津人，亏嘛不能亏嘴。所以经常下馆子。我看不贵：饺子一块钱32个。肉菜八毛，素菜两毛。就因此落了个“资产阶级思想严重：经常下馆子）。少数民族职工基本都是本地人，无需吃食堂。一天三顿饭，星期天两顿。中午饿的慌了就去街上买点或是去有家的同事家去蹭一顿。最难过的是春节放长假，单位食堂大师傅也放假，街上食堂也关门了。就苦了单干户了（新疆对单身男女职工的称呼）。有家人欢欢喜喜过年，单干户栖栖遑遑度日。到新疆第一个春节是在农垦学校过的，大家围在一起包饺子，开联欢会，乐乐呵呵的，不想家。第二个春节在红旗坡农场过的，未到日子心里就慌了：在那里过，怎么过？抬眼四顾心茫然。幸亏一个同事景济民，陕西人，老婆是天津人，把我接到他们家住了几天，度过了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春节。那时我18岁，在远离天津万里以外异乡的，别人的家里度过了我成人后的第一个春节，印象是极为深刻的。我在以后的九年的春节都是在同事家过的，也习惯了。我极为感谢这些在我极为孤独极为难过的时刻接纳了我的人。在我有家以后，单干户们（新疆对单身人的称呼）没饭吃时我总是叫他们到我家吃饭，思己及人呐（从1964年到1974年，整整十年的单身生活。期间回天津探亲两次，都是在八月份。虽然规定每两年可探亲一次，但是只给一个月假，包括路途二十天。如果四年一次呢给五十天假，可在天津住一个月。所以我们基本都选择四年一趟。再说一个月工资三四十块钱，除了吃饭、抽烟，能攒下几个钱呢。出门挣前途去了，总不能两手空空回家吧。攒上四年，好不容易攒个一百二百元的回天津，也算个小财主吧。我所在的温宿县是边境县，离前苏联很近，飞机十分钟路程。所以布票每年要有十余米，攒上两年二十余米，六丈多，不但自己可以买上几身衣服，还可以给家里帮上些忙。当然粮票一定也要带够的）。1974年11月回天津结婚，过了一个春节，天津风味的春节。听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吃着年夜饭，一家人其乐融融，很难得呀！所以我很体谅现在的农民工们过春节时拼命往家赶的劲头，在家过年好，在外过年难呐。吃尽千难万苦回家过年，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