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征的母亲。住在一座很旧的三层楼房的二层。两间卧室：一间十余平方米、一间七、八平方米。客厅也就五平方米吧。大卧室摆着一张双人床，一只大衣柜，一只高低柜上摆着一只九英寸的电视机。小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地上堆着几个人造革的包。这是常征季红他们带回来的。那时，只要是知青，家里总是少不了要有几只这样的包的。客厅里一张八仙桌上放着常征父亲的遗像和骨灰盒。一柱香飘着一缕清烟。两把太师椅，常征的母亲，坐在其中一把上，望着老伴的遗像，默默地流着眼泪。常征的母亲，一个普通的都市妇女。七十岁多岁了。头发已近全白了。常征从新疆坐飞机赶回来奔丧后已经两天了，见母亲一句话不说、一口饭不吃，只是望着父亲的遗像默默的流泪，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常征走到母亲面前，轻轻抚摸着母亲的肩膀：“妈，您多少得吃口东西呀。都两天了，怎么行呢？”母亲说：“没事，孩子。我吃不下。过几天就好了。”说着，眼泪又流下来。常征望着母亲憔悴的面容，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进另一间房间。
季红在床上坐着。眼睛红红的，见常征走进来就轻轻地问：“咱妈怎么样，还是什么都不吃？”常征点点头，默默无语的坐在季红身边。季红叹了一口气，说：“也难怪呀。咱爸咱妈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几十年，从没红过脸。咱爸在机床厂退休后，多少乡镇企业请他老人家去做技术指导，他却说：‘年轻时，我和老伴一个在机床厂，一个在纺织厂，两个人都是三班倒，一年也没有几天能碰到一起休息的日子。这一回，我可得好好和老伴一起过上几年休闲的日子啦。不干啦，给多少钱都不干啦。’这回咱爸得的又是心肌梗塞，一句话也没留下就去世了，咱妈能不难过吗。再说，咱妈都七十多的人了，身体又不好，你又是独生子，以后谁照顾咱妈呢？这些事都堵在咱妈心里，能吃下饭吗？”常征道：“你说的都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季红说：“你们男人心粗，只想大事，从来就想不到细节末事。再说，你的每一件事，你出了大主意后，不都是我给你补充细节吗？”常征点点头，然后说：“那么，咱们去和妈商量商量今后的事？”季红点了点头。
二人走到母亲身边。常征轻轻叫了声：“妈”，母亲回过头来，泪眼模糊的望了望儿子。“妈，我爸他已经走了，您再难过人也是回不来了。您再有个好好歹歹的，叫我们该怎么办呢。妈，我和季红商量了一下，等我爸‘三七’过了，不行您就和我们去新疆吧，和我们一块过上几年”。季红接过来道：“是呀妈，这些年我们工作一直忙，也没有回来多看望二老几次。您还是和我们一起去新疆，让我们多孝顺您几年吧。再说，您的孙子、孙女也天天吵着闹着要看奶奶，因为学习太紧张来不了。您一去，咱们一家五口天天在一块，多好呀，妈。”母亲摇了摇头，：“我那里都不去。我要是走了。谁给你爸做伴呢。我舍不得把你爸孤零零地丢在这里。孩子，你知道想念亲人的滋味吗？当年你走之后，孩子，你知道妈是怎么过的吗？儿行千里母担忧，哪只是担忧哇。那时我在路上，看见和你一般大的孩子我就会想：为什么他就留下了？为什么我的孩子就会走了呢？看见背影和你有些象的，我就赶紧蹬两下自行车，看看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一看不是，我的心就象针在扎啊。孩子，别看你爸爸平时粗针大麻线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对你们心细着呐。每次你们说要回来探家，他就睡不着觉了。等啊盼啊，每天都要和我念叨多少遍：怎么还不到呢。等你们到了，每次上班之前，都要嘱咐几遍，给孩子包饺子，给孩子捞面，多放肉啊。那时，一个人一个月只有一斤定量肉，为了让你们回来能多吃一些肉，你父亲总是求爷爷告奶奶地求同事，把所有的肉票都换成你们到家那个月的。为的就是让你们回来多吃一些肉。每当你们快要回去的时候，还有十几天就开始念叨：又要走了，又要走了。怎么这么快呢。等你们走了以后，多长时间打不起精神。就这样，你们来了，我们老两口心里热一阵，你们走了，我们的心要冷半年。热一阵好受，冷半年，孩子，受不了哇，孩子。，那年，知青可以回城了我们也老了，我多少次让你父亲写信，劝你们调回来。你父亲总是劝我，孩子在干工作啊。他是支援新疆建设去了啊。别耽误孩子的前途，别耽误孩子的事业。现在，你父亲走了。我要是到新疆去了，我不忍心让你父亲象盼你们那样盼着我快回来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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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1/11/25 13:05: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