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网文化 专栏纪实文学 → 朦胧的原野——北大荒的几段旧事(连载:第一章一—第六章(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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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朦胧的原野——北大荒的几段旧事(连载:第一章一—第六章(七))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大奔儿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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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1/12/22 20:49:00 [只看该作者]

“他们豪爽而自私,勇敢而盲目;追求进步而不辨是非,乐于助人而计较得失,渴望公正而谨小慎微;在污泥浊水的裹胁下,也身不由己的做点缺德事;在政治绑架的要挟下,也言不由衷的说点昧心话……但他们多数还都有一颗做人的良心,也有一腔热血,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事业,也会做出忘我的牺牲。知青中更有佼佼者,他们智慧、真诚、无私、无畏,有一根做人的脊梁骨,更有明辨黑白的头脑……”

作者此段对那个年代的人评价极其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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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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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1/12/23 8:04:00 [只看该作者]

整体气氛太混乱,

不同人等在表演,

且看楼主细分析,

着意刻画人物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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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呀,离线,留言给我吧!
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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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1/12/23 22:46:00 [只看该作者]

这篇文章太有意思了。想不到追求女生要使用这么多心眼。没想到。没想到!俺队上的男知青好像没这么多花样,后来也成了好几对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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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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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永诀之吻(二)*

 

                                                                    三

 

尽管暴风雪就要来临了,但连队却出现了暂短的平静;在黑暗来临前,也会出现一片绚丽的晚霞……北大荒的秋天浪漫而美丽,白桦树一夜间就会变的金黄,而红松林则更加苍翠。草甸子秋季蓝白色的野花傲然盛开,小鸟们不知寒冬将临,依然唱着旧日缠绵的情歌。

 

老等,连里大名鼎鼎的哲人,也是我深为敬佩的人。他长的像一只秃鹳,俗称“长脖老等”。其实,他姓良,外号就叫“老等”,而后来他“疯”了,就得名“良疯子”。此人长的细高,大长鼻子亚洲人少见,有点像欧洲的“大鼻子情圣”(而这家伙也确实是个情种)。

 

长脖子上的脑袋,像一个倒挂的葫芦。深褐色略有卷曲的毛,稀疏的立在他的头顶上,一副断了腿又接起来的眼镜永远的架在他的大鼻子上,神秘的眼睛总是眯着。一件磨的露出白色内衬的、脏兮兮的黑色西服是他的晚礼服,每晚他总要穿着它在连里散步,这样的衣服当时在国内100万平方公里内找不出第二件来。

 

他长着一双仙鹤一样的长腿和干柴一样的长手,能拉一手不错的手风琴。喜欢音乐,使我们成了挚友。他有一架60贝斯的波兰琴,音色不错。我是从小拉小提琴,拉个小曲没问题。这样,晚上或休息日若有时间,我与老等就可能合奏或协奏一曲。

 

我有一把和我同龄的国产高级练习琴,这把琴伴随我走遍天涯。尽管劳动很累,手已很僵硬,但我每天总要挤出哪怕是10分钟的时间来练练琴。因我有一个想法,认为拉琴可能是自己摆脱苦难的一条出路,别的就没指望了。

 

在那朗朗的月光下,在那迷人的秋色中,在美丽姑娘的凝视下,在挚友们的低声吟唱中,我们的琴声在田野、在山谷、在天边、在有良知的人心中回荡,久久的回荡,多美好啊!……

 

当时主要拉奏一些革命现代戏中的曲子及革命歌曲,如《北风吹》《红色娘子军主题曲》《我们的田野》等等……当然,也有《外国名歌二百首》中大量的曲子和少量的小提琴曲及手风琴曲,特别是以俄罗斯、苏联的歌曲为主。

 

这些可都是典型的“黄色歌曲”,一开始“当局”没有过分干预,只是偶尔说一下,似乎没什么大问题。当人坦荡的生活时,不可能防备小人设下陷阱,并从阴暗的角落射出蓄谋已久的、卑鄙无耻的毒箭……

 

老等还有一个手摇留声机,并有两张外国唱盘。一张是圣桑的《天鹅》,据说是俄罗斯大剧院一百多把小提琴的大乐队演奏的;另一张是某英国乐团演奏的小号协奏曲《朦胧的湖畔》。这两张唱盘,没有一个中国字,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反动黑音乐”。这一点,老等也清楚,放唱片的时候要把被子蒙上,人头钻进被子里听,以防声音传的太远。

 

老等的来历有些意思,他是66届高三的,比我们大了六七岁。他出身知识份子家庭,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这小子是个情种,上高中时就谈恋爱,被学校记大过处分,他父母极为愤怒,可能有过激的语言,让老等难以接受,就毅然弃学下乡了。所以,他比我们早三四年就到了北大荒。他的女友高雅而美丽,是个大家闺秀。有一副专业级的动人歌喉,准确的说,就是标准的“戏剧女高音”。后来她也下乡到了北大荒,曾到我们连里看过老等。

 

在那绿野如浪的时节,在我们宿舍前的大木堆旁,老等和我为他的女友伴奏,唱起了《小路》《灯光》《在那遥远的地方》《德聂泊尔》《夏天最后的一朵玫瑰》……那样感人的歌声,那样伤怀的歌声,会使人神志恍惚,或忘乎所以,或怅然泪下…….老等“疯”了以后,她又来过一次。那是我第二次见到她,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她。老等“疯”了,“认”不出她了……

 

称老等是个哲人,是因为他有一套自己的哲学思想。他知识宽泛,通今博古,喜欢标新立异,更善讨论理论问题,特别对马列主义有较深的研究,狂妄与大胆是他的特点。

 

他最重要的论断就是“一分为八”,而不是“一分为二”,至少是“一分为三”,因为庄子说“三生万物”。他认为事物不可能是好坏、对错或黑白的两个面,而是复杂的多面体,认为科学++主义将消灭家庭,有爱情,就可一起过,等等高论很多。

 

他睡觉的铺上有个小桌子,他晚上常常在那个全连绝无仅有的小桌子上,用一支令人羡慕不已的正宗美国“派克”金笔,把自己的“哲学思想”写在他的小本子上,并放在他的那个精致的小牛皮箱子里。连里最风光的头面人物全不放在他的眼里,包括连领导、最活跃的贫下中农代表和红的流汤儿的先进知青以及团的干部。

 

老等用那干瘦的长手托着尖腮,轻蔑的称那些连里的头面人物只是“衣架肉桶,酒囊饭袋”而已,不值一提。在一段时间内,他成了连里“文化沙龙”的首领和思想宝库,连瓦刀脸都不能不对他另眼相待。他的直率、才华、正直和傲慢,使他付出了惨痛的、无可挽回的代价。甚至,我在客观上也受到了他的牵连。

 

正在此时,从兴凯湖劳改农场迁来了十二三个“劳改犯”,他们过去所犯的罪,听起来都可笑,五花八门。他们的年龄多在45~60岁之间,这个年龄,在那样严酷的环境下,就到了快死的时候了。

 

因中苏关系紧张,为了防止他们叛国投敌,就把他们迁离了边境地区。其实,这些人已不是什么劳改犯,他们早已刑满释放了,是正经的公民,只不过被强迫留在农场工作。(黑龙江兴凯湖劳改农场隶属于北京市公安部门。)

 

在那个无理可讲的时期,刑满后也不许他们回原籍生活。他们到我们团里后,又成了人们心中的“劳改犯”,继续“享受”着劳改犯的非人待遇,像一群丑陋、肮脏、老迈的奴隶,如蛆虫一样的默默无声的苟活着,他们就如同纳粹时期的犹太人,在知青眼里就是牛鬼蛇神。他们的到来,也为连里送来了一批急需的“反面教材”,一批供人折磨着玩儿的、可怜的人肉活靶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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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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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1/12/27 8:45:00 [只看该作者]

满怀敬意说老等,

衬出当年生活景,

正直坚强却受治,

逼成疯颠枉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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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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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永诀之吻(三)*

 

                                                                     四

 

在我送饭那几天,秋色正好。白天没事,下午就跑到西大泡子去玩。这些年雨水大,泡子也多。这个大泡子得有半平方公里大,里面有鱼,多为柳根子、小鲫瓜子、老头鱼之类的小鱼,还有喇蛄(水生节肢动物)和哈什码子(蛙类)。

 

连里的一位老职工有一绝,他钓上鱼来,跟水獭似的直接活着就生吃,鳞也不除,连内脏都不取,看着真香。我曾尝着吃了一条,说不清什么滋味,腥了吧唧的,主要担心有寄生虫之类的,不敢多吃。在营养极缺乏的时候,这是一种不错的吃法。

 

水泡子周围还有大面积的草甸子(沼泽),里面全是塔头墩子,即一丛丛的野草,像留着披肩发的人头。人若要在里面走,只能踩着塔头走,不小心就可能掉到周围的烂泥里,这种烂泥有的地方很深,可没人,但没听说谁掉下去被淹死了。草甸子上面长满了各色的野草、野花,应有几十种,春、夏、秋三季皆有花开。

 

最壮观的就是黄花盛开的时候,连片的黄花形成一道道黄色的浪潮,艳丽的色彩令人感叹不已。若要采黄花菜的话,那是轻而一举的事,只采那种未开的花咕嘟,一会儿就能采一大包。但此物加工较困难,要用开水焯一下,快速晒干,如遇阴天很快就烂了。

 

沿着水泡子继续向西走,就能进入山区。在走过一片极优雅的白桦林后,可以看到满山的柞树林,这些柞树多为“坐山猴”,即长不大的老树。它们身材扭曲,面目狰狞,夜里就像张牙舞爪的魔鬼。柞木木质极坚,伐木的不愿伐,木匠也不愿用,烧柴也难劈,所以这些树就留下了。其实,柞树是做家具的优质木材,也是烧炭的好材料。

 

再往前走,就可以看到一片大松林,郁郁苍苍,气势磅礴,此林属于大松山林场的一部分。这片松林是红松,树龄应有百年以上,高大而挺拔,大概属于原始次生林。每当阳光灿烂的清晨,林子里就会产生淡淡的迷雾,阳光会从树梢、树杈的缝隙间,像利剑一样射了下来,把林子照的班驳烂漫。

 

林间有少量的灌木和大量的蕨类植物,在地上厚厚的落叶中长出嫩绿的小草和色彩鲜艳的小野花,有时还可看到成片的野百合花。就在这些大松树周边蓬松的腐殖质中,生长着许多松蘑,每次去都能采许多。灵巧的小松鼠随处可见,它们是森林中的小精灵。这里离连队较远,约有五六公里,而且有野兽出没。

 

我沿着草甸子随意的走着,此时已没有黄花了。但在星星点点的蓝白野花间,有不少野百合,夏季时此花盛开,有淡淡的清香,花儿极为幽雅,在婀娜多姿的白色花瓣之中,有一根淡绿色的俏皮花蕊,不屈的伸向天空,但秋季百合花已谢了。我刨了十几个野百合的根茎,每个有小蒜头那么大,带回去煮着吃,这阵子火较大。

 

我越看有几株淡蓝色的野花越漂亮,淡雅脱俗。那花瓣长的太艺术啦!真是夺造化之灵秀,这么美丽的花朵,一定是在预示着自己美好的未来…..索性就刨了几株完整带根儿的、含苞欲放的蓝色野花。用湿土包住根,带回去后,找了两个罐头瓶,把野花给栽上,放在窗台上了。

 

赶着“十一”国庆,连里休息三天,改善伙食。宰了一口猪,又杀了一匹老马,这马老的已干不了活了。这可真是个喜庆的好日子,土豆炖猪肉每人一份,白馒头随便吃。那顿饭吃的,把天都吃翻过来了,可称为昏天黑地。

 

干瘦的赵大嘴一口气吃了14个大馒头,外加一大盆子土豆炖猪肉,创全连记录。他靠在墙边,除了翻白眼儿以外,半个小时一点儿没动,大气儿都不能喘。他不能说话,一说话,嗓子眼儿里先出来的是炖土豆儿。稍微一动,那撑的像气泡儿一样的肚子就会爆炸。

 

这几天是晴空万里,好天气。难得的休息日,大家洗衣服、晒被子,穿着新衣服满处溜达,到贫下中农老职工家串门儿,这也是知青们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时髦活动。那些漂亮的知青姑娘们把她们的“爱”,都献给了那些歪瓜裂枣的贫下中农和他们的家属了,甚至是他们的鸡鸭鹅狗,以表现她们对接受再教育的“热爱”。

 

我可没心思,这阵子平添了不少烦恼,一歇着就胡思乱想。那花脸菇咱有竞争力吗?信心不足,心里酸溜溜的,也不知是啥滋味儿。形势严峻,仔细一想,问题大了。咱在连里不过是个小农工,规格低下;长的相貌平平,不属优良品种;连团员都不是,更是劣质产品;特别是干活不行,就是一个废物。除了一把小提琴拉点儿抒情小曲以外,别的没啥可提的了,可那小资产阶级情调可能还是祸害。

 

激流勇退吧……自己又不甘心,爱慕之情,何错之有?又不是谈恋爱,俺凭什么就退出呢?既然自己爱慕,她对俺怎样不重要,俺对她不错就行了,那又和别人比什么?自己悄悄的想着不就行了?可她对俺还真有好感呢!凭什么就退了?可年纪轻轻想这干嘛?有恋爱倾向?多可笑啊,可身不由己又怎么办呢?……

 

脑子是一团乱麻。这是青春的烦恼,真是“少年维特之烦恼”啊(当时的“黄书”)!初尝情果,方知世上还有让人如此痴狂和费心的事,让人死去活来的,比帝修反还厉害,觉都睡不着了。一想到她,什么都乱了,自己已经控制不了。都是那次她“回眸一眼”惹得祸,怪不着我。

 

为此,必须去请教一下老等,他是德高望重的恋爱专家。我把发生的情况和感觉对他一说,老等一听,俩平时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瞪圆了,在眼镜片后面嘀溜乱转,很是惊讶。说:“这,这是好事呀,花脸菇绝对有价值呀,你的感觉没错吧?她对你有好感是合逻辑的,你们属于一类人,别人不足为虑。”老等送我几真言:“机会难得,不可轻弃;欲擒故纵,引蛇出洞。”

 

真是高,到底是哲人。听了老等一席话,就如吞了一粒牛黄解毒丸,虚火下去不少。也省的我老瞎寻思了,索性啥也不想了,等着她来找俺,再来个顺水推舟。我还有一个最后的手段,就是我的《牛虻》还没要回来呢,这要等到她实在不来找我时再说。哈哈!至此,我也知道啥叫“教唆犯”啦!

 

我按照老等的教导,表面上要装的若无其事,但不能错过任何一次机会,因为每一次机会都价比千金,太诱人啦!咳!性情中人,激情太多啦!

 

确实,在那样艰苦、枯燥的生存环境下,似乎惟有这最纯真的异性情爱,才是滋润干渴心田的一股甘泉,太珍贵啦!傻哥们儿的交情与此情相比,就像黑发糕与白馒头的关系,感觉差大发了,有点儿重色轻友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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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1/12/30 9:33:00 [只看该作者]

秋闲游荡西大泡,

植被层层景色好,

一心关注花脸菇,

感谢老等作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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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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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永诀之吻(四)*

 

                                                                            五

 

连里有个名曰“羊屎球”的女知青,长的细皮嫩肉,白白的,像个馒头。其实,她原外号称“羊脂球”,这是莫泊桑笔下的人物,可生被这帮没文化的男知青们后来给叫成了“羊屎球”。真是秀才见了兵,有理说不清。她有一个爱好,就是爱唱歌,但五音略有不全,好在嗓门儿极高,一般人比不了,唱《千年的铁树开了花》那花腔高音非她莫属。

 

她的特点是热情而善感,风流而虚荣;积极上进,好恶分明。谁叫她外号她和谁急,那音量相当于20只喜鹊和50只麻雀吵架,和小麻鸭(女知青)的高频噪音有一拼。她极爱打扮,尽管那时无所谓“打扮”,但她总要弄点儿小花样在身上,如弄个小花手绢的边儿露在上衣口袋上,或弄个精致的小发卡卡在头上,俏丽的很,惹的男知青们火烧火燎的,叮在她屁股后面乱转……

 

可这羊屎球有时找我教她识简谱,躲都躲不开,我对此妞的罗嗦还真有点儿烦,特别是在这个时候,真是添乱。她好招摇的性格,我从本能上就有点儿腻味。没办法,人家找来了,那是看得起咱,无理拒绝也太没礼貌了,这不是男子汉所为。

 

其实我躲着羊屎球,还有一个无聊的想法,就是不愿让花脸菇看到她来找我,尽管我与花脸菇毫无关系。没办法,教了她几首《外国名歌二百首》中的“流行歌曲”而已,一点儿别的想法都没有,她有没有想法我可说不准,但后来竟惹出了不少麻烦……

 

放假的第一天晚上,晚霞映红了半边天,五彩的流云在湛蓝的天空上飞舞。成群的白脖老鸦、乌鸦、野鸟、野鸭、野鸡从田野飞往山林、沼泽,在天边形成了小黑点组成的美妙图形,如影如幻。知青们吃了晚饭,三三两两的出来散步,晚上不开会,蚊子也不多了,是个迷人的、寂静的傍晚。我叫着老等,坐在我们屋前的大木头堆上,开始演奏大家感兴趣的乐曲,像是梦中的乐园……

 

当然,一开始,基本是革命歌曲。接下来就是《外国名歌二百首》中的曲子,这些曲子我们多数能拉。应该说,这样的演奏真的很浪漫,很高雅。在当时,在那个地方,我们的演奏是高水平的。许多知青围拢在周围,开始静静的听,后来跟着唱;琴声、歌声,像流水,像行云,它带着我们的理想、希望、欢乐、忧伤、哀怨和苦难,飞向了远方……这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

 

花脸菇也在那里静静的听我们的演奏,我特地的为她拉了一支忧伤的曲子,也是我很喜欢的《叙事曲》,这是罗马尼亚著名小提琴家波隆内斯库的作品,她心里应该知道这支曲子是送给她的。此曲难度不大,但甚是典雅和感伤,他把人生的寂寥、彷徨和悲怆都凝结在这梦幻般的琴曲里了,我喜欢这种情调。她也一定喜欢这样的情调,这是她多情善感的性格决定的。

 

记得小提琴天才波隆内斯库可能30来岁就在失恋和窘困之中悲凉的去世了,他的命运和我们有着某些类同之处。所以,他凄婉而激愤的《叙事曲》,特别能引起我们这些浪迹天涯的、前途一片渺茫的、知青们的深刻共鸣。

 

天已黑了,演奏结束,尽管天有点凉,但习惯了。心情无比舒畅,这是音乐的功能,它能把人带到另外一个境界里。蚊子叮了几下,有点儿痒,但已基本不起包了,适应了。

 

老等拎起手风琴先走了,我在把小提琴收起来时,花脸菇趁没人时悄悄走到我身边,轻声说:“拉的真好!书我看完了,什么时候给你呀?”我有种感觉,没看见她过来我就知道了,哈哈,算是心灵感应吧!老等算的贼准!她会来找我的。我期待的就是这个时刻,这种感觉就是猫舔奶酪的感觉,心里美滋滋的。

 

本想沉住气,按老等的教导,也抻抻她再说,可嘴不听大脑使唤了,按捺不住激动的我,鼓足勇气说:“明天我带你采野花去吧?可漂亮了!”这是我在肚子里演练了许多次的话,也是试探,她如果答应了,那就意味着她真的喜欢我。

 

我渴望着人生第一次异性单独在一起的感觉(仅仅是单独呆一会儿),这也是自己无法遏制的心理冲动。在那个极端虚伪的、一个团长可以奸污一百多个女知青的、到处充斥着扭曲的、低级淫乱的“禁欲”环境中,这样最正当的交往却是大逆不道的。

 

她愣愣的看着我,琢磨着我所问非所答的回话,停了片刻,问:“就咱们俩人?”她这样的停顿,俺就不会,急的俺是直冒虚汗。是啊,这样的行动是很危险的,若被别人看见,可是件说不清的事了。这样的事,在我们这届年龄较小的知青中还很少见,只是偶有别人故事的传说。

 

当时过于得意和自信的我,总是容易忽视危险。我不容她再提问,说:“明早吃完早饭,我在西大泡子等你,好吗?大松林里蘑菇可多了,我带你去。”在黑暗中,她点点头,走了,哈哈,她也是胆大包天的人。其实,她对感情的执著与勇敢,超出人的想象。

 

当时把我美的,鼻涕泡都吹起来了。我抱着琴盒,在黑暗中,用一条腿像天鹅湖中王子一样的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又摆出一个大雁南飞的姿势,直奔宿舍而去。一摸,兜里还有两块多钱,本月最后的积蓄,跑到小卖部,整了一瓶《边疆》酒。

 

回来后,激动的我站在铺上(我们的铺是用木版钉的,上面铺领席子,底下有一道火墙,头上有个灶),用列宁在十月中的姿势,说:“让资产阶级发抖去吧!咱们喝!”那时我在宿舍里略有权威。二傻、大鼻子等等,中午吃了不少土豆炖猪肉,正馋酒呢。看我这样,很是纳闷,鼠须(同屋知青)问:“咋的了?发财啦?”

 

我说:“少费话,食堂正炖马肉呢,咱该怎么办?”

油水亏大发了,吃这么一顿肉哪管事呀。全连老少三百多号人,杀一口猪还不够塞牙缝儿的呢!好在还宰了匹老马。这马肉还没吃过,在此时此刻,是肉就错不了。有酒没菜,得弄点儿马肉来尝鲜儿。

 

我知道食堂有一个小窗户是经常开着的,小个子可钻进去。我说:“鼠须,今儿就看你的了,你从小窗户钻进去,我们在外面接应。”

“那,那你们怎么不进去呀?”鼠须不情愿的问,

“废话,我们钻的进去吗!少废话,为了革命利益,你他*的咋那么胆儿小,跟个叛徒似的。”这鼠须长的尖耳缩腮,瘦的跟猴儿一样,钻窗户非他莫属。我们屋是共产社会,各尽所能,平分所需。

 

一看我的北京牌儿夜光表,已是晚10点多了。食堂我熟悉,今天没夜班饭,但俩大铁锅里烀着马肉呢,夜里有值班的。但现在他们还没去呢,值班的叫酒柜子,也是知青。我派二傻去监视一下酒柜子动向,侦察后反馈说还没去呢。

 

时机正好,我们全屋出动,带了个脸盆,带着我的手电筒,趁着天黑,溜到食堂。三个人放哨,我和大鼻子把鼠须塞进那个虚掩着的小窗户,这家伙还真灵巧,没费劲就进去了。一切顺利,黑灯瞎火的,鼠须楞是用火钩子从滚烫的锅里捞出了三四块肉,端着盆儿就回来了。为了钻窗户,这小子只穿了件秋衣和单裤,冻的他直哆嗦。

 

我们组织的行动比连里组织拉练的水平高多了啦,真刀真枪,基本没有纰漏。就是小窗户忘了关了,后来还真的引起了怀疑。一瓶酒,六个人,真是少了点儿,钱不够花呀,舍不得买。马肉也拿少了,真是狼多肉少,拿刀一切,没几口就给吃光了,尽管不够烂,可那也香的不得了!

 

这一觉睡的,美梦连连,可醒了一个也记不起来了。睁眼一看,哇!坏了,天已大亮,再一看表,快七点了。好在休息日,早饭开的晚一点。我飞快的穿上衣服,连早饭都没吃,直奔西大泡子就去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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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1/1 8:33:00 [只看该作者]

小伙真的特专情,

其他姑娘可不行,

打到机会约见面,

夜半不忘偷点腥。

哈哈!描写得真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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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永诀之吻(五)*

 

跑到西大泡子只用20分钟就够了,但我一定要早于她先到才行,这才算个男子汉。现在可以肯定,我早于她到了。先要找到合适的位置,既容易看到远方的来人,又不易被别人发现。我找到一片榛柴稞子(灌木丛),这里进可攻,退可守,极妙。此时,再看这片水泡子和连队,真是难得的美景。,心情一好,看哪都好。

 

朝阳已将灿烂的金色洒满了大地,天边缥缈的苍山如同一幅青绿山水画卷;远处连队的小房子像童话中的小屋,上面是毛茸茸的茅草顶,炊烟袅袅,如梦如幻;那朦胧的水泡子,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之中,这个季节,小咬已很少了,这是真正的晨雾。

 

雾中的一切,都变得更加婀娜多姿。朦胧,使一切变得更加富有想像力。当晨光轻轻撩开水面上这层美丽的轻纱时,略带枯黄的小草和最后的野花们,就会将带着晶莹露珠的腰肢和脸蛋,迎着瑰丽的晨曦微笑……而清凉的秋风,已将伤感的落叶铺在那条多情而忧郁的小路上……

 

她来了,她真的一个人来了。阳光从她的身后照射过来,把她的轮廓压缩的更加纤细,并在她的身边勾勒出一圈金色的光环,有一种西方宗教油画中圣女的效果。美丽的原野,温柔的阳光,茫茫的湖畔,带露的野花,清纯的女郎……哦!人生还求什么呢?这是美的极致,享受的极致。一切都好象不太真实,像梦幻……这是苦难对我们的回报!没有经历过狂风暴雨,就无法知道真正的宁静与清丽。

 

她喘着气,脸色微红,绿棉衣还是那么新,那么干净。我的棉衣早破的不成样了,哈哈,又脏又破,也是我们的时尚。不过,花脸菇来连队比我们晚,在连里养鸡,没干过什么真正的苦活累活,所以她整体保持“完好”,也属正常。我从灌木中出来,远远的向她挥手,怕她看不到人心慌。她看到我后,也挥挥手,很兴奋的小跑过来了。

 

“我以为你没来呢!”她有点责备和害羞的说。

“我不能站外边,万一让人看见怎么办,我早就来了啦!早饭都没吃。”我说。

“是吗?那你饿吗?”

“不饿,昨天晚上我们到食堂弄了点马肉吃。”不知为什么,我把应该严格保密的机密,没费事的就告诉了她,是在炫耀?这是男人在女人面前很容易犯的愚蠢错误。

 

她笑着说:“你们这帮坏家伙,什么吃的都偷,尤其是你,真没出息。连里丢的鸡鸭,也是你们干的吧?有人都看见了。”

“没,没有啊!窦娥冤哪!六月下大雪喽!你怎么这么能冤枉好人呢!跟谁学的?跟猫眼儿(指导员)学的吧?”我急忙辩解,偷鸡鸭的事可不能漏出去,特别是鸭子,那都是老职工养的,要让他们知道了,非把我们吃了不成。

 

可她说有人看见了,是不是诈我呢?这个花脸菇还真有小贼心眼儿。我忙问:“有谁看见了?”

她翻了翻秀丽的大眼睛,莞尔一笑说:“呵呵,做贼心虚吧,就不告你。”

我知道,中了小妞的圈套了。我对她说:“我恨死瓦刀脸了,听别人说,他说也恨我。”

“为什么?不过,我也讨厌他,老没事到鸡舍来,色迷迷的,躲都躲不开。”她说。

 

“咳!就是有一次他到我们宿舍来时,门上不知谁放了盆儿脏水(门需微开,把盆架在上面,有一点儿技术),他一推门,盆儿掉下来浇了他一脑袋。哈哈,臭哄哄的,结果他非怀疑是我放的,就结了仇,我说什么也没用了,跟我没完没了的。”

她笑着说:“哈哈,这事我也听说了,我也觉的是你放的。你们屋里没有比你再坏的了。”

我一听,急忙辩解说:“别、别、别介,你怎么跟瓦刀脸是一伙儿的,冤枉好人呢!”

 

“我才没冤枉好人呢!你们给那么多女生取外号,多难听呀!主要就是你干的!”

“哈哈,外号可不是我起的,不过也确实是太形象啦,叫起来多亲切呀!我看“片儿汤”对你不错,还有“筷子”(北京老知青,连里的红人,机务排副排长)也老拍你马屁,你烦他们吗?”我酸溜溜的、试探性的问。

 

她把脸一扬,眼珠儿一转说:“不烦呀!小赖(片儿汤)多帅呀!还是党员,以后肯定能进步,前途无量。”然后还俏皮的看看我,成心气我。

我最烦的就是片儿汤了,就对她说:“嘿,嘿,你知道什么是太监吗?你要跟他们混,小心他们把你也给阉了!哈哈!”

 

“讨厌!你满脑子就是邪门歪道,没有人你不糟蹋的,你就是妒忌。”她有点儿生气的说。

我赶紧说:“我妒忌,我妒忌,他们优秀还不行吗?你以后就嫁给片儿汤吧,再帮他生一碗儿小片儿汤。”

“你……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去了!”她嗔怪的说。

停了一会儿,她认真的说:“从小到现在,和男生单独出来,这是第一次,也就是跟你,人家才来的。”

我深感此话的分量……是啊!她为啥跟我来呢?……她还把《牛虻》给带来了,书不厚,我把书揣在了棉袄的内衣口袋里了。

 

我们沿着草甸子走了一小段,我上次采的那种小蓝花已凋谢了,有些草已变黄了,枯叶飘落的到处都是,深秋的草地已带有凄凉的色彩。她静静的看着一株灯笼草(我们都这么叫,因它的花形像灯笼),这是上冻前最多见的野花了。它有毛茸茸的肢干,叶片短而厚,上面还有一层腊光。淡紫色的小花总是低着头,像个羞怯的小姑娘。

 

我一看,这地方离连队还是太近,弄不好就能碰上人。而且一定是熟人,因为这里只有连里的人会来。以防万一,我对她说:“咱们先去大松林吧,那蘑菇多着呐,回来再采野花。对了,中午还有炖马肉呢!得抓紧。”她有点儿恋恋不舍的跟我走了。

 

从这里快走到大松林还需要50分钟以上,约4 公里多。那里和白桦林、柞树林不同,有着非同一般的感觉。我们冒着热汗走到了大松林,这点儿路对我真不算什么,对她,可算点儿距离了。哇!到底是大松林,壮伟而豁达,华贵而幽深,非其他树林可比。脚踩在厚厚的枯叶上,就像踩在沙发上一样。一两个人往深处走还真有点儿害怕,树高林密,阳光只能从树梢射入一部分,有些地方还很是阴暗。

 

我深知往里深入的危险,主要是极易迷路。其次,是可能碰上熊瞎子,据说这山里熊可不少。我心里有数,活动范围就是离道路左右30米之内,不能往深了走。看到这样的大松林,她开始非常兴奋,女孩子的本色,烂漫的蹦跳着。

 

后来我开玩笑说有熊,她开始恐惧,老看着我,寸步不离。哈哈,我可明白了,她有时和小动物类似,智障的很,把自身的安危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只要我不害怕,她就不害怕。我装的无所谓,其实我仔细的观察着所有的标记,以防迷失。

 

到了秋天,林子里的蘑菇不算多了。如果看见那些枯枝败叶下的腐殖土向上隆起一些,用小棍子一拨,就能看见一个圆墩墩的、黄褐色的小脑袋,这就是品质极佳的松蘑。还有那好奇的小松鼠,瞪着黑亮的圆眼睛,围着我们乱蹦,煞是有趣。我在前面找,她在后面采。

 

蘑菇还没采几个,就发现了地上的大松果(松塔)。我掰了一个,里面全是大松子,各个饱满,喔!真棒!这是没想到事。再一看,满树的松果,这一年可能是松果的大年,落果满地,一会儿就能捡不少。来时也忘了带装的东西了,我说就算了吧,女人的好奇就是天性,哈哈,她松果要捡,蘑菇还要采。

 

我只好把秋衣给脱下来了,准备装松果。真是惭愧,里面就是光板“脊娘”(北京俗话,赤膊),还好,农活儿干的咱身上还有点儿“小块儿”。外面穿上破棉袄,光溜溜、凉飕飕的感觉。她怔怔的看着我干巴的小身子板儿,偷着乐。这下可好了,我的秋衣当口袋了。

 

这时太阳已光焰四射,把林子照的亮堂多了,湿润而暖洋洋的林间空气让人像喝了酒一样,醉醺醺的。松林有一种特殊的气息,它是一种挥发的芬芳物质,能提神醒脑,也能刺激人的荷尔蒙,使人意乱神迷、胆大妄为。我的天!一种冲动突然从尾巴骨一下子窜到太阳穴,这可没办法,人非圣贤。要怪就怪老天爷吧,谁让他老人家造出男情女爱呢?

 

忽生一计,我指着一处黑漆漆的地方说:“你看,那是什么?”,她一惊,赶快跑到我的身边,紧靠着我,一股女人味儿滋溜儿一下就钻进了俺的鼻子眼儿……这也不怪俺吧,谁让她凑过来呢?这种情况下,谁要没点反应,那就不是男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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