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网文化 专栏纪实文学 → 朦胧的原野——北大荒的几段旧事(连载:第一章一—第六章(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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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朦胧的原野——北大荒的几段旧事(连载:第一章一—第六章(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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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密林烧炭(一)*

                                                                                                                                              11月中旬一天的清晨,朔风凛冽,白雪皑皑。灰暗的远山重峦叠嶂,松涛发出冷漠的阵阵笑声。尽管前途莫测,但我终于心情复杂的离开了那个虚伪而卑鄙的连队和令人思恋的朋友们。一颗幼稚、火热而又布满创伤的心,在寒风中战栗着、惦念着、期待着……然而,东方微弱的霞光已挣扎着冲破了阴云,时隐时现。

 

                                                                         一

 

十几辆解放牌儿卡车首尾相连,像一条快冻僵的毛虫,蹒跚的爬行在蜿蜒的山路上。这是开往吾尔山林场的A团烧炭队,烧炭队有七八十人,多数是各连派出的兴凯湖“劳改新生”,少量的知青和出身不良的落后当地老职工。为了保障全团的冬季用炭,减少购炭费用,团里组建了这支烧炭队。这支人马,很有点儿像沙皇时期流放到西伯利亚的一群苦役。

 

每辆汽车上堆满了烧炭所用的各类物资,包括我们的行李、工具、粮食、菜蔬、黄豆等等,像小山一样。我们这些“烧炭翁”就坐在高高的“小山”上,迎着至少零下十几度的寒风,开向一望无际的深山密林。当然,还有我忠实的朋友——小提琴,陪伴着我,浪迹天涯。

 

烧炭点儿距我团大概有200多公里,是真正的深山老林,一片无际的原始森林。在这片林子里,我们可以尽情恣意的砍伐,因为我团向林场缴纳了一定的费用。

 

经过整整一天十几个小时的行程(中间只停了一两次,撒尿、吃东西),才到了林中驻地。一路上,他们功能强的,可以坐在颠簸如摇煤球儿一样的汽车上向下滋尿,而我则必须下车方便。肚子憋得像小鼓一样,在剧烈晃动的车上怎么也尿不出来,可下车后还是尿不出来,憋大发啦!咳!大概是深受孔孟之道的迫害吧,平时就没养成随地大小便的好习惯……

 

终于活着到了,我们一个个都是从车上“掉”下来的。为什么说是掉下来的?因为手脚早已冻僵了,根本无法爬上爬下了。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下,用汽车运活猪都得盖上大帆布,不然就会冻死。而运我们大活人,却是露天的,连猪都不如。咳!团领导们阶级立场够坚定的,对我们铁面无情。

 

到了驻地,我们带来的两口活猪,有一口已被冻死了。它们比我们更惨,还被捆着“手脚”,哈哈,这些猪估计也是猪类中的坏分子或反革命。我们一行人中,手脚冻伤好几个,凡是生过冻疮的,大概全复发了。

 

赶在这寒风刺骨的日子进山,是因为此山的路只有在冬季冻结后才可以进入。一旦天暖,道路“翻浆”,路就断了,只有“爬山虎”(一种履带车)或拖拉机(履带式)才可能进出,而这种“爬山虎”只有林场才有。

 

到了林中驻地,已是傍晚时分,好在早有先头部队已把帐篷搭好了。四顶大帆布棉帐篷,平均20来个人住一顶。帐篷里用杨木和桦木杆搭成对面的铺,垫上桦树皮,再铺上毛毡。这样的床,高低不平,躺在上面可以做按摩理疗,哪不舒服,就找高点硌着它……那里的大桦树多的很,两三个人都抱不过来。用斧子在树身上砍一条线,就可剥下一两平方米大小的树皮。帐篷中间有一个大汽油桶改制的炉子,烧木头瓣子取暖……

 

另有两座用白桦和杨树干搭成的大马架。马架就是用树干搭成类似三脚架的大篷子,斜顶上铺上桦树皮或茅草,形成一个大房子,很像河姆渡遗址。这两间房子主要用作伙房和贮藏室。这样的房子,梵高那样神经错乱的印象派画家住着合适,极具艺术色彩。

 

带队的是原农场的一位副场长——老贺头。这是一位有过战功的复原军人,十万转业官兵。从朝鲜战场上回来后,就直接奔这儿了,历尽了千辛万苦。他是真正的拓荒者,一位实干家,资深的农场创始人。在农场改制为兵团后,他政治上的迟钝,性格上的直率,使他饱受排挤,最终沦落为一个无足轻重的股长。像团里带队伐木、烧炭这样的苦差事,每每都落在他头上。

 

他的模样像一个稻草人,头上顶个草垛似的貉壳儿帽子 ,打着绑腿。脑袋长的像头紫皮蒜,脸色紫黑,脸皮皱皱巴巴;一口山东加东北话的杂音儿,60来岁,手里老攥着一个大烟袋锅子,随地吐痰,当着人放响屁。

 

这山里是一个男人的王国,没有女人,没有异性,连带上山的一条看家黄狗都是公的。老贺头就是国王,一个没有嫔妃的、寂寞的独裁者;一个正直的、刚毅的君主。山里尽管没有宫女,但太监还是有的,那个时代造就了不少太监。

 

有思想意识上的,那是一群无耻而下作的政治投机者,专事迎奉上级的、肉麻的马屁精;当然,这种马屁精到烧炭队来得还真不多。因为有这种功能的,一般就不会被派上山来了。也有生理上的,几乎被剥夺了婚姻权利和性权利的、长期性压抑的反革命、坏分子、劳改犯老光棍儿们,他们生理上就和太监差不多了。

 

联想起我团团参谋长奸污(不能叫强奸)了100多个女知青,仅受到开除工职和军职的处分(被遣返回乡而已,干了这种事,临走时,带走了几卡车的东西,而我们,来去只有一个破箱子和铺盖卷),真他*的没了天理!他一个人占了100多个女人(这还是确认的,仅是冰山的一角),而我们近百条光棍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哈哈,这就是那个禁欲时代的杰作。

 

在那个无耻的时代,参谋长有权力(那些团长等现役军人也不干净),女知青们有身体,他们在做交易。应该说,每个女人大概都得到了她所要的东西,或入党,或升学,或提干,或返城,等等......参谋长和女知青们都得到了自己所要的东西。但女知青们,应是不得已的,就这么残酷,她们要用身体来换取生路。说来也是,我们男知青有什么呀?除了一身虱子,还有一条不值钱的小命而已......

 

在这个孤立的密林王国中,在老贺头“干活至上”的专制统治下,干活好的就是英雄。在山林中,来的反正都是“坏人”,所以没有政治说教,没有开会批判,没有眉眼高低,就是干活……这里出现了一个没有阶级的原始社会。到了春季开冻后,这里就和整个世界断绝了联系,没有地址,没有通讯,没有交通,只有一两个半导体收音机可以用短波收到一点儿外界的声音,有北京的、莫斯科的和美国之音。

 

第二天清晨,我才真正看清了我们的新家园——林海雪原。这是一个杂堂(杂树)林子,生长着各种高大乔木,有桦、椴、榆、柞、槭(色)、松、楸、杨、黄柏(黄菠萝)等等。林间夹杂着许多灌木,以及一层积雪。在几棵大桦树之间,人们伐倒了一些树木,形成了一片空地,在空地上,架起了帐篷,这就是我们的营地。这里由一条林间小路与山间公路相连,相距约300米。

 

清爽的森林空气使我精神为之一振,我庆幸着自己终于逃出了那座小人得志的、黑暗的人间牢笼(但这也可能是暂时的,因烧完炭我们照理还要回到连队去),现在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我不畏惧艰辛,但我畏惧阴谋。我与药渣儿、老鬼子三人分在一组烧炭。

 

“药渣儿”这小子长的獐头鼠目,浑身就是一把骨头,像根干树杈,他也是瓦刀脸烦透了的东西。其实,他就是一个贪吃偷懒的家伙,并不是奸诈小人。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耳朵小,为何?就因为喜欢瞎捣吃(打扮),结果为此付出了耳朵的代价。

 

当时,上海、哈尔滨知青正在引领着兵团知青服饰的新潮流,“药渣儿”又是连里时尚潮流的领军人物。当时也有时装概念,男有鸡腿裤、大头鞋等;女有大围脖,花手绢等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就是在最艰难、最极端、最原始的环境中,人都不会放弃对美的追求,这是人性使然,也是人与动物的区别,无可厚非。但像药渣这样,把一双耳朵献给了臭美事业,就有点儿过分了。

 

北大荒的冬天寒风刺骨,非同儿戏。大约在春节前后,正赶上一个休息日,“药渣儿”换上了一身新衣服,为了体现他像鸟窝一样的一头长发,也没戴帽子。上身穿了件军大衣,下面穿了一条裤腿儿大概不足六寸的“的确良”的、裤线笔挺的鸡腿裤。

 

这裤子也就是他的小细腿能穿得进去,因为里面至少还要穿一条秋裤、一条绒裤或毛裤。他脚底下穿了双大头鞋(半皮半帆布的棉皮鞋,当时很时尚,令人羡慕),可那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天热穿它就热,天冷它就冷。远看他下半身,就像一双筷子插在俩土豆儿上似的。当时好象裤腿越细就越美,人的审美观点有时就跟中了邪似的,怎样折磨人,它肯定就怎样穿,这就是时尚。

 

那天一早,天气晴朗。药渣儿和几个知青一起到小屯镇上去买东西,他没戴帽子,就穿这一身行头出门了。他们来北大荒已一两年了,但还真不知道北大荒西北风的厉害,再加上臭美心切,想在难得的休息日里表现一下。

 

那天尽管天气不错,但气温也在零下20多度,非同小可。从我们连到小屯镇上大约10里路,快走也得1个小时。到了小屯,他的耳朵就已冻的没知觉了,仗着头发长,还有棉大衣的攒绒领子捂着,他坚持着没带帽子又走回了连队。

 

药渣本来是个煽风耳,全靠头发盖着显不出来。这回一冻,俩耳朵全白了,显得就跟兔子的耳朵似的。他俩耳朵实际完全被冻结实了,所以他的耳朵也没冷热知觉了。回到连里后,当地老职工一看,坏了,赶快用雪给他搓,可使解冻慢一些,冻伤可轻一些。

 

他耳朵一解冻,可了不得了,变成了紫红色的了,眼看着肿起来,像两片大香菇。药渣可惨喽,疼的嗷嗷叫,耳朵一点都不能碰,就是头发梢都不能碰上一点。他那鸡窝似的长发这回可碍事了,只能让别人用剪子把耳朵边上的头发都铰了,这模样就别说了,可疼也止不住,弄了不少止疼片吃也不管用。

 

他嗷嗷叫了一夜,大家的觉也没睡好。第二天天一亮,连卫生员赶快向连长瓦刀脸汇报请示,希望赶快送团部医院。瓦刀脸说:“妈的,什么玩意儿?这天儿出门他敢不戴帽子?没把他‘小扭子’(男人的臊根)给冻掉了就不赖!拖拉机有活,套挂马车给他送去吧!”其实拖拉机是不愿给药渣使,他看着药渣就来气,整天瞎捣吃没个人样。

 

药渣被送到团部医院,已近中午。那团部的“蒙古大夫”一看,没费话,嗖!嗖!两刀,就把药渣的耳朵五分之四给拉下来了(手术),基本就剩耳朵眼儿了。哈哈,这就是兵团医院的风格。

 

老鬼子,姓赵,是兴凯湖“劳改新生”,已50多岁。他是我们劳动的实际组织者,但政治地位要比我们落后知青还要低一块。我和药渣其实从内心里对他们并没有歧视,因为我们的处境比他们强不了多少,同命相怜嘛。但在大家的思维定式里,他们还是劳改犯,是阶级敌人。

 

他为何叫老鬼子?主要是形象太差,和电影里的日本鬼子长得差不多。一脸胡茬子,木呆呆的小三角眼,河马一样的大嘴巴,还有一颗金牙。他曾说这颗金牙还是日本大夫给镶的,质量特别好。就因这事儿,他差点儿被打成“现行”,因为美化了日本军国主义。

 

其实,他还真是抗日英雄,在缅甸和鬼子真刀真枪干过。可他笨嘴拙舌的,说这段抗日史就是没人搭理(因那时他是国民党小军官,说国民党抗日那也是犯罪,所以也只能偷偷说),抗过日,也不能和他说日本牙医手艺好的罪行相抵。

 

咳!那时天底下真没说理的地方。老鬼子毕业于黄埔军校,曾任国民党驻缅甸外交官。解放后,被送兴凯湖农场劳改。据说,他已妻离子散,自己孑然一身,光棍儿一条。

 

老鬼子有一些语言障碍,说话结结巴巴连不成句,整日没有一句话。不过这很正常,这帮人,十几年的劳改生涯,残酷的政治压迫和极端艰辛的劳动,以及家破人亡的悲惨命运,把他们的语言功能都给摧毁了。可他有一身的蛮力,一用力,好像浑身的骨节都能嘎嘣嘎嘣响。这老家伙,身长腿短,走路像个大猩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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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林海雪原地,

一路颠簸住进去,

介绍两个同室友,

药渣鬼子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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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密林烧炭(二)*

 

                                                                        二

 

我们三人一组,上山的第二天就开始干活了,建炭窑。我们没干过,一切听老鬼子指挥。先要选窑址,要求是:要有较厚的土层;就近要有硬杂木林;窑址不能太集中(每个窑周边要有一定的硬木蓄积量);离驻地不能太远。我们每个组要建三到四个窑,以保障可轮番装窑和出炭。

                                                                                                                                                 

建炭窑是向下挖一个圆柱体的坑,直径应在两米以上,深约1.5米。然后把硬杂木节成长短不一的棍子,竖立放在里面。中间的最高,周围的成坡形递减,最终形成一个圆锥形。再用事先备好的白垩土(白浆土)干打垒,打成一个大坟头。哈哈,可谓自掘坟墓,建成的炭窑和坟头一模一样。炭窑一端要开出一个点火的灶(将来也是出炭通道),另一端建一个烟囱。开始我们打算建四个窑的,后来发现,我们三个人连两个窑都伺候不过来。

 

烧炭有一些技术,关键是看封窑时的火候。当烟囱上冒出的烟有半尺多成为清烟的时候,就该封窑了。封窑就是用土把烟囱和灶封死(也有根据火候递减封烟口的),让燃烧的木棍在高温缺氧的环境下炭化。一窑好炭,既不能有夹心儿(生木),也不能乏了(即烧过了)。好钢炭,敲起来当当响,要用硬木烧,像松木、杨木等都不行。

 

当第一窑炭烧好后,这个“坟”也就建好了,以后就可反复用。每次先把炭取出,再把木棍竖着放入,再点火,循环往复。那个用土打成的顶,被火一烧,就硬化了,类似陶器,像顶钢盔似的罩在上面。

 

挖窑可不易,这山是石头的,仅有一尺深的土,底下全是碎石。挖不好挖,刨不好刨。千辛万苦,第一个窑才挖出来。老鬼子像台掘土机,他一个人顶我们仨。

 

除了建窑外,我们还要伐木、造材。烧炭用材太粗太细都不行,像胳膊粗细的合适,最好用柞木,用色木、水曲柳也行。这可是个辛苦活,在灌木丛生的林间,要把这些木材拖运或背到窑边,就是个累死人的活儿。

 

而且还要先把树伐倒,再打椏子(把小枝杈用斧子砍掉,并拖到林间空地上烧掉),造材(把木料锯短,把粗木用“剥离斧子”劈成烧炭用粗细合适的瓣子)……在密林中,三个人,老鬼子用一把“歪把子”(单人锯),我们俩用“快马子”(双人锯)……一棵棵大树在林中轰然倒下,一滴滴汗水流在那厚厚的雪地上……

 

有些柞树上会长“猴头”(菌类,冬天是干的),我们拣了不少(猴头一般长在很高的树上,必须伐树才能取得,而树倒后,往往又找不到猴头了,因为它长得很不结实,摔到雪地上很难找,所以采猴头还是挺不易的)。

 

树上也会长“树叽子”,看着和猴头差不多,但硬得很,不能吃。你看见它在树梢上,费劲巴拉的把树伐倒后,一看却是树叽子,能把人气死。它与猴头最大的区别是:猴头用手一掰就掉,而“树叽子”得用斧子砍。猴头是较名贵的菌类,但在那年月,没油没肉的,清水煮猴头也是没啥吃头。

 

烧炭中,最辛苦的是出窑。窑被封了五六天后,就要开窑出炭了。此时窑里一点儿氧气都没有,温度至少有七八十度。一开窑,空气进入窑内后,里面的木炭就可能复燃。一旦烧起来,几乎无法扑灭,我们所有的劳动就将付诸东流。所以,一开窑后,我们就要顶着七八十度的高温、在极度缺氧的环境中,拼死出炭,不容耽搁。

 

那出炭口小如狗洞(即烧火的灶口),人只能爬着往里钻,头上顶条湿毛巾,嘴里咬一块湿抹布,身穿黑帆布工作服(发的),戴着手套,抓起滚烫的木炭,从胯下往外扔,后面的人接着往上运。窑里面热浪如同烤鸭的吊炉,漆黑一片(有亮就麻烦了),炭雾弥漫,最棒的小伙子出炭,撑不到5分钟就得换人,一不小心,人就昏死在里面,后面的人得赶快拖着他俩条腿把他拽出来。不然,小命休矣!那烫还次之,主要是一氧化碳和缺氧厉害。

 

一窑炭出完了,那汗和炭灰把我们都塑成了黑釉瓷人儿了,除了俩白眼球儿以外,还有一口的白牙,别的啥也分不出来了,连吐痰都是黑的。老虎见了,都得吓的乱跑。哈哈,我们这模样,拦路打劫最合适了,公安局一定不抓,为啥?那被劫的人肯定说:“我们被外星人劫持了”。

 

没有多久,我们都变种了,成了黑人了,眼睛变得贼亮,牙雪白,还有老鬼子的大金牙熠熠生辉,看着让人发瘆,和古诗《烧炭翁》中描述的差不多。人变黑的原因大概有三:一是炭黑侵入皮肤,在表层下沉积,洗都洗不掉。二是山中很缺水,喝的水要从几百米外小溪中搬冰块化了用。洗涮用的水就用雪水化,雪水化后成浅灰色,有土腥味儿。但雪水要自己去用桶装雪后放到炉子上去化,一桶雪也就化出四分之一的水来,实在麻烦。所以,洗涮的事,我们能省就省了。

 

衣服基本不洗,天天干这样的活儿,洗也是瞎耽误工夫,不洗衣服很适合我的习惯。反正也没有女人,哈哈,不用装成酸不溜秋的假绅士了。三是雪光反射,凡是冬季上山伐木或烧炭的,回来后没有不黑的像煤球儿似的,就是被雪地反光照的。

 

在烧炭的前两个月,我们干的很起劲儿,因为我们成功地烧出了炭。那时交通还没有完全断绝,但很少有车来。看到家信是我们知青们的最盼,可从此我们与家里的联系就中断了,书信不可能送到这里。烧炭队中,大概有十几个知青,都是各连的“戗毛儿骡子”,不招领导待见的主儿。他们多数哀叹自己命运多舛,而我却暗暗庆幸,这样的环境比在连里强多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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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烧炭真艰难,

建窑伐木内容鲜,

最是出窑活受罪,

对外信息断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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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呀,离线,留言给我吧!
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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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的原野。朦胧的青春。真实的情感,真实的文字。拜读了、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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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密林烧炭(三)* 每天晚饭后是我们快乐的时光,帐篷里的大汽油桶烧得呼呼风响(火烧的很旺时会发出声音),大木瓣子往里面猛扔,把半截炉筒子都能烧红了。帐篷外零下二三十度,里面却热气腾腾,人可以一丝不挂的呆着。反正也没有女人,在屋里我们知青们经常脱的赤条条的,一是免得虱子咬,二是省得洗衣服了。不过,那帮老家伙多少穿条裤衩,他们干瘪的“传家宝”实在不好意思露着。 开始,我们还装腔作势的学半小时“毛著”,后来就给省了。最精彩的是听说书了。那兴凯湖的老余头通今博古,善忽悠,可能出身于北京天桥的说书世家。平时极少说话,但他可是个话篓子,别让他把话匣子打开了。晚上一到点亮马灯的时候(马灯是一种烧煤油、可防风的灯),长篇评书《七侠五义》或《水浒》就要开讲了。这时知青们都聚过来了,哀求着、央告着…… 那老余头在铺上盘腿一坐,光膀子披件破棉袄,肋条骨一根根都能数的清。他把嗓子一嗽,气管儿里发出几声下水管道的声音后,说:“沏茶。”众人应着,马上拿起他那满是茶垢、脏的跟粪舀子似的大茶缸,从他那破箱子里、把用破布包着的茶砖掏出来,掰上一块儿,另一位早把大水壶拎来了,滚开的水往大茶缸里一沏,吱吱的冒白烟儿…… 老余头稍稍把眼皮抬一下,眼角儿的余光溜了一下大茶缸。又说:“卷炮儿。”“得了!”有人应着,把无比金贵的《兵团战士报》撕下一条,从老余头的烟荷包里小心翼翼的拿出掺了烟斗丝的“琥珀香”烟叶,仨手指头一摆弄,再用舌尖上的粘唾沫一舔纸边儿,一根一头大、一头小的烟炮就出来了。老余头把烟炮叼在嘴里,那火儿自然就伸过去把烟点着了…… 多大的派头,多大的谱儿啊!这是最高礼遇,美国总统来都没这待遇。老余头一动不动,那沏茶、卷烟的程序自动启动,直至完成,而且每天如此。这开讲的时候就到了,但中间他停顿时,还得把正经的卷烟点着了上上,起码是《葡萄》烟档次以上的……接着,老余头的沙哑话音儿又响了:“话说那北侠欧阳春……” 老余头近60岁了,是个不幸的人,他是因流氓罪被劳改的,至今光棍儿一个。据说,他是在公园里乱搞“破鞋”被当场抓住的,被判三年劳改,送到兴凯湖后,就再没能回原籍,一晃十几年。说来也奇了,搞“破鞋”时,他是孤男,“破鞋”是寡女,这是正当恋爱,怎么就成了耍流氓了?这不是天大的冤案嘛!可老余头当时全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那“破鞋”是个小寡妇,叫小丽,老余头是单身汉,当时三十多岁。俩人在公园树丛里摸摸索索,被公园管理人员盯上了。他俩欲火中烧,可能正要办事儿时(老余头现在还不承认),被当场拿获,这就是流氓罪。老余头说起这事时,口水在嘴里激荡着,说:“俺的那小丽,长得跟水葱儿似的。”吱喽……哈喇子就从嘴角里流下来了…… 有时知青们缠着老余头说:“给我们说说小丽,你怎么把她搞上手的?都摸她哪了?还干什么了?” 老余头一声叹息,用他那干瘦枯黄的手指头,拨落拨落身边光屁股小伙子的胯下“小萝卜头儿”,说:“你们这玩意儿还没见过荤腥儿呢!尝了荤腥儿,这玩意儿噌噌的长。咳!俺年轻时长得可帅了……这辈子算是废了,长了个家伙没处使去,还不如个太监呢,人家好歹不瞎寻思、不受罪呀!也没生个儿子,谁给我送终啊……” 知青们接着问:“那小丽上哪去了?没跟你老余头从一而终啊?” 老余头又一声叹息,无限惋惜的说:“跟人家走了呗……”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干涩的眼角里滚出一滴混浊的老泪……咳!劳改犯也有爱与性的追求,更有美好而辛酸的回忆…… 老余头声称,他留下300块钱,谁为他送终,钱就归谁。要求是,不管在哪,刨个坑,就用他的被子一卷,给他埋了就行。说300块钱就藏在他秋衣胸前缝的小口袋里,谁管埋就归谁。可别缺德,拿了钱不管埋的,我操他八辈儿祖宗!哈哈哈,说的大伙直乐,有人说:“你活着都操不上,死了还想操?” 有人说:“给你找一个老寡妇埋一块儿,你给多少钱?”老余头昏聩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他不认为这是玩笑,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是他最后的希望。阳间一生的孤独与寡居,使他寄托在阴间能有彩蝶双飞、鸳鸯戏水的美好生活。他郑重地的声明:要谁能把一个老寡妇的灵牌儿和他埋在一块儿,再添二百!他怔怔的嘟囔:“那魂儿跟着灵牌儿走……” 由于缺水,加之人又懒,连洗脸都省了,洗澡就甭说了,也没地儿洗,被子黑的就像油毡卷。当然,这黑与满身的炭黑有关,再爱干净的人,出不了三天被子也得黑。 我每次进山都会招一身虱子,这次也不例外。虱子是世界上极少数几种令人极其厌恶的小动物,面目狰狞,形象可憎,就是把他们全部灭绝了也不足惜。虱子的传播速度超出我们的想象,不到两个月,几乎所有的人身上都有了虱子。晚上在昏暗的马灯下(那时我们的视力特别好),一边听说书,一边捉虱子,真是莫大的享受。 唯有一个叫“卫生球”的知青,浑身发出一股邪味,怎么洗也不管用,跟雄麝似的,极难招虱子。可别人也不能在他身边,呛得受不了。老余头说:“这味儿就是小伙子性大,憋出来的,找了媳妇儿就好了。”别人说:“就这股子味儿,连虱子都受不了,哪还找得上媳妇儿啊!” 有一次,一个叫“黑枣儿”的知青,逮了一只大黑虱子,他还拿着臭显呗(炫耀)。旁边的人一看,说:“你丫怎么把猪虱子也给招来啦!你丫是猪啊?” 黑枣儿说:“你丫才是猪呢!你丫懂什么!这是虱子王,你们身上的虱子都归它管,它就跟咱这儿的老贺头似的”。 旁边的人说:“你还不赶快把它掐死,怪恶心的。”黑枣儿说:“别介呀!我还留着放老贺头脖子里去呢,谁让他把咱们弄这儿来的呢!”这时,黑暗角落里发出闷雷般的声音:“小兔崽子,你往谁脖子里放?” 哈哈,原来老贺头也坐那里听说书呢。黑枣儿马上陪笑着说:“贺头儿!别急眼呀!您恨谁,我就替您往谁脖子里放,还不行嘛!” 老贺头说:“我就恨你,放你自己脖子里,好好养着,要是死了,我罚你光屁股在外面站半宿……”帐篷春秋,令人回味。 如果赶上一个晴朗的好日子,林子里会一点风都没有,但低温还是能像盐水一样的杀人皮肤,所以,冬季再热也不能光膀子。林间空地上有一层厚厚的白雪,灿烂的阳光照在上面,晃得人睁不开眼。空气透亮,纤尘不染。如站在高处,远方涛涛林海,一望千里。雪地上常可以看到各种动物的脚印,时而可看到野鸡、狍子、马鹿和火红的狐狸在林间穿行…… 我们打着绑腿(在雪地里走必须打绑腿),在空地上锯木头,身上热的把棉衣、绒衣、毛衣都给脱了,就剩下一件秋衣,把狗皮帽子也给扔了……头上的热气就像刚出锅的馒头一样,呼呼的往上冒。有时还得把腰带解开,把裤裆里的热气也给放放,嗓子眼儿一痒还得放歌一曲…… 美丽的雪景,发奋的劳作,纵情的歌唱……闲暇时还可以跟着老家伙们去套兔子、套狍子、采猴头……劳动尽管很累,生活尽管很苦,但心情轻松,不用“装孙子”一样的生活了,这是一段快乐的时光。当一个人在这静寂的林中时,花脸菇的影子常能出现在眼前,夜深人静时也是如此,美好的回忆,可以使人受用一生。我真希望人有灵魂,可以在冥冥中相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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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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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又出毛病了,再试试吧。 第四章 密林烧炭(三)* 每天晚饭后是我们快乐的时光,帐篷里的大汽油桶烧得呼呼风响(火烧的很旺时会发出声音),大木瓣子往里面猛扔,把半截炉筒子都能烧红了。帐篷外零下二三十度,里面却热气腾腾,人可以一丝不挂的呆着。反正也没有女人,在屋里我们知青们经常脱的赤条条的,一是免得虱子咬,二是省得洗衣服了。不过,那帮老家伙多少穿条裤衩,他们干瘪的“传家宝”实在不好意思露着。 开始,我们还装腔作势的学半小时“毛著”,后来就给省了。最精彩的是听说书了。那兴凯湖的老余头通今博古,善忽悠,可能出身于北京天桥的说书世家。平时极少说话,但他可是个话篓子,别让他把话匣子打开了。晚上一到点亮马灯的时候(马灯是一种烧煤油、可防风的灯),长篇评书《七侠五义》或《水浒》就要开讲了。这时知青们都聚过来了,哀求着、央告着…… 那老余头在铺上盘腿一坐,光膀子披件破棉袄,肋条骨一根根都能数的清。他把嗓子一嗽,气管儿里发出几声下水管道的声音后,说:“沏茶。”众人应着,马上拿起他那满是茶垢、脏的跟粪舀子似的大茶缸,从他那破箱子里、把用破布包着的茶砖掏出来,掰上一块儿,另一位早把大水壶拎来了,滚开的水往大茶缸里一沏,吱吱的冒白烟儿…… 老余头稍稍把眼皮抬一下,眼角儿的余光溜了一下大茶缸。又说:“卷炮儿。”“得了!”有人应着,把无比金贵的《兵团战士报》撕下一条,从老余头的烟荷包里小心翼翼的拿出掺了烟斗丝的“琥珀香”烟叶,仨手指头一摆弄,再用舌尖上的粘唾沫一舔纸边儿,一根一头大、一头小的烟炮就出来了。老余头把烟炮叼在嘴里,那火儿自然就伸过去把烟点着了…… 多大的派头,多大的谱儿啊!这是最高礼遇,美国总统来都没这待遇。老余头一动不动,那沏茶、卷烟的程序自动启动,直至完成,而且每天如此。这开讲的时候就到了,但中间他停顿时,还得把正经的卷烟点着了上上,起码是《葡萄》烟档次以上的……接着,老余头的沙哑话音儿又响了:“话说那北侠欧阳春……” 老余头近60岁了,是个不幸的人,他是因流氓罪被劳改的,至今光棍儿一个。据说,他是在公园里乱搞“破鞋”被当场抓住的,被判三年劳改,送到兴凯湖后,就再没能回原籍,一晃十几年。说来也奇了,搞“破鞋”时,他是孤男,“破鞋”是寡女,这是正当恋爱,怎么就成了耍流氓了?这不是天大的冤案嘛!可老余头当时全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那“破鞋”是个小寡妇,叫小丽,老余头是单身汉,当时三十多岁。俩人在公园树丛里摸摸索索,被公园管理人员盯上了。他俩欲火中烧,可能正要办事儿时(老余头现在还不承认),被当场拿获,这就是流氓罪。老余头说起这事时,口水在嘴里激荡着,说:“俺的那小丽,长得跟水葱儿似的。”吱喽……哈喇子就从嘴角里流下来了…… 有时知青们缠着老余头说:“给我们说说小丽,你怎么把她搞上手的?都摸她哪了?还干什么了?” 老余头一声叹息,用他那干瘦枯黄的手指头,拨落拨落身边光屁股小伙子的胯下“小萝卜头儿”,说:“你们这玩意儿还没见过荤腥儿呢!尝了荤腥儿,这玩意儿噌噌的长。咳!俺年轻时长得可帅了……这辈子算是废了,长了个家伙没处使去,还不如个太监呢,人家好歹不瞎寻思、不受罪呀!也没生个儿子,谁给我送终啊……” 知青们接着问:“那小丽上哪去了?没跟你老余头从一而终啊?” 老余头又一声叹息,无限惋惜的说:“跟人家走了呗……”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干涩的眼角里滚出一滴混浊的老泪……咳!劳改犯也有爱与性的追求,更有美好而辛酸的回忆…… 老余头声称,他留下300块钱,谁为他送终,钱就归谁。要求是,不管在哪,刨个坑,就用他的被子一卷,给他埋了就行。说300块钱就藏在他秋衣胸前缝的小口袋里,谁管埋就归谁。可别缺德,拿了钱不管埋的,我操他八辈儿祖宗!哈哈哈,说的大伙直乐,有人说:“你活着都操不上,死了还想操?” 有人说:“给你找一个老寡妇埋一块儿,你给多少钱?”老余头昏聩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他不认为这是玩笑,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是他最后的希望。阳间一生的孤独与寡居,使他寄托在阴间能有彩蝶双飞、鸳鸯戏水的美好生活。他郑重地的声明:要谁能把一个老寡妇的灵牌儿和他埋在一块儿,再添二百!他怔怔的嘟囔:“那魂儿跟着灵牌儿走……” 由于缺水,加之人又懒,连洗脸都省了,洗澡就甭说了,也没地儿洗,被子黑的就像油毡卷。当然,这黑与满身的炭黑有关,再爱干净的人,出不了三天被子也得黑。 我每次进山都会招一身虱子,这次也不例外。虱子是世界上极少数几种令人极其厌恶的小动物,面目狰狞,形象可憎,就是把他们全部灭绝了也不足惜。虱子的传播速度超出我们的想象,不到两个月,几乎所有的人身上都有了虱子。晚上在昏暗的马灯下(那时我们的视力特别好),一边听说书,一边捉虱子,真是莫大的享受。 唯有一个叫“卫生球”的知青,浑身发出一股邪味,怎么洗也不管用,跟雄麝似的,极难招虱子。可别人也不能在他身边,呛得受不了。老余头说:“这味儿就是小伙子性大,憋出来的,找了媳妇儿就好了。”别人说:“就这股子味儿,连虱子都受不了,哪还找得上媳妇儿啊!” 有一次,一个叫“黑枣儿”的知青,逮了一只大黑虱子,他还拿着臭显呗(炫耀)。旁边的人一看,说:“你丫怎么把猪虱子也给招来啦!你丫是猪啊?” 黑枣儿说:“你丫才是猪呢!你丫懂什么!这是虱子王,你们身上的虱子都归它管,它就跟咱这儿的老贺头似的”。 旁边的人说:“你还不赶快把它掐死,怪恶心的。”黑枣儿说:“别介呀!我还留着放老贺头脖子里去呢,谁让他把咱们弄这儿来的呢!”这时,黑暗角落里发出闷雷般的声音:“小兔崽子,你往谁脖子里放?” 哈哈,原来老贺头也坐那里听说书呢。黑枣儿马上陪笑着说:“贺头儿!别急眼呀!您恨谁,我就替您往谁脖子里放,还不行嘛!” 老贺头说:“我就恨你,放你自己脖子里,好好养着,要是死了,我罚你光屁股在外面站半宿……”帐篷春秋,令人回味。 如果赶上一个晴朗的好日子,林子里会一点风都没有,但低温还是能像盐水一样的杀人皮肤,所以,冬季再热也不能光膀子。林间空地上有一层厚厚的白雪,灿烂的阳光照在上面,晃得人睁不开眼。空气透亮,纤尘不染。如站在高处,远方涛涛林海,一望千里。雪地上常可以看到各种动物的脚印,时而可看到野鸡、狍子、马鹿和火红的狐狸在林间穿行…… 我们打着绑腿(在雪地里走必须打绑腿),在空地上锯木头,身上热的把棉衣、绒衣、毛衣都给脱了,就剩下一件秋衣,把狗皮帽子也给扔了……头上的热气就像刚出锅的馒头一样,呼呼的往上冒。有时还得把腰带解开,把裤裆里的热气也给放放,嗓子眼儿一痒还得放歌一曲…… 美丽的雪景,发奋的劳作,纵情的歌唱……闲暇时还可以跟着老家伙们去套兔子、套狍子、采猴头……劳动尽管很累,生活尽管很苦,但心情轻松,不用“装孙子”一样的生活了,这是一段快乐的时光。当一个人在这静寂的林中时,花脸菇的影子常能出现在眼前,夜深人静时也是如此,美好的回忆,可以使人受用一生。我真希望人有灵魂,可以在冥冥中相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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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呀,离线,留言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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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子的经历催人泪下。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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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夜晚太松闲,

老头说书可连篇,

白天林间也欢乐,

静寂之中思侣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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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分不了段了,对付看吧。 第四章 密林烧炭(四)* 三 上山已三个多月了, 春节将临。我们带的活猪和菜(半冻的大头菜、萝卜、洋葱等等),早就吃光了(粮食倒有的是),现在每天就是盐拌炸黄豆和咸布留克(和芥菜差不多),吃的大家伙满嘴长燎泡,严重缺乏维生素,老不吃菜拉屎还有问题呢! 原来说团里定期要送必需品来的,用老贺头带山东味儿的话说:“团里那帮怂,早把咱们给忘了”。眼看到春节了,生活物资告罄,家信全无。原说的是有人到各连把家信收来,随车送到山上,可那就是一说,根本做不到。三个月了,我们连一封家信都没收到,我们的信,也休想寄出。我们烧出的炭,也堆在那里没有车来运。 老贺头一看,过节总得有点儿酒肉啊!大家这么没死没活的干,成绩大大的,也得犒劳一下,更要安抚一下人心。他知道,知青的家信比吃喝还重要,团里那帮狗日的连一封信都没给送上来,真有点对不住大家。可跟团里也没法联系,路程有二百公里,寒冬腊月的,也没有汽车,回去不可能,打电话也要到近40公里外的B团的团部去打。 老贺头决定,组织一个背菜队,要腿脚利落的,20几个人,下山到B团团部去背回年货。老贺头带队,采购酒、菜、肉和茶叶、烟叶、醋精、信纸等等,要信纸干嘛?那些《兵团战士报》都被卷烟抽完了,买信纸就是当卷烟纸用。上厕所我们都用树叶,舍不得用纸。那挂在树上的干橡树叶,擦屁股好用。老贺头还要在那给团里打个电话,催一下给我们送给养的车。 三个月,把人都憋坏了,由此可见坐牢的滋味儿,可这与世隔绝的感觉比那坐牢更胜一筹。听说要下山背菜,知青们都踊跃参加,明知很辛苦,但到外面去看看人的愿望太强烈啦,沾沾人气儿,看看人,主要是看看女人,真是“三月不知肉味儿啊!”另外,把给家里的信寄出。 我们一行20几个人,带着麻袋、行李绳等,冒着严寒,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约八九个小时,终于走到了B团团部。那是一个物资极度匮乏的时代,我们想买的东西不一定能买得到。说来也怪了,当时酱油、醋、花椒、大料等调料一概没有。还算幸运,春节前夕,到处杀猪宰羊,老贺头和B团的领导一联系(他是老农垦,有熟人),还就弄了两扇猪肉和不少的菜(当然是花钱买的)。 第二天上午,我们在B团团部转了转,感觉好新鲜呀!看着身着鲜亮绿军装的女知青,脸蛋儿就像红苹果一样,简直就是天仙下凡;看着那一排排的红砖瓦房,简直就像梦中的高楼广厦,太雄伟了,太繁华了……看见大姑娘、小媳妇就有上去摸一把的冲动,要能靠近一点儿套套词,起起腻就更美了……想我们这蓬头垢面、黑乎乎的脏样子,又赖唧唧的盯着人家看,大姑娘们可能吓得够呛。 哈哈,这仅仅是离开这个人类世界三个多月后的感觉。中午,我们每人背了二三十斤的东西出发,大约走了10个小时,汗水湿透了内衣,眉毛上结满了冰霜……在夜里1点多钟,在漆黑的夜幕下,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营地。辛苦程度,不言而喻。不过,那也值了,又看到了人间的烟火,也探得了潜逃的道路(这是后话)。 “每逢佳节倍思亲”,春节到了,有“北大荒”(白酒)垫底,似乎就啥也不想了。没啥新鲜的,包饺子,管饱足开(吃),喝酒是“倒”了算。每人发了一团面,一舀子馅儿,够把人撑死一回的。老贺头还是真爽,大气,处世没有一丝媚态,难得!他与我们同甘共苦,深知什么是艰辛,知道该怎样对待为他卖命的弟兄们。这样的领导当时不多见,但也多不得志。 没有擀面杖,就用酒瓶子擀皮儿,锯个椴木墩当案板,饺子包得各式各样,大小不一,反正都是进肚,无所谓了。在帐篷外堆了几个大雪堆,刨个洞,把包好的饺子扔进去冷藏。由我们的大黄狗“大黄”看守,因恐怕会招来各种野兽。这个烧炭队没有党组织,也没有指导员,所以这条黄狗就被我们命名为:“黄指导”。“黄指导”是个可亲的家伙,每天到我们各个帐篷“检查工作”,它是队里受尊敬的二把手。 大年三十的晚上,炉火烧得通红。“北大荒”酒随便喝,就着猪肉饺子,蘸着兑水醋精,足喝、足吃……俗话说:“吃饱了不想家”。这话不一定对,特别是酒喝高了以后。 三个月没见家信了,和外界的联系也中断了,人也变得蓬头垢面的,黑的跟夜叉似的。这几重打击,几乎让药渣崩溃了。臭美难、好色难、想家、劳累、寂寞、艰苦……都是药渣无法容忍的。我曾骂丫的说:“你丫是男人嘛,整天磨磨唧唧的,跟个老娘们儿似的。” 他说:“你们是反革命,你怕什么呀,我凭什么到这儿来呀,我操他瓦刀脸他姥姥!哪天我得把他们家孩子扔井里去!” 据说,药渣是个独生子,只有一个老母,还有姐妹各一个。他从小也是娇生惯养,可独生子也未能逃脱下乡的命运。药渣临走时,他妈妈哭的死去活来的。这几个月没收到家信,可够他受的,思家心切呀,药渣儿喝高了。再加上他酒量欠佳,半斤“北大荒”就让他灵魂出窍了。 外面北风呼啸,刮起了烟儿炮,狂风卷着雪粒儿满天飞舞,温度降到零下30度以上,能见度低于5米,这就是北大荒的冬夜,可怕的冬夜。帐篷里到处是空酒瓶子,人东倒西歪的躺着、卧着、趴着,嘴里流着涎水……能明白事的不多了。唯有药渣的嚎啕哭声,竟能压倒咆哮的寒风,传遍营地,像尖刀割肉一样的在折磨着每一个人……连帐篷外的“黄指导”都被刺激的发出哭一样的呜呜声,它可能也想起老伴儿来了。 这样的哭声让不少知青跟着黯然泣下,是啊,想起年老的父母,想起自己不堪的处境,咳……眼泪在眼眶里乱转,咬紧牙关,一大口“北大荒”下肚,心想着:“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一股热流不由分说涌出眼角,沿着鼻沟凄然而下……男人呐!你到底该怎么办呢?古人也有诗云:“无情未必真豪杰……” 这样的哭声让老贺头焦虑不安,这是涣散军心的哭声。听过这样的哭声,就会相信孟姜女哭倒长城的事。军人出身的老贺头,拿了个馒头,抓住药渣的头发把馒头一把就塞在他嘴里(想拽耳朵可是没有啊)。这一塞哭声是止了,可药渣“哇”一声就吐出来了,喷射式的,他这一肚子的饺子、北大荒酒和兑水醋精,一下子全喷老贺头身上了……药渣也不哭了,他醉昏过去了。 这样的春节想起来让人不寒而栗,是啊!药渣的哭声让人想起了背井离乡、母子思念之情,但对于那些被人踩在脚下几十年的劳改犯们,他们心里又是怎样的感受呢?由于我与他们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以及遭遇了类似的待遇,使我比别人更多、更深的了解他们,所以也有资格为他们说几句公道的话。 他们的人生遭遇比知青们又不知要悲惨多少倍!他们不可能真的快乐,他们甚至不敢想象自己会有权利像别人一样的快乐。残酷的迫害扭曲了他们的灵魂和躯体,命运对他们是那样的不公和无情。他们中有些人年轻时可能做错过一些事情,但早已赎清了,而更多的人肯定是无辜蒙冤的(许多人属于政治犯),他们含冤在漫漫黑夜中的煎熬。不管怎样,谁也没有权力把他们永远当作牛马一样的奴役和侮辱。 当人丧失了理想,放弃了生活目标,生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的时候,每一次可以放纵的机会都会发泄的淋漓尽致。他们是在糟踏这个没有价值的生命,尽可能的麻痹自己那还有感知的、但很多余的自尊心。因为,命运告诉他们,你们就是奴隶。 这些人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没有家可想,甚至没有亲人,也没有了做人的尊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压抑中低三下四的像阴沟里的潮虫一样活着,而他们的心,却在倔强的抵御着屈辱。他们是有血有肉的人,但他们不哭,因为他们已没有了泪水。当那些有吃有喝的人还在不知足的时候,又有谁想到了他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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