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秀芳叹气。
李华恩开着拖拉机运送棉花。
李华恩在数钱。
李华恩在算账。
兰秀芳在一旁关切地看着。
李华恩放下计算器，叹了口气。
兰秀芳问：“怎么样？”
李华恩道：“白干一年。今年棉花收购价太低，除去种子、化肥、水费，承包费等一切费用，只挣了俩万。”李华恩又说道：“加上这两万，我们一共有多少积蓄？”
兰秀芳：“大概有四万吧。”
李华恩又叹了口气。
兰秀芳问道：“又叹什么气呢？”
李华恩说：“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你没发现平安最近经常发呆吗？”
“发现啦。我问她，她说没事。”
“没事？曾经沧海难为水呀。她从小在大城市长大，一下子到我们这里来，刚开始新鲜，时间久了就不行了。没同学，没朋友，没可以去的地方。除了跟我们下地能上哪里去呢。这个孩子从小就心思重，有话不爱说出来，自己闷在心里。再有，这里学校条件不好，教学质量低，我怕荒废了她的学业，耽误她一辈子的前途。”
“那你说怎么办？”
“秀芳，咱回去吧。为了孩子！”
“回去？那这边怎么办？这地、这房子、这拖拉机、这猪、羊。更重要的，我们的青春，我们半辈子的心血，都扔下？回去？你舍得？”
常征又叹气“我也舍不得。我比你还舍不得。我从十七岁就来到这里。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成长，在这里娶妻，在这里生子，而且我的儿子的尸骨还埋在这里。我能舍得吗。可是你想想，平安怎么办？你希望她还向我们一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辛劳耕作；每天在这闭塞的地方像傻子一样，只知道吃饭睡觉，其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关心？更要紧的是，你能忍心在我们死了以后留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里？为了孩子，秀芳，舍了吧，都舍了吧。”
“可是，回去又怎么办？工作、房子，什么都没有。别人回去可以在父母住的地方挤一挤，你呢，被亲父亲赶出了家门，我们去投靠谁？难不成睡大街？没工作，一家人生活怎么办？大城市，动一动就是钱。除了喘气放屁不要钱，连上个厕所都要两毛钱。在这里，自己有粮食，吃不愁：房子烂，能挡风遮雨，有个床睡就行。有屎，拉地里，谁也不要钱，还肥了地。要回你回我不回。”
这时，平安从外边走了进来。她已经在门外听了很久。她搂着秀芳哭了：“妈，回去吧。我想上学，想考大学。这里的学校条件太差了，几年里没有一个同学能考上重点中学，考大学更是做梦。妈，为了我，咱回去吧。”
望着女儿，秀芳哭了。“孩子，为了你妈也想回去。可是妈妈害怕呀。”
“妈，你别怕，有我呐，我已经长大了。我养你。”
听着孩子说的孩子话，兰秀芳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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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1/12/17 5:40: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