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临门
人物:二林,男(由新疆返城的老支青,天津口音夹杂着新疆地方口音)。
秀华,女(二林的老伴,杨柳青口音)。
地点:二林家的小屋。(一张床,一张桌子,两只凳子:一只暖壶,几只杯子)
时间:9月。
幕启
秀华提着一只大塑料袋上场。她打开屋门,走了进去,将塑料袋放在桌子上,抓起水杯,一口气将水喝下,长叹一口气。然后向外掏东西。(面向观众):
“你们瞧瞧我这个小子,上班儿两年了,昨天晚上回来说是公司提拔他,让他当‘白领’了。他爸高兴得了不得,直说(模仿二林):‘好小子,有种,不枉你爸妈辛苦了这十几年,有出息。你爸灰头土脑了一辈子,没想到我儿子成了白领了。快去给你老丈人报个喜去’。这不,儿子到现在还没回来,肯定又住在他丈人家了。告诉你们说,我们这个亲家公,亲家母人可好啦,知道我们家住得窄巴,经常让我儿子住在他们那里。昨天晚上我一宿没睡好。我想啊,想啊,当什么不好哇,为嘛要当‘白领’呢?这白领子多容易脏啊,弄个黑领,红领当当,也经脏,哪怕还当蓝领呢,我看就很好哇,一身蓝工作服,穿一个月也看不出脏来。我和他爸摆了个小摊儿,整天在外边忙活,那有工夫天天给儿子洗白衬衣呢?愁得我不知怎么给睡着啦,睡着睡着我就看见天上下雪了,这雪花飘呀飘呀,你猜怎么着,落到地上全都变成白衬衣了,把我高兴得,我还纳闷儿呐,只听说天上掉馅饼的,没听说天上掉衬衣呀,还是白色的,老天爷照顾穷人啊。我就捡啊,捡啊,谁知脚底下一滑,我摔了个大马趴,我还在地上摸呀、摸呀的,一会儿把我疼醒了。原来是个梦。我摔在床底下去了。我一边爬一边想:老天爷也真是,你就是不会下白衬衣,也让我在梦里把儿子穿的白衬衣捡够了,让我这个当妈的高兴上一回,不行吗?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拭泪)。“不过,这个梦把我也摔开了窍,我多买几件白衬衣让儿子替换着穿,一个星期洗一回就行了。这不,一大早,我就去服装批发市场,一下子批了10件白衬衣,你猜多少钱一件?‘一般人我不告诉他’,才5块钱一件”(举起从塑料袋中掏出的东西,原来是一沓白衬衣)。“这50块钱,本来是今天给孩子他爸过生日用的,我那个老头子,今年54岁了。16岁时支边去了新疆建设兵团,在连队工作了20多年。80年代,政策允许一个孩子回城落户,我们十几岁的儿子回来后爷爷不疼,姑姑不爱,大伯子更不招,一气之下,我们夫妻俩从新疆跑回天津当了‘盲流’,租了这间8平米的小屋过日子。做生意又没本儿,在马路上摆了个小摊儿,卖个针头线脑的。可好,‘盲流’变成‘游击队’了,东躲西藏,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成天和执法队藏‘猫猫’。咱也知道影响市容,可人总得活着,总得吃饭哪。唉”。(转身从角落拿起一个塑料袋,拿出几个土豆)。“我买了一份儿酿皮儿,再炒一个洋芋(新疆话,即土豆)丝儿,这些都是他爸爱吃的,有钱没钱,生日总得过呀”(削土豆皮)。
二林垂头丧气上。敲门。
秀华:“谁呀?”
二林:“是我,二林”。
秀华开门,二林进屋。
秀华边倒水边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二林答道:“别提了,今天倒霉透了。东西都让执法队没收了,还罚了50块钱。”
秀华一听急了:“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呐,你不会跑吗?”
二林:“跑?我根本就没看见他们。今天生意特好,我只顾算帐找钱了。执法队的人到了我跟前,我还问人家,‘您买的是什么,我给您算算(模仿,腆着肚子。我什么都不买,执法队的。马路上不准摆摊儿,知道吗?)知道知道。(知道还摆?)不是要吃饭吗。(不会租个门脸,或者进封闭市场吗?)我也想过,可是没钱人家不让我白用啊(白用?嘁。东西没收,罚款50。)您把我也收进去吧,有地方吃饭了。(想得美。告诉你,进拘留所,吃窝头咸菜也得你自己个掏钱,知道吗。你们把东西收到车上。快,交罚款,我给你开票。)就这样,货没收了,还罚了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