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在民工食堂的岁月片段

记得黑龙江回来后在慈城插队时的第二年，农闲时被派出民工去修毛立水库，那毛立水库位置在汶溪到慈城的半路上，慈城镇的北面略靠东方向的山里。从山上下来就可鸟瞰到慈城了。一条石板路从公路斜刺刺的弯向慈城镇北，从慈湖中学东面蜿蜒的通向慈城的中心街道。

当时去水库时，每天拉黄泥车，有任务定额的，拉足了定额就算完成一天的任务了，虽然很累但说起来总是“燥脚燥手”的（相对于田里的活而言，而且不用被蚂蝗咬了），对知青来说还多了个好处：不用做饭了。

干了没多长时间，又被调到民工食堂干，除了食堂日常的烧饭做大锅菜外，每天早上的买菜任务也落到了我头上。所以，每天没亮就出门，戴一顶破草帽，挑着两个箩筐，沿着公路而下，顺着那条弯弯曲曲的石板路到慈城买菜，总是天没亮就到慈城街里。

当时，肉是要肉票的，但农民食堂，就是不要肉票也吃不起肉！主菜除了青菜咸菜外，只能吃点猪头、大肠、猪血之类的下脚货，因为每个民工每天的伙食费少的可怜，说出来都不太好意思！但猪头、猪血与猪大肠虽不要肉票，却正好给了国营肉店那斩肉的很大的后门权力，他愿意卖给谁就卖给谁！如何才能每天买到这些“紧俏货”呢？

没办法，只能去套近乎，我每天守在肉店开门之前，那斩肉的来了，帮他开排门板、放好；帮他整理开门卖肉的准备工作，比如，将猪肉背出来在肉案上放好，将半瓣猪挂在钩子上，抬猪血桶，抬内脏框，都放好，这时候外边一般慢慢的已经排好队了，这时候，还是有公家的单位人来采购肉的(注意:民工食堂可绝对排不上所谓的"公家"单位!)，比如记得镇上的一个地质大队食堂，就每天来买，而且也必然附带买些内脏之类的去，那斩肉的卖血时我还帮忙替他从猪血桶里往外给捞血，那时，我只能心里盼望他们能少买点内脏多买点肉，因为他们有钱！那些镇政府机关食堂、国营企业食堂比如水泥船厂等，只有这些“大佬们”买完了，下面论到肉店的人情交道部分买，各种关系户头开后门完了，才能轮到我们民工之类的食堂人买。所以，我每天只能心里暗暗祈祷了，盼望他能少开点后门，国营政府食堂们少买点血、内脏与猪头，如果还有剩下点的，就归我了，每天陪着笑脸，烟还递不起！如果哪天正好大佬们买的多了，又比如那时候认识食堂某买菜的可能就会叫他带个猪头大肠之类的，就又可能轮不到我了或买了猪头没大肠或没血了，这时只能咬牙稍稍买点肉补充一点（肯定是卖剩下的槽头肉之类的因为便宜点，还得看斩肉人脸色的，因为这理论上也要肉票！），这时我回去面对食堂管理员只能一脸的歉意，因为那点肉其实分到每个民工只能是点肉星子了！放到一大锅青菜里，只能似乎有点点肉味儿而已。

那时食堂的饭是蒸的。当然是各位民工从家里背来的米，各色米都有，有早稻米、早返早、农垦米等等，先将米掏好，一个大灶上，一大锅里面烧开水，那蒸饭米的木制蒸笼象一个直通的桶，下面有垫有苇席的夹层，米不会下去而蒸汽能上来，上面开口，掏好的米就那样在桶笼里蒸着，一直到最上面的生米也蒸透了（注意米这时还没熟呢），汽朝上冲了，这时其实还不是米饭呢，再将这蒸完的一桶饭米倒在一大木桶里，将适量烧开的水倒进木桶里，盖上盖子闷在哪里，记得需要闷一会的。这样蒸出来的饭还真香而且松软，如果开水放得适当的话饭比家里自己烧的好吃得多了。

日复一日，转眼到了快“双枪”时节了，民工食堂也到了暂时面临解散的时候，记得其他物品全处理好了（因为下次出工修水库，谁也不能保证再来），就多余了一缸自己腌的咸菜，食堂管理分咐我和另一青年民工，在几天里必须将这缸咸菜跳到慈城镇里菜场去卖掉。

没办法只能那样了，第二天，我就和那小子一起，各挑着一担咸菜，一大早天蒙蒙亮就到了慈城街上，找了个合适的地方，那时候也没啥工商局来收税。我是从小到大那干过那样的行当啊，卖咸菜！那小子看我好像束手束脚的，就干脆说，你脸皮薄，我反正也常来卖东西的，这样你收钱，我来叫卖。我一听正好，就在边上将自己的破草帽翻过来放在咸菜胆子后面，蹲着只管收钱找钱，他直着脖子大叫：咸菜哦！卖咸菜哦！透骨鲜咸菜。。。。便宜了哦！！我低着头收钱！草帽里一会儿倒也有些角角分分的硬币了,偶尔也会有张把一元的大钞。这样卖了三四天，好不容易才将那缸咸菜卖完，反正后来就只管往便宜处卖。

记得第二天还出现了一个没料到的情况，这时正巧还在卖咸菜没到收摊的时候呢，我也适应了不少，突然我瞄到从远处火车站方向过来三个我老同学，是65年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后分配宁动技校的，好歹也是工人阶级了吧，估计是星期天休息来慈城，想来是来玩的？正一路诳过来，边走边看呢，由于只管低头看两边的摊头东西没怎抬头，给我有点近视的倒先瞄到了！急忙对旁边直着头大喊咸菜的小子说，你照顾一下，我去方便一下就来，也不管草帽里的钱不钱了，回头就溜进一个小弄堂里，好长时间远处看着那几个同学走过去远了才出来，那小子拼命埋怨我：你怎去了那样长时间啊？拉肚子了？我点点头装着肚子是有点不舒服样子说，没事了。。。

那天我一天没高兴起来，回去路上懒得和那小子说话，搞得那一起卖咸菜的小子搞不懂，还以为我身体真不太舒服了。回想起来，真是坎坷岁月稠，难般卖卖咸菜卖出同学来了！。。。。。。 2011.11．7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