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如何不想她
-----麟游印记
美哉麟游,青山翠岭,水甜如醴,林香沁肺,夏如秋凉,皇家别院,这是我麟游归来的感触。陕西是个旅游大省。兵马俑、华清池、法门寺、碑林、汉唐陵墓……和这些闻名遐迩的旅游景点比起来,麟游就像一个住在深山里的村姑,很少让人看到她美丽的容颜。很少有游客把目光投向麟游,也很少有人把这里定为旅游的目的地。游客们在乾陵的无字碑前盘桓时,他们不知道一千多年,每每在暑热难消的盛夏,车辚辚马萧萧,旌旗飘飘。千骑万众会簇拥着陵寝里躺着的两位帝王移跸麟游,在九成宫的巍峨殿宇里避暑消闲。
皇帝老倌们都是最会享受的。隋朝时,隋文帝在这里修了仁寿宫,他六次来麟游避暑。到了唐朝,唐太宗改建为九成宫。自贞观六年到十八年,他五次来九成宫度夏。唐高宗李治登基后将九成宫改名扩建为万年宫。他和皇后武则天先后八次在此消夏。那时的麟游到处是皇家的离宫别院。大殿高峨,园林重重。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长桥卧波,复道行空。歌台暖响,朝歌夜弦。每至夏天,随着皇帝的到来,麟游就会成为大唐的权利中心。
逝不可追的大唐在麟游留下了许许多多的印记。玉女潭、点将台、梳妆台、唐慈善寺大佛以及千佛山、石鼓峡摩崖造象……查看这些印记,千年前那个辉煌的王朝引发人万千情思和慨叹。
在隋唐历史文化丰富的遗存中,可以看到由唐代著名宰相魏征撰文、著名书法家欧阳询书丹的九成宫醴泉铭碑刻和唐高宗李治御制御书、当朝三品以上文武官员48人亲笔签名的万年宫铭碑。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国宝级文物啊。其中的《九成宫醴泉铭》碑的作者是唐代著名宰相魏征,记载了唐太宗在九成宫寻找水源的故事。
贞观六年,唐太宗到九成宫避暑。因宫中缺水,太宗亲自寻找水源。他散步到城西背前处,看到那里的土壤有些湿润,用手杖疏通了一下,一股清澈甘甜的泉水就涌出地面。于是起名醴泉,修起石栏,开凿石渠将水引人宫内。
《九成宫醴泉铭碑》是为帝王歌功颂德而立,也留下了唐代著名大书法家欧阳询的真迹。由欧阳询篆额并书写的《九成宫醴泉铭碑》是他的代表作,被誉为楷书之宗,是唐以降历代书法爱好者的临摹楷模。此碑被列为全国第一批书法艺术名碑,具有极高的价值。
遗存中规模最为宏大的是九成宫遗址。九成宫建于开皇十三年即公元593年。“九成”者,谓九重或九层之意,言其高大。魏征在《九成宫醴泉铭》中这样描绘九成宫:“冠山抗殿,绝壑为池,跨水架楹,分岩竦阁,高阁建周,长廊四起,栋字胶葛,台榭参差,仰观则落遗百寻,下临则峥嵘千仞。珠壁交映,金碧相辉,照耀云霞,蔽亏日月。”各大殿遗址出土的夯土层、柱础、石碑、残砖断瓦,墙基石条及土阙遗迹,还有排列有序的青石覆盆柱础,花纹图案精美的石刻井台,汉白玉门枕石,都可以印证魏征对九成宫的描述句句皆实,并非虚话。
除隋唐两代帝王、王子皇孙、宫嫔国戚、文武重臣外,许多文人学士也曾涉足九成宫。王勃在这里写有《九成宫表与颂》,卢照邻在这里留下《病梨树赋》,王维、杜甫、李商隐、吴融等唐代著名诗人都咏颂过麟游的秀丽山水。可惜继唐玄宗安史之乱后,壮丽的九成宫因无人居住和管理而逐年荒芜,终于在唐代末年毁于洪水,渐渐被历史的风尘淹没。
我们行至麟游县城南 5里处,见一汪池水清浅如镜。池旁有碑刻“玉女潭”三字。据说唐高宗来此避暑时,武则天曾在此沐浴,并留下了“山窗游玉女,门户对琼峰”的优美诗句。
在九成宫西30里处有座喇嘛帽山。我们造访了半山腰处的千佛寺。寺侧石壁石龛星罗棋布,中有精雕细刻千姿百态的大小佛像1020尊。
麟游地处渭北旱塬丘陵沟壑区。境内群山结秀,溪流涓流,植被茂盛,佳境天成,素有“天然公园”的美称。七月里,当西安城里40多度的酷暑让人昼夜难捱时,麟游的平均气温只有21度。麟游距西安不过160多公里。驱车两个小时,推开车门,人一下子人就跌进了舒服的清凉世界。更何况这里还有用核桃作的油厚旋馍,比月饼大一倍多的核桃酥,光滑油香爽口的旗花面片,以细麦面加猪羊血和面,擀薄切细,蒸熟凉干,再入浓汤煎煮的血条面……
美景加古迹,美在深山更深处的麟游,叫我如何不想她。
美景加美食,美在深山少人识的麟游,叫我如何不想她。
同游者:冯新酬、刘惠新、刘其慧。
附:九成宫醴泉铭
秘书监检校侍中钜鹿郡公臣魏徵奉敕撰
维贞观六年孟夏之月,皇帝避暑乎九成之宫,此则随之仁寿宫也。冠山抗殿,绝壑为池,跨水架楹,分岩耸阙,高阁周建,长廊四起,栋宇胶葛,台榭参差。仰视则迢递百寻,下临则峥嵘千仞,珠璧交映,金碧相晖,照灼云霞,蔽亏日月。观其移山回涧,穷泰极侈,以人从欲,良足深尤。至于炎景流金,无郁蒸之气,微风徐动,有凄清之凉,信安体之佳所,诚养神之胜地,汉之甘泉不能尚也。皇帝爰在弱冠,经营四方,逮乎立年,抚临亿兆,始以武功壹海内,终以文德怀远人。东越青丘,南逾丹儌 ,皆献琛奉贽,重译来王,西暨轮台,北拒玄阙,并地列州县,人充编户。气淑年和,迩安远肃,群生咸遂,灵贶毕臻,虽藉二仪之功,终资一人之虑。遗身利物,栉风沐雨,百姓为心,忧劳成疾,同尧肌之如腊,甚禹足之胼胝,针石屡加,腠理犹滞。爰居京室,每弊炎暑,群下请建离宫,庶可怡神养性。圣上爱一夫之力,惜十家之产,深闭固拒,未肯俯从。以为随氏旧宫,营于曩代,弃之则可惜,毁之则重劳,事贵因循,何必改作。于是斫雕为朴,损之又损,去其泰甚,葺其颓坏,杂丹墀以沙砾,间粉壁以涂泥,玉砌接于土阶,茅茨续于琼室。仰观壮丽,可作鉴于既往,俯察卑俭,足垂训于后昆。此所谓至人无为,大圣不作,彼竭其力,我享其功者也。然昔之池沼,咸引谷涧,宫城之内,本乏水源,求而无之,在乎一物,既非人力所致,圣心怀之不忘。粤以四月甲申朔旬有六日己亥,上及中宫,历览台观,闲步西城之阴,踌躇高阁之下,俯察厥土,微觉有润,因而以杖导之,有泉随而涌出,乃承以石槛,引为一渠。其清若镜,味甘如醴,南注丹霄之右,东流度于双阙,贯穿青琐,萦带紫房,激扬清波,涤荡瑕秽,可以导养正性,可以澄莹心神。鉴映群形,润生万物,同湛恩之不竭,将玄泽于常流,匪唯乾象之精,盖亦坤灵之宝。谨案:《礼纬》云:王者刑杀当罪,赏锡当功,得礼之宜,则醴泉出于阙庭。《鹖冠子》曰:圣人之德,上及太清,下及太宁,中及万灵,则醴泉出。《瑞应图》曰:王者纯和,饮食不贡献,则醴泉出,饮之令人寿。《东观汉记》曰:光武中元元年,醴泉出京师,饮之者痼疾皆愈。然则神物之来,寔扶明圣,既可蠲兹沉痼,又将延彼遐龄。是以百辟卿士,相趋动色,我后固怀撝挹,推而弗有,虽休勿休,不徒闻于往昔,以祥为惧,实取验于当今。斯乃上帝玄符,天子令德,岂臣之末学所能丕显。但职在记言,属兹书事,不可使国之盛美,有遗典策,敢陈实录,爰勒斯铭。其词曰:
唯皇抚运,奄壹寰宇,千载膺期,万物斯睹,功高大舜,勤深伯禹,绝后光前,登三迈五。握机蹈矩,乃圣乃神,武克祸乱,文怀远人,书契未纪,开辟不臣,冠冕并袭,琛贽咸陈。大道无名,上德不德,玄功潜运,几深莫测,凿井而饮,耕田而食,靡谢天功,安知帝力。上天之载,无臭无声,万类资始,品物流形,随感变质,应德效灵,介焉如响,赫赫明明。杂沓景福,葳蕤繁祉,云氏龙官,龟图凤纪,日含五色,乌呈三趾,颂不辍工,笔无停史。上善降祥,上智斯悦,流谦润下,潺湲皎洁,萍旨醴甘,冰凝镜澈,用之日新,拒之无竭。道随时泰,庆与泉流,我后夕惕,虽休弗休,居崇茅宇,乐不般游,黄屋非贵,天下为忧。人玩其华,我取其实,还淳反本,代文以质,居高思坠,持满戒溢,念兹在兹,永保贞吉。
兼太子率更令勃海男臣欧阳询奉敕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