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一 章
青 春 聚 会 苦 中 有 乐
六月十八日，来到兵团的第二个年头，连队准备放半天假，因为这是兵团成立两年的纪念日。对广大的知青来说，这却是来兵团的第一个纪念日。下午三点，全连准备在麦场上举行联欢会，每个排，都必须出一个节目，这是连里下的命令，必须完成。指导员和连长带头，他们也准备出一个节目。
为了完成这个任务，这些天来，各个排收工以后，没少下功夫。
六排的排长陈含秋，在这方面有专长。她于是跟大家，热烈地商量起排里要演出的节目来。她已经悄悄打听过了，四排是组织了一个集体诗朗诵。于是，她心里想：“我们的节目决不能演的比她们差。”
于是，大伙商量的结果，决定模仿排练一台歌舞，起名为—从草原来到北京城。舞蹈由她带领七个人跳舞，由邓丽带领其他所有的人，站在后面排成连行唱歌。
邓丽在领唱这个方面问题不大，歌词大家基本上都会，只是演练的熟一点就行了。可是跳这个舞，大部分人就有点问题了。第一次排练，就笑话层出不穷。排长是站在前排中间的位置，周文、春霞、贾云飞三个人也站在了前排。王丽萍和另外三个女生，个头儿都不高，却站在了后排。王丽萍平时大家就管她叫的外号，就是小不点儿，个子只有一米五多点。大家跳起来后，周文、贾云飞和春霞，几乎把后排的几个人都给遮挡住了。
陈含秋一看，这不行。她赶紧把后排的人调到了前面，两个稍微高一点的站在中间，小不点儿和淑英站在两边。后排，周文和排长站在中间，春霞和贾云飞站在两边。这样，后排人的脸，明显的都露了出来，气势也就张显出来了。陈含秋的脸上，这才出现了满意的笑容。
等到练习舞蹈的时候，除了排长和周文、贾云飞还像点模样之外，其他五个人，跳的舞姿让大家伙笑得是前仰后合。
“小不点儿、淑英，你们这哪是从草原去北京呀？整个一个小马驹冲出了围栏，在草原上欢蹦乱跳地撒欢儿呢！”陈含秋皱着眉头苦笑着说。
“那我们应该怎么跳啊？”林淑英无奈的说。
“第一，你们不能仰着头这么跳，你这头仰的不对。第二，你们必须要弯一点腰，跳的时候要有节奏，一定要掌握住节奏感。”
“行！咱再试试。”
经过排长的纠正，又一轮排练开始，这一回要比刚才好多了，可是后面问题又来了。
“周文、贾云飞，你们几个人的脚步，不能迈的这么大，要是你们这样跳，等上了台演出，你们还不得把前面的人，都挤到台底下去。你们的脚步要距离短一点，腿的活动可以夸张一些，这样显得既活泼、又增加了动感。”排长耐心的解释着。
几轮练下来，进步还真不小，基本上大家都有那么个摸样了。
最后演出的前一天，陈含秋又跟大家强调了一些要领。
“你们一定要把鞭子摇的有节奏，还要柔和，好像心情非常愉快的骑着马，手、头，都要配合好，像我这样。”陈含秋一边说，一边做着示范。
最后，全体人员又集体排练了一回，陈含秋这才勉强满意的笑了。
舞台，事先已被男生排用麦场的又厚又平的红松大跳板搭好了，并铺上了两块绿色的大苫布，非常的气派。
六月十八日下午三点，全连职工和家属四百多人，在舞台前坐的是整整齐齐。陈含秋做为主持人宣布，纪念演出开始。随后，就是台下的人们一片热烈的掌声。
第一个出场的是一排，他们的节目是大合唱—兵团战歌。
“沿着田野，沿着群山，筑起了钢铁地战线，英雄的队伍阔步向前，去建设边疆，保卫边疆。啊……啊……英雄的生产兵团，啊……啊……光荣的生产兵团，曾经战斗在南泥湾，革命传统代代传，一手拿枪去战斗，一手握镐来生产，毛泽东思想武装我们，勇敢战斗在祖国的最前线，战斗在反修的最前线。
歌声雄壮、悠扬，小伙子们还前后排交错地晃动着。
接着，二排演的是舞蹈—反帝必反修。
中间，指导员和连长来了一段山东快书。快书是指导员前两天现写的，连长已经在家里背诵了好几遍了，指导员感觉到连长已经绝对有把握了。
于是，老连长从容地登上了舞台，他说起了地道的山东快书。
当丽个、当丽个、当丽个当……连长用他的家乡话有节奏地说唱了起来：
“山东好汉武二郎，膀大腰圆身体壮，疾恶如仇浓眉扬，堪称男子汉榜样。要说这段风流事，打虎就在景阳冈。
那天高兴回家乡，去见哥哥武大郎。日落西山天色苍，寒风萧萧人惶惶。武松来到青山旁，眼见饭店酒旗扬。
大步来到客栈上，要来酒肉尝一尝。一气喝了十大碗，眉开眼笑心欢畅。二郎顿时精神爽，感觉这酒还挺香。
酒劲上来大声嚷，招呼小二接着上。店家急忙告二郎，这酒喝过心里爽, 喝过就会倒在炕，三碗酒后不过岗。
武松听后心迷茫，我喝十碗没咋样。告诉店家小跑堂，再来八碗‘透瓶香’。
八碗酒水下肚肠，顿时心中花怒放，热血沸腾小曲唱，伸手拿起大梢棒。小二见了心慌张，赶紧上前去劝商。
三碗喝了不过岗，你喝这多咋还唱。今天不要再过岗，客官请住在楼上。不然头晕脑又涨，老虎会把你命丧。
武松听后笑跑堂，老虎怎能把俺伤。你是不知俺功夫，二三十人平地耥。老夫喝酒长力量，喝得越多越刚强。
伸手小二推一旁，起身出外望夕阳。眼看太阳落山岗，心里高兴上景阳，嘴里还把小曲唱。武松提着大梢棒，
信步来到了山岗。小风一吹挺凉爽，不知不觉有点晃，到了林中头晕涨，就想歇在青石上。
忽听一声虎啸响，惊醒醉中武二郎。老虎汹汹下了岗，想吃武松肉尝尝。二郎浑身直打晃，赶紧握住大梢棒。
老虎身有六尺长，脑门顶上一个王。腰粗就像一口缸，两眼放射出凶光。只见老虎猛扑上，腾身跃起风带响。
武松顿时大眼张，就地窜到了一旁。老虎一看没扑上，心里真是气的慌。回身虎尾一扫荡，打断武松大梢棒。
二郎吃惊暗思量，这只老虎不寻常。能扑会扫翻花样，虎尾如此有力量。低头再看那梢棒，仅剩只有二尺长。
武松见了脾气长，两眼放出了寒光。老虎欺人太猖狂，今天非要你命丧。
武松伸手抄起棒，心里美酒增力量。猛地就是一梢棒，打在老虎脑门上。老虎生气心里想，没人能把我咋样。
你却给我一梢棒，看来你比我嚣张。今天咱们来较量，不分死活我不让。今天你让我碰上，非叫你把小命丧。
老虎顿时变摸样，呲牙裂嘴又扑上。武松躺地飞起脚，踹在老虎的胸膛。鹞子翻身拔地起，骑在老虎地身上。
一阵老拳头上响，老虎挣扎来反抗，武松挥拳又使棒，终于老虎地上躺。武松继续一顿棒，老虎瞪眼没戏唱。
这时酒醒头清爽，武松露出笑摸样。都说老虎霸山岗，吃人就像吃头羊。谈虎变色人惶惶，从此不让它嚣张。
此事迅速传四乡，人们来到集市上，百姓欢天喜地唱，都把武松来颂扬。这就是那水浒上，梁山十四的排行，
我的山东老同乡，打虎英雄武……二……郎！”
连长的快书话音刚落，舞台底下便自发的响起了猛烈地，暴风雨般的掌声。大家确实没想到，憨厚的老连长，竟然能把山东快板说的是如此精彩、流畅。掌声久久不能平息，着完全是出自人们内心的赞赏。
指导员随后登场了。
“打竹板，那个笑脸迎，今天上台来说红，要说红，咱都说红，每句话里都带红。天安门上挂红灯，红灯下站着咱们的红司令。乐队高奏东方红，红色的歌，多么嘹亮，红色的乐曲多么好听！……”
一个一个节目陆续上演，独唱、二胡、长笛、手风琴，别有洞天。别看这些纯粹的草台班子，一招一式还真挺像样。他们都是在用心灵演唱，那些发自内心的演绎，情真意切。
四排表演完了集体诗朗诵，顾玲又演唱了一首自己写的歌曲-初恋的心海。
‘你是我的初恋,我还记得你美丽的容颜.你的胸怀无比的宽广,你的心灵无限的幽远。你心田上开放的鸢尾花，鲜艳的胜过大海和蓝天.蒲公英娇柔的如同婴孩，可爱地开放在我的心海.
你曾把我欺骗,让我遭受了痛苦的磨难.娇弱的身躯还在成长,却已抗起生活的重担.一年四季的忙碌在田间,经历了风吹雨打和严寒.父母远隔千里长年不见, 战友一起携手共苦同甘.
虽然时光变幻，我还眷恋你妩媚的笑脸.金黄的麦穗迎风摇摆，滚圆的大豆多么可爱.我的血汗为你流淌奉献，我用青春雨露把你浇灌.我们共同经历风霜雨雪，我们还会永远相依相恋.
六排的演出之后，就是机务排了。机务排老职工多，平时你要让他们来段荤段子，整个恶作剧，那绝对拿手，准能让你笑开了花儿。可是你要让他们来点文明的，那可就都掉链子了。没办法，这事只好推到了安毅身上。安毅一看大家都挺忙，很多人都两班倒，上工之余碰到一起的机会也少。于是，他准备了一个三句半节目，平时自己背自己的台词，到时候合练两次也就行了。演的好坏咱先不说，那腔调逗得大家都乐了。
安毅第一句，任强第二句，高明第三句，天津的吕明华最后半句。
“亘古荒原，穷碧连天。苍茫大地，沃土如碳。森林江河，鲜花浪漫。--真是美艳。”
吕明华的天津话一落，就把大家给逗乐了。
“十万官兵，转战荒原。百万知青，战地斗天。千军万马，不畏艰险。-- 玩命苦干。
迎着风雨，辟地开田。冒着烈日，挥洒热汗。奋战三九，霜雪酷寒。-- 四季不闲。
开荒篝火，映红寒天。千年草甸，变成良田。我们青春，奉献荒原。-- 没有埋怨。
大豆摇铃，麦浪翩跹。鱼儿欢唱，野鸡飞天。大雁展翅，牛羊漫山。-- 笑语欢颜。
完达山美，饶力河婉。风吹草低，树木参天。乌苏里江，流过山前。-- 胜过江南。
春天播种，夏季耕耘。秋日收获，冬训拉练。保家卫国，屯垦戍边。-- 文武双全。
几代血汗，挥洒荒原。机器轰鸣，回荡疆天。辛勤耕耘，创造今天。-- 真是不冤。
乘着春风，破浪向前。铸就辉煌，续写明天。美好生活，代代相传！-- 浪漫诗篇。
吕明华的天津话说的幽默，节奏也掌握的非常恰当，给大家逗的哈哈大笑。
后勤排是最后一个上台的，他们演了一个地道的二人转，那东北腔调浓重，一招一势都象模象样，非常地道。
欢快的节目终于落下了大幕，大家高高兴兴饶有兴致的品评、谈论着每一个演出，人们都沉浸在激动、兴奋的欢乐之中。因为一年之中，大家都难得有时间聚在一起，用自编自演的节目，共同欢乐一次。
晚饭，食堂难得的准备了猪肉炖粉条，鸡蛋炒西红柿。人们大口的吃着，那嘴里嚼着的香喷喷的猪肉，脸上洋溢着可爱的笑容，还不停地回味着下午的演出。这是全连老少青年，难得的一个欢乐、愉快、兴奋、幸福的一天。
六号地紧挨着水泡子旁边的五号地地，也是连里最大的一块地。它一眼望不到头的麦地里，金黄色的麦子，已经被收割机齐刷刷地割了下来、一行行整齐地排列在地里。今年的天气非常好，麦子已经被晾晒得很干了。如果再不脱粒，极有可能造成麦粒自动爆出麦穗儿，掉落在地里。那样，半年多大伙儿的辛苦劳动，可就都白白损失了。
六排一清早，就赶到了六号地里。开工之前，排长临时在地头开了个小会，和大家作了一下具体的分工，基本上还是保持昨天原来的搭配，各就各位登上自己分配的车辆。拖拉机拉着康拜因，便轰隆轰隆地驶向了一望无际的麦地，。
在广阔的田野里，几台康拜因排成一行，同时在形成梯队前进，金黄色的麦粒，源源不断地流入粮仓。每台康拜因旁边，都紧跟着一辆团部的解放牌大卡车。从康拜因上伸出来像大烟囱似地放粮管，将麦粒直接哗哗地喷吐到了解放车上。直到放满一车箱麦子，有人才将放粮口关上，等到下一辆车跟上，再继续向车斗里放粮。
由于汽车太少，为了抢时间，在几台汽车往返的空当，就从康拜因上的小放粮口往麻袋里放。每当放满一麻袋后，周文和春霞就负责往放粮口重新夹上一条麻袋。邓丽负责将装满麦子的麻袋拉过来扎好口，放在脚下，等再扎好一袋后，两个麻袋同时推下去，要正好放到看上去是经纬度交叉的地方。
康拜因一干起活儿来，基本上是不能停。不停地收割，不停地脱粒，麦子源源不断流下来的速度也很快，一会就是一麻袋。开始时候，邓丽是手忙脚乱，顾得上捆了麻袋，就顾不上往下推了。加上机车开得也很快，她经常因来不及推下麻袋，而错过了放粮点。没有办法，她只好叫春霞帮忙把刚装满的麻袋，抬到另外两包上面，成了三包堆积在一起，经过放粮点时再一块推下去。
为此，邓丽也曾经挨过排长的训斥：“我不是跟你讲过了吗，麻袋要放成横是排，竖是行，你怎麽搞的？这么多天了还没记住啊！晚上人家来拉粮时，你想想，黑灯瞎火的你让人家怎么找麻袋呀？”
邓丽真是无言以对，因为确实这都是她的过错，她深感惭愧！自己也真感到有点儿丢人，她心想，“自己怎么这麽笨！这麽简单的活儿，怎么都干不好呀？”她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逐渐把这活儿干好。于是，她打起了十分精神，手脚都加快了速度。
功夫不负有心人；铁杵能磨绣花针。
经过一段的时间和她暗地里的刻苦锻炼，加上她也不断的总结经验、不断地找窍门，很快她就熟中生巧了。她一边抓紧扎麻袋口，一边全神贯注地盯着，看看是否快到该放粮的地点了。然后，只要一到放粮点儿，她便迅速地用脚将放在身边的两袋麦子踹下车去。久而久之，她不但不会错过放粮的地方，她的双腿也练得十分有劲儿。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需要使出浑身吃奶的力气，累得满身是汗，才好不容易能把麻袋踹下去。到后来，她只需要轻轻的一踹，就可以将两个麻袋的粮食，准确无误地踹落到指定的经纬线上了。
推掉到麦地上的麻袋，男生排的人会跟着马车、牛车，再把它们拉到麦场上，摊开来晾晒。
一连几天的天气都非常好，晴空万里，天上上几乎没有一丝云彩。天空瓦蓝瓦蓝的，像绸缎一样地漂亮，这种天气令人心驰神往，苦和累，都会随之微风飘到天上。人们听着康拜因和汽车的轰鸣声，看着一辆辆绿色的康拜因在麦田里行使，犹如行驶在金色海洋中的战舰，随着上坡下坡，时隐时现，那秋收的场面相当的壮观，令人荡气回肠。天时地利人和，在大家共同的努力拼搏下，一个上午就将整块地的十分之一的麦子收割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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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2/3/10 14:03: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