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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不堪回首 (二十)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赵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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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二星会员 帖子:176 积分:1296 威望:0 精华:4 注册:2012/2/24 12:51:00
不堪回首 (二十)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3/10 15:21:00 [只看该作者]

 

      这一天,她们要走到上游的打渔点去补网。去的时侯,她们沿着崎岖的山道,向上游的打鱼点儿方向快步走去。

      春风,暖融融的吹拂在天真姑娘们喜悦的脸上。她们的心头,似乎也有一只小手在轻轻的挠动,感觉是痒酥酥的,甜咪咪的,给人以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和快感。

      一路上,姑娘们有说有笑、连蹦带跳,不知不觉,就来到十几里外的渔房子。在鱼房子的边上,就是美丽的乌苏里江。春天的江水,总是那样平静、安宁、没有汹涌的波澜,静静地缓缓的流淌向远方。

      姑娘们补网,都是在江边柔软的沙滩上,她们高兴地在说笑声中,很快就把网支了起来。面对着缓缓的江水,姑娘们每个人手里织网的动作,敏捷的比流淌的江水还要快。

      优排长给她们几个姑娘,分配完了补淌网的任务,他就和另外两个老职工杜连章、陶朝阳,也在她们的旁边修补起拉网。他们的手脚更加的利索,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三个人就把拉网补完了。于是,他们三个人跟姑娘们打了个招呼,就去了山坡上,前几天还没盖好的房子那里,盖起了房子。

      这些年轻的姑娘平时织网,就都是较着劲儿相互比着干,每个年轻人谁也不甘落后。外行的人,还没有看清楚梭子的走向,那一排结实的网扣,已经飞快地、整齐的编织了出来。

      那天排长下达的织网任务,姑娘们完成得异常的轻松。她们只用了两个多小时,一条几十米长的大拉网,就全部被她们修补好了。

      姑娘们织好网,心情别提有多兴奋了!几个人随后便划出了两条小木船,兴奋地划向江湾子里,那个和老毛子有争议的小岛上去玩。

      小岛眼看着离姑娘们越来越近,江水平静极了,天上风和日丽。江面上,只有姑娘们划出的两条小木船和荡起的涟漪,在缓缓地飘散。

江湾里,只能听见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声。两岸的大地、草木,悄无声息,整个世界,好像都仅属于这几个姑娘。她们在船上无拘无束高声地朗诵,纵情的歌唱……尽情地宣泄着她们的天真无邪的情感。她们感觉,好像现在整个世界上,只有她们几个姑娘存在……

      哈尔滨的姑娘刘春芳,看着两岸的青草,山岗上的绿树,此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她冲着远方的天空,大声地呼喊了起来:

      “可爱的世界……你听到了吗?我们来啦……我爱你!”,很快,远山传来了她的回声,“爱你 ……爱你……爱你……”

      那声音,既清晰、也悠扬、又缠绵,大家觉得真好玩儿!于是,也都跟着她,兴奋地大喊了起来!声音在山谷间、在河面上,此起彼伏,悠然浪漫的回荡,逗得大家嘻嘻哈哈、前仰后合的笑个不停。                           

      姑娘们高兴地登上了无人的小岛,那个岛屿几乎是从来没有人上去过。大家看到那岛上长满了参天的大树,漫地的荆棘,百合、芍药还有好多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偶尔也会传来几声小鸟的鸣叫。

      突然,从她们眼前的灌木丛中,‘呼啦啦’飞起了几只漂亮的野鸡,又落在了远处的草丛里。灌木丛中,生长着很多的山丁子果树,果实有点象越莓,酸酸甜甜的,样子很可爱。姑娘们一个个都高兴地采摘了很多的果子,贪婪地吃得满嘴都是红呼呼的。

      大家吃美了,就开始唱起了歌。秀颖一首《情深谊长》,春芳又一首《老房东查铺》。最后,大家还齐声唱起了《长征组歌》。

      这样,姑娘们还觉得没有过瘾,又开始朗诵起毛主席诗词。姑娘们此念彼和,把她们心中所有会的诗词,能唱出来的歌曲,平时常背的语录、所有可以表达的语言,所有肚子里学过的那点儿文化,全部掏出来奉献给了周围的大自然,欢声笑语、洋溢在了这个美丽的小岛上空。

       随后,大丰和秀颖舒服的躺在小岛厚厚的落叶上,两眼仰望着天空,无比的惬意。一朵朵白云,在蔚蓝的天空上飘飘荡荡,她们的思绪,也似乎随着悠悠的白云,一同跟着飘到了辽阔的天上。

       突然,大丰高声地喊了起来:“秀颖快看!那块浮云多像一条巨龙啊。”她用手指着天空。

      大家循着大丰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真,在那片湛蓝的天空中,一条长长的白云格外地醒目,它们前后相连,如同一条游动着的长龙,慢慢地飘呀、飘呀……最后,终于飘散到了远方,消失的无影无踪。

      秀颖忽然问道:“大丰,你是属什么的?”

     “我是属龙的。”

     “大丰,你的命,肯定长!”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你没看到刚才天上的那条龙云,它有多长呀!”秀颖意味深长地说。

      事后,大丰回想起这件事,她感觉在冥冥之中,老天爷也许那是在预示着她:你这个属龙的孩子,能在劫逃生,实属天意。

      不管别人怎么说,说她迷信也好,说这事儿是纯属巧合也行。她觉得,这可能就是上天让她能活着,能够在事后,把这个故事,真实的原原本本地告诉大家。所以,老天这才留了她一条性命。她是五二年正月初五出生的,还属大龙头。

      那天中午,排长没有食言,优长发亲自下厨,让姑娘们终于吃上了吵吵很久的鱼丸子。做丸子的鱼叫麒麟符子,姑娘们原来一直以为,那是一种浑身一根刺,鼻子是脆骨的大鳇鱼,其实不然。那鱼丸子做得真的是太香啦!比起狗鱼、鲶鱼、大马哈鱼,都要好吃,她们几个人吃的是不亦乐乎,大快朵颐。

      大丰她至今还保留着那条鱼的鳞片,大大的,比铜钱还大。在这之前,她还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鱼。

      那天是她们姐妹人生中,在兵团最高兴浪漫的一天!

 

      “那天,我们从小岛回到渔房子,高兴地一直干活,脸上洋溢着微笑,不时还回想着上午的欢乐。到了下午的六点左右,鱼网全补完了,我们七个人,分乘了两条船,于淑香、李秀颖、许延云和我划大船,陈艳、王金凤、郝毓芳划小船,划到了鱼房对面的小岛上去洗头。

      江水坦荡而平静,犹如一面绿色的镜子,水的表面不太凉。我们洗完头发,一个个低下头,江水映出了姑娘们美丽的面容。姑娘们对着清澈的江水,照呀照,幸福的喜悦映在脸上,青春的容颜,无限的细嫩、娇媚。

      随后,姑娘们高高兴兴地又划着船,回到了鱼房子,那会儿的时间大约是晚上七点。

      春夏交替的季节天黑得晚,七点多钟天空还挺亮。班长于淑香决定,我们还是走山路回连队。于是她说,咱们走吧。这时,我们七个人收拾好了书包,开始上路。

当我们走到吃饭的地方,看见四排的一些人正坐在地上吃饭,优长发也在那里。

      于淑香和他顺便打了个招呼;‘排长,我们走了,明天咱们再见。’

      优长发这会看了看天空,向她说道:‘于淑香,我看可能天快起风了,刚好,我正要划船去下边溜躺网,我划船送送你们吧,省得你们还得走两个多小时的山路。’

大伙听说有船送我们回去,姑娘们立刻都欢呼雀跃起来,争先恐后地跳上了小木船。小船只有五米来长,一米多宽,我们七个姑娘,再加上那优排长,小船显然严重超载,吃水线离船帮不到二十公分。优排长开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呼唤着我们去两个人,到男生排的大船上去。

      可是,我们这帮小姑娘实在是有点儿太封建了,羞羞答答,让谁去大船,谁也不愿意去。优排长看着这些腼腆可爱的小姑娘,说了几遍都没人听。他也没有办法,看看天色将晚,他也不再坚持了。小船开始缓缓划动,从鱼房子开始往连队这边划去。

      当时是优排长掌舵,郝毓芳划桨,其他人的位置是:许延云坐在船后排座上、王金凤和陈艳坐在他们前头、李秀颖和于淑香坐在陈艳她们前头,我坐在船头。当船划到了河套子口,大约是七点五十分左右,优排长开始溜淌网。

      当时在苏联的岸边,停靠着一艘苏联的货船,一艘白色漂亮的客船。

      遛淌网时,郝毓芳划浆,优长发起网,这一网一共起了三条大鱼,大约到八点一刻左右遛完网,小船又开始往连队方向划去。这时,船上人坐的位置没有变化,大家也没怎么动。就是在起网时候,鱼刚弄到船里边,有点儿乱扑腾,有人跟着乱动,让船里进了一点水。但是,大家立刻就把船里的水又都淘了出去。

      这时,江面上还没有起风,江水也非常的平静。我们接着又开始遛网,刚溜到一半网的时候,男生坐的大船追上了我们。他们朝我们欢呼着,从我们的身边很快就划了过去。

      当我们的小船,划到河流双座航标灯上游附近,我开始接替秀颖划浆,我和秀颖交换了一下坐的位置。小船在江套子里顺利划了一阵,江水逐渐起了波纹,但大家并没在意而是继续划船,感觉中一切都挺顺利。

      可是,没有过了多久,江面上就刮起了风,江水也渐渐翻起了微澜,天空中慢慢的乌云滚滚而来。天气忽然间开始发生了骤变,风越刮越猛,顺流偏风。我们知道,这种偏风最容易翻船,大家望着江水涛涛,看着低低的船舷,心里都开始有些害怕。而江水此时却是越变越浑,借着风势,一股股黑浊的江水涌向了船舷。小船终于经不住如此的波浪,很快就涌进了河水,秀颖和延云,连忙不迭地拿着簸箕往船外淘水。这时,优排长还大声地叮嘱我:‘大丰,你一定要坚持把船划到家!中间不能再换人划浆了,免得人来回走动小船摇晃。’

      小船划出了河套子,很快划向了乌苏里江面,这时我们每个人都感觉到江面的风,在由小变大。更可恨的是,那天刮的还是偏风,一阵阵的疾风,刮着小船总是往二流水上跑。这时,大家都紧张地屏住呼吸,不敢说话。相信这时大家都感觉到了,事态发展恐怕有点不妙。

      我的心里当时乱极了,猛地冒出一句:‘排长,咱们这船不会沉了吧’。

      优排长听了后猛地一楞,但他立刻就呵斥起我来:‘小姑娘家家的,不会说话!你不知道船上的规矩吗?坐船不准说船翻,坐车不准说车翻,你这是跟我说这话,要是你碰上老张头,看他不一拐浆把你拍到水里去。’

      他的这番话,还真会让我这辈子都记住了。无论谁再象我这样冒失说错话,我一准儿立刻就会想起优长发。

      江面上这时风浪是气势汹汹,船上此时却是死静死静的,大家都不敢再讲话,心脏就像是被人用手紧紧的攥住了一样,大气都不敢出。大家的双手,都是紧紧地使劲抓着船邦。忽然,陈艳用颤颤微微的声音说到:‘排长你看,航标灯下可能是沙滩。’

      她当时肯定是想要提醒优排长是否能靠岸,但是显然已经为时太晚了。小船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开始在江水中剧烈地晃荡了起来,然后,向左侧猛的一歪。瞬间,江水立刻忽地一下涌了船舱,紧接着,船身又猛地一下开始向反方向一翻,瞬间,江水立刻灌满船舱。我们所有的人,这时本能地齐刷刷的一下子全部站立了起来。我就听见优排长在喊:“不要慌!不要动……”。但还没等我们大家反应过来,船已经完全在我们的脚下迅速地沉没了。

      江水一下子没过了我的头顶,就像是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吃掉我们的怪兽。我的脑袋当时“嗡”得一下,就像是炸开了一般,心跳得仿佛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完了!完了!这回大家是必死无疑。

      江水鼓动着巨大的波澜猛烈翻卷着,如同是万马奔腾。暮色笼罩住了整个天空,天色也渐渐地变得昏暗、漆黑。风,在江面上猛烈吹动着汹涌的江水,只见水中几个小黑点,一会消失,一会又被翻滚的浪涛卷起。姑娘们挥动着胳膊,拼命在江水中挣扎,试图能够逃出江水中汹涌的激流。

      我从小就在体校接受过专门的游泳训练,本能,驱使我立刻用双脚拼命地踩着水,双手拼命地划动着,致使我的头很快就露出了水面。我在刚沉船的时候,也喝了好几口江水,当我的呼吸顺畅了以后,双手开始拼命地游动起来。

      在江水中,我听见了不远处,我的好友李秀颖在大声呼喊:“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我也曾看见秀颖和金凤游出了出事的地点,但后来过了一会儿,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想,当时秀颖的呼喊是在鼓励我,或者是在鼓励她身边的金凤。以前我就知道,秀颖的水性比我还好,她游出了一段距离,忽然她发现金凤不停地再往下沉,她顾不上多想,转身拼命地游向了金凤。

      金凤那时肯定是已经喝了很多江水,她的大脑一定已是麻木。在秀颖伸手去救她的一瞬间,金凤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了秀颖的身体。此时,秀颖的双手无奈地被金凤抱住了,再也无法摆脱。两个人一起,被汹涌翻腾的江水卷入到了江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我狼狈不堪地爬上河岸的时候,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我回头跪在地上望着滚滚的江水,惊恐地寻找着我的姐妹。可是,在那茫茫的江面上,在那漆黑的夜里,我一个人影也看不见。我在岸边跌跌撞撞来回地跑着,一边大声呼喊着姐妹们的名字,然而,一切都是枉然。”

 

      谁也没想到,那一天早起开始的明媚爽朗的美好生活,结局却演变成了一场,令多少人一生都将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除了大丰一个人之外,这一群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们与优长发的生命,从此,在那条平时一向平静而安宁的乌苏里江水中,悄无声息的,很久很久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丰嘴里说着,胸前的衬衣已经被泪水打湿了一片。杨苏赶紧给她递过去一条毛巾。她停下来,擦了擦满脸的泪水,惆怅地继续说到:

     “慌张中,我已顾不上多想,本能地拖着精疲力尽、浑身透湿的躯体,拼命地向连里跑去。我跑呀跑……满脑子里想的就是,赶快回连里报告,让更多的战友来救她们。

天空中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黑暗中让人感觉到四周更加的狰狞、阴沉。我得大脑已经有些麻木,我是在泥泞的凄风苦雨中,连滚带爬、跌跌撞撞……”

      大丰说到这里,泪水又涌了出来,她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大丰,别哭了。”邓丽把毛巾递给了她。

      平静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我记得很清楚,当天,鱼点的老职工老陶,站在江边拽着小船缆绳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感到了害怕!我还问了他一句:”陶师傅,您看这船上的人多不多?”

      老陶的双眼往船上扫视了一遍,模棱两可地说道:“我看,反正是人多了点,”他还嘬了一下嘴,摇摇头“不太好。”

      这些话,绝不是我今天在这里马后炮,也不是想去追究谁的责任。今天,也再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了,我只是假设。

      如果我们那天,当时有两个人上了大船,就绝不会有那天这么大的事儿了;如果当时我们不溜那两趟网,我们早就到家了;如果那天江面上没起风,也不会造成翻船了。唉!反正我想,那天我们是在劫难逃!那么多如果的事情,结果却全让我们给碰上了!唉……命运……捉弄人啊!

      我还清楚地记得,我接替秀颖划桨时,因为是顺水偏风,船总偏,划桨也特别的费劲儿。江水一改白天的温顺的轻柔,像是个喝醉了酒、撒酒疯的莽汉,骄横而狂躁!

就在沉船的那个瞬间,她们都在呼叫着救命;都在呼喊着爸爸妈妈;她们都拼命地在江水中挣扎。那恐怖的情景,每当我后面回想起来,实在真是太悲惨了!有谁,可能在电影镜头之外,能够看到或者听到过,这种生死搏斗的惨烈!又有谁,能亲身体验过,这种生与死之间的挣扎!

      我的这几个姐妹实在是太可怜了!花季的年龄,青春的生命,就这样被无情的江水,残忍地夺去了宝贵的生命!憨厚、朴实,而又亲切、和蔼的老大哥优长发,也伴陪着她们,一起永远地走了……

      她们在江水中,做了最后的抗争。她们还想和亲人们相见,她们也不想刚进入社会,就和生命做最后的绝别!她们的青春,刚开始要绽放,她们的前途,还应该更加的遥远。但是,她们的一切努力挣扎,都是徒劳无效,汹涌的江水,毫不留情地把她们最终卷入进了江底。

      水火无情,这回我算是亲身领教了!她们就是这样,永远地、离开了她们可爱的亲人、父母,永远、永远地离开了这个美好、多彩多姿的世界!她们青春的生命,也随着奔腾汹涌的江水,永久地去了另外一个天国。

      当天空风云翻卷,江水开始暴怒汹涌,它那强大的自然力量,无论你如何挣扎,一切都是徒劳、无助的。它的凶残,它的狰狞,丝毫不讲情面。”

      说到这儿,她的目光凝注,眼神望着对面的窗外,似乎还沉浸在当时的那个场面里。大丰的脸上,还缓缓地留着泪水,她用已经湿透了的毛巾又擦了擦眼泪。她的思绪,完全回到了那个事故之中。

 

      “那你们最后,一个人也没有救上来吗?”邓丽焦急的问。

      大丰看着邓丽,继续说到:“我们沉船的那个晚上,真可以用夜黑风高来形容。事后,多少人用置疑的眼神审视地发问:“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上来了,她们却没上来?那么黑的天,那么大的风,你怎么就知道岸在哪儿边?”

      当时,众口一词,我是百口难辩!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意思。我完全糊涂了、不知所措,不管我如何解释,一切都是徒然。人们都说,我是在为了逃脱罪责而辩解。而今天,我可以平静地告诉你们。我之所以能上来,一来是得益于我当时是正在划桨,我身体的两边都没有人。而她们却都是两人一排紧靠在一起,沉船时,她们本能地就会相互拉拽。俗话说的捞稻草,我想,人在水里挣扎时,最能体现出来。就是一棵轻轻的稻草,也会被垂死的人紧紧抓在手中,不会放弃。二来,是我会游泳,本能,使我很快就用手脚踩出了水面,得以呼吸。而且,当时我们的船沉在二滩旁,落水时,我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当时,我的脑海里一片茫然,身体完全是借助着水流的冲力,自然地冲到了岸边。

      那天晚上,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天地漆黑成一片,惨淡无光!我感觉,当时就如同是在阴间。当沙滩蹭到了我的胸脯时,我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是被江流冲到了岸边。在惊吓、恐惧、挣扎中,我根本就站立不起来,我长时间跪倒在江水里,冲着沉船的方向,还在不停地大声呼喊:‘排长……秀颖……’

      黑忽忽的江水,一股股的浊浪、不断地朝我的身体冲卷过来。黑暗中,除了耳边的风声和涛声,我听不到有任何其他的回音。

      我这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黑暗与恐怖。我满脑子里只是想到,得赶紧往连里跑,去给连长报个信儿。当时我心里特别的焦急,只有一个信念:赶快跑回去报告,越快越好,肯定还有人活着,快跑!快跑!救人!我一边跑,一边断断续续大喊:‘快来人啊,救命呀!’

      从出事地点到连队,大约有几里路,我沿着岸边在不停地奔跑。一路上,我不知道在泥泞中摔倒了有多少跤。过后,我发现全身都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瘀痕。我也不知道跑了多长的时间,直到最后,几乎就是在爬了。爬了一段后,我又努力的站立起来。在那空旷、漆黑,风雨交加的夜晚,一个惊恐的小姑娘,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挣扎着,‘快来人呀,救命呀……’只有我那凄厉的哭喊声,回荡在茫茫的夜空里。

      快到连队时,有两个哨兵急冲冲地朝我跑了过来,他们大声地问:‘你是什么人?怎么回事?’

      我语无伦次的告诉他们:‘快去,快去……那边!船沉了,人全都掉在江里了,就在双航标灯前一点的沙滩上,你们跑得快,快去!快跑!’

      这时,哨兵还很警惕地又问了一句:‘你是二连的吗?叫什么?’

      我说:‘当然是二连的,我是梁大丰。’

      哨兵听后,马上就往双航标灯的方向奔跑过去。我继续拼命地赶往连部。半路上,我碰到了江广武,他见我在喊,就让我站住了,问我船是沉在了什么地方?我把船沉的地点告诉了他,他马上告诉我,‘连干部全在连部开会呢,你快去。’

      我踉踉跄跄地跑进连部,当时的时间是晚上九点一刻。司号员已经钻进被窝了,副指导员正在脱衣服。我不顾一切地扑到了副指导员身上,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背心,扑通一声,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副指导员看着我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举止异常,立刻就惊呆了!他瞪着双眼茫然地看着我……

      ‘你这是怎么了……’副指导员惊恐地问。

      我努力支撑着抬起头,断断续续、简单扼要地说了船沉的事情。

      ‘我们坐的小船,沉到了江里。我们班的人、全部掉进江里了,快去吧!救救她们!就在双航标灯哪儿。快去救救她们呀!’

      副指导员的脸色,刷地一下变了!他已顾不上管我,只对司号员说了一句:‘你快去通知指导员刘学文……’随后,他抄起衣服,一个箭步冲出了房门。

      还是司号员跳下了炕,他慌忙下地把我扶了起来。他告诉我:‘连长和指导员,都在王大夫那屋里开会呢。’随后,他也边穿衣服,边往门外边跑。

      我好不容易拖着疲惫的身体,扶着墙摸到了王大夫的房间。里面开会的人,看见我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刷地一下全部站了起来,惊恐地听我讲完事故的经过。

连长、指导员也顾不得管我了,听完我的汇报后,都急急忙忙往出事地点拼命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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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江边去织网,

归来时刻太匆忙,

遇到风雨船翻掉,

只剩大丰尚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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