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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不堪回首 (二十一)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赵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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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回首 (二十一)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3/10 15:35:00 [只看该作者]

 

      此时的我,感觉得自己浑身冰凉。我已全然不顾,也想不了太多,随着大家的后面,又跑回到了出事的地点。

      我清楚地记得,出事地点岸边的沙滩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喊声鼎沸!全连的人,几乎都汇集在了这里,会水的男生已不顾冰冷的江水,全都‘扑通……扑通’跳到了江水里。他们在江水里上下翻腾,不断地潜入水下寻找着落水的人。

      手电筒、马灯的晃动、战友们凄厉的呼喊,使原本寂静的乌苏里江边,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你们说我那时,会有多么的天真!我以为我的姐妹们还在江水中,挣扎着、等待着我们的营救……。我还以为,就凭我们的满腔热情,一定可以把她们从水中捞起。但是在那当时,人们都觉得,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也要倾尽全力去找寻她们。

      混乱中,不知是谁又发现了我。立刻,我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围了起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我的脸上,有人嘴里还在冲着我喊叫:‘船到底沉在什么地方啦?’

      我的浑身都在发抖,我的大脑也有些麻木,我当时惊恐万状,嘴里只是反复地重复着:‘就在这儿附近,就在这附近……’

      人们在江里、岸上,寻找折腾了很久,不知道是谁,这时才在岸边大声喊道:‘别在这里瞎找了,也许她们早就冲到下游去了!于是,呼啦啦的人群,又一窝蜂似的跑往了东安方向。

      东安的码头,那里正好停着一艘拖轮,当时,我想到船上求他们把探照灯打开,照亮江面好让我们找人。当我到了船上,焦急地告诉他们:‘我是哈尔滨的知青,我们的船沉了,七个人都掉进了江里,都是知青。求你们帮帮我们吧!’

      船长是个中年人,年纪和我父亲相仿佛。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说道:‘孩子,你先不要着急,别慌!我们的船明天早八点开船,只要你不耽误我们开船,这船就听你指挥了,你有啥要求只管提。’

      我当时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简直象个傻子,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想起来说,我只有一个念头---寻找我的姐妹。于是,我告诉他们我只想找人。船长立刻安排大副和轮机长,把探照灯打开,并宣布了开船。

      拖轮沿着江岸向下游方向驶去,我在驾驶室里冻得浑身不住地直打哆嗦。船长看见我的可怜像,立刻找来了一件棉大衣让我穿上,并递给了我一个望远镜,让我在江面上仔细的观察。

      这时,我听到船长告诉我说,目前江上的风力已经达到七级。白茫茫的江面上,浪花翻滚,雾气腾腾,弥漫在空气中。在苍茫的迷雾里,其实大家什么都看不见。而且船航行到了啥地方,我根本也不知道。迷茫中,我只记得船长告诉我,我们航行的离码头太远了,应该返航了。

      于是,在一无所获的失望之后,我们就又开始把船往回开。轮船回到东安,史维军他们还在江边等着我。可我还是不甘心,就又划着一条小船往下游找了一阵,依然是一片的渺茫,啥都没有。我们只好失望、无奈地往回划着小船。

      就在小船快划到东安的时候,我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头“咕咚”地栽倒在船舱里,昏迷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好像是史维军搂着我,王斌他们还在划着船。等到了连队之后,我是一步也走不了了,是他们用双手架着我,扶着我回到了宿舍。

      那天的半夜,冷风嗖嗖地吹,在我耳边呼呼作响。那个晚上的天气,跟白天相比,简直是太不可思议的糟糕透了!风大浪急,气温急剧下降,许多战友都因为穿着单薄的衣服,在料峭的春风中都给冻出病了。

      我自己呢,也不知道应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什么,整个脑子都是木木的,跟着大家像傻子一样的乱撞。出事时候身上穿的衣服,还没有来得及换下来,浑身湿的像个落汤鸡。冷风吹得我不由自主地直打哆嗦,浑身上下冻得像是在“筛糠”。

      从晚上九点多钟,大家一直折腾到半夜二点多。战友们的心,随着找不到人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信心也变得越来越失望了。此时,大家的心中也像料峭的春寒,彻骨的凉透了。

      连长、指导员分析了一下情况,觉得夜里再这样继续的找下去,估计也是徒劳,还是先让大家回去睡觉了,明天白天向团里汇报以后,再说吧。于是,救人的工作,只好暂时悲伤地告一段落。

      出事后,遇难的战友父母,曾经无数次地追问过我:‘我的孩子在临死时说了什么,喊了什么呀……?’

      我真的遗憾地无言以对,感觉自己的心中似乎有愧,整日只能是以泪洗面。我承认我还是太年轻了,濒临死亡的恐吓,让我竟一时失去了记忆。除了秀颖在江水中喊的毛主席语录,我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其他任何的声音了。

      我当时是怎么回的宿舍,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一进屋,一大群男男女女也跟着纷纷涌进我们的屋子里,顿时,屋内被大家挤得是水泄不通。对沉船的关心与好奇,打听消息的,心存疑虑提出质疑的人,像是走马灯的一样,在房间里挤进挤出。

      人们不停地东一句、西一句,询问着沉船时的每一个细节,当时的那个混乱场面,人们流露出惊恐、哀伤、怀疑和尖锐质疑的眼神,着实让我心头惶恐不安。我只有呆呆地流泪、沉默,真不知道应该怎样跟大家来解释,应该说些什么?

      我尽量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悲痛、张煌,鼓起了勇气。我耐心地、尽可能回答每一个人的疑问。我反复地诉说着沉船的经过,不知道前后重复了有多少遍。

      终于,从悲伤和混乱中缓过神来的杨海燕,她看不过去了:“好啦,好拉!大家看看她还像个落汤鸡似地,该看的,该问的你们也都整的差不多了吧。现在也该让她换换这身上湿淋淋的衣服了吧?你们男生都赶紧出去吧!”

      杨海燕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向外推着她身旁的男生。

      “女生没事的,你们也该回去抓紧休息啦!明天一早,没准大家还要去江边捞人呢。”

      海燕的举动,使我终于暂时脱离了窘境。她把男生和女生都轰出屋子,帮我换了下来了湿漉漉的衣服,还给我披上一件棉大衣。温暖,逐渐重回到了我的体内,刚才冻僵的大脑,似乎也开始有点活泛,我真是从心眼儿里感激海燕。

      同时,屋子里逐渐安静了以后,我得大脑也开始有点明白了,这回,我们可是出了大事故了。就在杨海燕安慰我,让我赶快抓紧时间安静地睡一会儿时,通讯员却慌慌张张地跑来叫我说:‘师参谋长、营长、教导员都到连部了,连长让你马上跟我去连部一趟。’

      我刚有点儿放松下来的心情,又立刻地紧张了起来。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我来到了连部。看到杨中国还有打渔排的战友也在场,我记得杨中国的嗓子,当时因说话过多,已经失声说不出话来。

      领导们于是便开始、一遍遍的反复问询着我:出事的经过;确切的地点。

      我又一遍一遍地向他们重复着,我已经述说过了无数次、相同的话题。当时,我天真地以为:我说的次数越多、越详细,他们越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去营救秀颖她们,我不厌其烦的复述着,希望尽量努力描述的清晰点。

      指导员问我:‘怎么就你一个人,能侥幸的活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稀里糊涂地被江水冲到了岸边,也许再加上一点我会游泳吧。’

     ‘你不是说秀颖比你游的还好,而且她也游出了漩涡,为什么又不见了?’

      ‘她可能是又回去救金凤时,被汹涌的浪涛卷了进去,才不见的。’

      “小同志,你可不能撒谎呀,这可关系到你今后的前程!”参谋长在一旁发话了。

      ‘我为什么要撒谎呀?这和我的前程又有什么关联呀?’

      我对他的这些问话莫名其妙。参谋长怎么会说出,这么不着边际的问话,我当时一点也不明白,也没有去做多想。

      几天过后,我才真正明白了他们的这种“提问”。其实,他们是想从我的复述中,检测出我说话的真实度,相互之间有没有矛盾,有没有破绽,是不是在说谎。他们反复多疑的提问,反倒算是救了我。因为他们大多数人听了以后都不相信,一个不到18岁的小姑娘,能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编出这么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来欺骗他们。

      大约到了凌晨三点多钟,我才重新回到宿舍。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夜晚,我的心灵和身躯都已疲惫到了极点。我感觉头昏脑胀,心力交瘁,难过极了。

      那个晚上,我蜷缩在大炕的一角,惊恐和不安使我欲哭无泪。偶尔有一两扇未关好的窗户,被一阵风猛的一吹,“咣”一声关上了,顿时,吓的我惊魂失魄。当夜晚又从新慢慢的安静下来之后,困得我的眼皮已经上下不停地来回打架,我这在迷迷糊糊之中,进入了幻景,似睡非睡。

      那是一个凄凉、孤独的夜晚。迷迷糊糊之中,我又见到了班上的姐妹们,我们好像还在那块柔软的沙滩上补网。一张大网,在我们悠扬美妙的歌声中,很快就织补好了。我们在沙滩上,升起了熊熊的篝火,手拉手,围绕着篝火再转着圈、跳着舞。大家高兴地笑着、跳着,脸上洋溢着灿烂、幸福的微笑。忽然间,天空变得雷雨交加,狂风呼啸……

      猛然间,一个激灵使我从睡梦中惊醒。我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知道自己一定是做了个梦。

      说来奇怪,自从那天的晚上以后,我再也没有梦到过我们这个集体的织网班在一起的情景。因为后来,她们全都是单独地,一个一个,分别地走入到我的梦乡……

      夜里船只来回的打捞、手电马灯的晃动、和人群混乱嘈杂的跑动、呼喊,惊动了对岸的苏联边防军,他们着实紧张了一夜。第二天,对方那边就提出了严重抗议。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个件事很快就震惊了全师,甚至是整个兵团,最后,终于震动到了首都北京。这不仅仅因为它是兵团建制以来,一起重大的伤亡事故,他还是因为现在的中苏边境的紧张形势,大有一触即发之可能。很可能会被苏联拿此事当借口而大做文章,再次挑起新的中苏边境争端。

      沉船事件的性质,迅速地在升级,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和我那死难的七位战友,竞无端地被一些领导怀疑成为是苏修特务!沉船事件,也随之被认定为是有预谋、有计划的一起政治事件。

      苍天呀……怎么如此地让人不可思议!这么简单清楚的一件事,怎么随意就被人扭曲的面目全非,真是悲哀啊!我的心里在哀鸣……已经遭受到重创折磨的苦难心灵,再一次被一些心怀叵测的人蹂躏。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懂得了,眼见的事实,在无休止的怀疑和盘问中,上纲上线,肆意的歪曲,真理显得多麽的苍白无力!而且,人们可以睁着眼睛,在大白天就可以把白说成是黑。我也懂得了,一些我曾经非常敬重的人,居然也可以面对着我,昧着良心睁着眼睛编瞎话。旦夕之间,我心中的楷模,变成了禽兽模样。我今天并不想过于责难他们,也许当时他们也有无法向人诉说的苦衷。但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夜昼之间,一只羊会瞬间变成了一只狼。”

      大丰说到这里,泪水又涌了出来。

      “大丰,别哭了。”邓丽把毛巾递给了她。

                 

 

                                                                                                  第 十 三 章

                                                                                       莫 名 其 妙     水 落 石 出

 

      “那之后,竟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发现?”春霞焦急地问道。

      大丰搽干了眼泪,又用双手十指,轻轻地把散乱在脸前的头发梳拢到了头后。

      “在后来的很多天里,我始终都还心存侥幸,认为她们还有可能活着。我的脑海里充满着小说、电影中的故事情节,幻想着她们会被汹涌的江水,冲到了下游某一个拐弯地方的岸上。天亮以后,她们被早晨去江边打鱼善良的老乡救回到家里,老乡很快就会跟团里联系,团里也会派车去把她们接回来。我们还会重逢、相聚,还可以在一起欢乐地聊天、歌唱、补网、生活……

      然而,残酷的事实,最终彻底摧毁了我的梦想。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然而她们的身影去舀无声息。很长一段时间,她们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我也为此深陷“囹圄”。那是一段经历了改变我一生的,恐怖、哀伤、惊心动魄的日日夜夜。

      就在出事的第二天早上,刘副师长和师部的谢主任,它们也赶到了连队,我那是第一次见到刘副师长,他就像个老父亲一样的和蔼、慈祥,令人尊敬。同时到达的还有团里的段团长、团作战处的易干事。在指导员刘文学和副指导员刘影的陪同下,大家一起去了出事地点。 

      出事地点的江面上,此时却已是风平浪静,天空中还蒙着一层灰色的薄雾。根据我介绍的情况,易干事伸直手臂,竖起大拇指,仔细地瞄了又瞄,根据他的作战经验,推断我们的船,大约是沉没在了距江边500米左右的江面上,并用一个小本子,把具体的地理位置、距离一一详尽地记录了下来。他所做的记录,为后来人们打捞沉船提供了可靠的依据。

      回连队的路上,我看到江面上有两艘解放军的绿色巡逻艇,和不少解放军战士。我还看见了陶师傅和打鱼队的人,他们也驾着小船在配合部队打捞沉船。

      我当时还在天真地幻想:这么多人都出动来寻找,秀颖她们也就会很快被找到了。这个时候,我依然还没有把死亡与我的战友们联系在一起。

      一路上,刘副师长慈爱地问起我的家庭和身体情况。他关心地嘱咐我说:‘你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胡思乱想,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就要正确理解和对待。’他还真诚地对身边的人员说:‘这个小姑娘真的很不简单呀!她居然能在天气那样恶烈、江水那么汹涌的条件下,还能游回来给大家报信儿。如果不是她回来汇报,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当年长征红军渡过泗水时,有多少人都是因为不会游泳而淹死了。而当年我们打仗,死的人远远没有那次过河而淹死的人多。’

      刘副师长的一番话,说得我心里感觉是热乎乎的,激动得眼泪都差点夺眶而出,我硬是使劲咬牙把眼泪给忍了回去。我真是太感激他了。

      从前一天出事,直到刘师长来这里之前,几乎没有一个领导曾这样关心过我。人们不是焦急地询问我:船到底沉在什么地方?船到底是怎么沉的?就是怀疑我可能一直是在说谎。我发现几位领导的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怀疑、不信任。

      我当然也能理解他们的心里也为如此重大的事故而着急,但他们那话里话外的弦外之音,我也听出来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能回来,而她们却到现在仍然还找不到?

在我最悲伤、脆弱、迷茫的时候,我的精神上,是多么渴望这种亲人般的爱抚和关怀呀。我当时心想:‘还是大干部有水平,而且,还更富有人情味儿。’

      下午,全连开始了讨论这次沉船事故,连里领导让我休息。是呀,我确实太累了!不但身体疲劳,大脑也快要麻木了!我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吃一点东西了。我真的需要休息了,我自己在心里对自己悄悄地说。

      此时,我是寝食不安,脑子里混乱的跟乱麻一样,头也疼的不得了,似乎就要炸开裂了一样!在这样的状态下,我根本无法理智的把事情理出个头绪。

      我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看着大炕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我还痴痴地在想,她们不一定会死,起码是不可能会全都淹死呀。尤其是秀颖和金凤,她们俩会水,她们一定是被冲到什么地方去了。我的耳朵,也总是在特别地关注着门外的动静。希望忽然有一刻,我能够第一个听到她们那熟悉的脚步声,悄悄地向我走来。我的眼睛,总是仔细地透过窗户,注视着通往江边的所有小路,总是盼望着能第一个,捕捉到她们熟悉的身影……

      那天夜里,杨海燕陪伴我睡了一个晚上。我真心地感激她,她没有为了避免嫌疑而躲开得远远的。她能在人们怀疑诽谤、冷言冷语的时候,给我雪中送炭。我明白了,友情可以给人带来无限的温暖和力量,她给我带来的也是一种希望。我从她身上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在你最困难、最危险或者最悲哀的时候,还能够伸出手来帮助你的人,她才是人世间,你最可以信赖、善良、正直的朋友。

      出事的第三天上午,我和刘影、俊芳、文茹几个人,又到出事的地点看了看,总想从中寻找出点儿蛛丝马迹。但是,我们完全失望、徒劳了,没有发现丝毫的踪迹,没有获得任何新的线索。

      下午,刘副师长和谢主任要走之前,全连召开了一个大会。会上,刘副师长、谢主任、张副参谋长,都先后讲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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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体出动去救人,

到处全都有人帮,

却被怀疑是特务,

几天搜寻无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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